“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楚辞还是一脸微笑,手肘撑在栏杆上,状似无意。
羡慕?她有什么好羡慕的,赵长宁眉尾一挑。只是抿唇笑了笑,接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谢谢。”
这回,倒是楚辞愣了,她想过赵长宁问她为什么,却没想到她居然生生的接受了。
她哑然失笑,顺手捋了一把头发,“温医生,他…是你男朋友吧。”
这话有些酸,赵长宁听出来了,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询问。
楚辞反倒是笑开了,一双丹凤眼笑的弯弯,“不用紧张,就随便聊聊,若是有什么,我也不用等到现在。”
她也学着长宁,指尖在起雾的玻璃上勾勒,一笔一笔,最终写成一个“温”字。
“唉,我一直在想温医生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的人,当然我也曾肖想过,不过显然没成功。”她自嘲的笑了笑。
楚辞想起过往,盯着玻璃上的字出神,温致远在学校一直都是的风云人物,还是覆手搅弄风云的那种,追他的女生挺多的,可从来没见过他对谁上过心。
她第一次见他还是入学,她比温致远小一届,当年他站在演讲台上为新生做发言,当时舞台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楚辞就在想,多么光风霁月的人呐。
自己是一个心气很高的人,追她的男人不在少数,礼堂的惊鸿一面只是让她心动的尹始,真正接触下来,她才知道温致远到底有多优秀,优秀到甚至让她自行惭愧。
长相和能力,他都是拔尖的,所以,她喜欢他有什么不行呢?她甚至想过,自己千辛万苦加入到温致远的研究小组,总归是有优势的吧,她自认为,自己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楚辞微眯了眼,想起过往种种,多年的时间里就连回忆都是苦涩的,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往往为他的一句话而高兴半天。
暗恋是一个的兵荒马乱,她所有的小心思,甜蜜也好失落也罢,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先挑开了那个话题,她至今还记得那天,温致远垂着眼睑,表情淡淡,却处处透着冷漠,因为她说的隐晦,温致远没有直接让她难堪,他说:“抱歉,我在等我的唯一。”
这样也好,她想,至少他还是单身,她还有机会不是吗。
可到头来,她连个念想都没有。
“可我所认为的不一样,在温医生眼里不过是不在意而已。”
只是不在意啊…
楚辞是笑着说的,说的漫不经心,就像是在讲一个普通的故事一般,可心底的苦涩,只有她一个人懂。
暗恋什么滋味,赵长宁再懂不过了,喜欢却不敢触碰,她其实很佩服楚辞,至少她敢说出来,不像她,只敢悄悄的,到头来还是没能瞒住。
赵长宁盯着她看了几秒,缓缓开口:“至少,没留遗憾,不是吗?”
被情敌安慰,有点奇怪,楚辞心想。
“也对,至少对得起自己。”楚辞看的开,也不是执着于往事的人,她顿了顿,像是打趣一般又说:“你可要看紧他呦,如果再有机会的话我可不会放手了。”
四下安静,赵长宁听完却笑了,她说“不会。”光彩夺目,目光灼灼,她有着足够的自信。
“为什么?”楚辞好奇。
赵长宁说:“因为我等到了我的无可替代。”
不远处,温致远站在门口,他看着他的女孩,听着她的言语,他真的无比的庆幸,自己不曾放弃。
温致远抵着唇笑开,缓了几分,他压下上扬的嘴角,可一想到他的长宁说:他是她的无可替代啊,温致远忍不住笑了。
收敛起心里的暖意,声音不高不低的唤她,带着独有的音调,懒散却又悦耳。
待人走近,楚辞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摆摆手,利落的转身,无留念。
也是,她早就该把心思消的一干二净,楚辞想,外面阳光明媚,她抬手遮了遮,光线投过手指,她眯了眯眼,她要奔赴新的旅程了。
另一边,温致远拿起她手边的包,“聊了什么?”温致远问她,边往停车位走,和楚辞聊了一阵子,食堂过了饭店,也不好意思麻烦食堂师傅在为他们单独做。
“你呀。”赵长宁实话实说,“说你学生时期的辉煌事迹,招小姑娘的体质。”她笑眯眯的,跟在温致远旁边。
温致远无奈,放慢步子配合她的步伐,耸了耸肩,睨了她一眼:“我可不想,小姑娘招你一个就够了。”女朋友吃醋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人,可别给误会了,到时候他找谁哭去。
温致远什么样的人,她又不是不了解,就是玩笑话,“那我还赚了呢。”赵长宁道。
温致远哑然失笑,一时不知接什么话,心里鼓鼓的,也说不清什么感觉,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满腔欢喜吧。
就在赵长宁以为他不会说什么时,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是我赚了。”
白色揽胜像是沉睡的猛虎,蛰伏着,沉睡着,静悄悄的,却无法让人忽视它的存在,内敛却不低调,一如它的主人一般。
见赵长宁盯着他的车感兴趣,温致远笑了笑:“想买车?”
赵长宁摇了摇头,“车技不好,就不祸害车了。”她高考完就考了驾照,平日里上学也用不到刚回来时借过易程的车开了两天,开的极慢还是刮了,就此也就歇了买车的心思。
温致远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松了袖口,向上挽起些许,带这些漫不经心,边走边说:“说不定日后就用的到,实在不行,撑个场面也不错。”
谁家用车撑场面,赵长宁无语,心想,也就他吧。
看温致远平日里的做派,周身气度不像是平常人家养出来的,他的衣服看似普通,却是低调的好料子,就拿在南山居相遇的那天晚上他穿的西装来说,手工裁剪制作,细节把控近乎是完美,价格绝对不低。
人家有底气啊。
赵长宁坐上副驾驶,“以后再说吧,先不买。”
温致远打方向盘,慢慢的驶上车道:“嗯,有了想法和我说一声,有朋友干这一行,开价低。”
赵长宁正在中控台里扒拉出几小袋零食,闻言只是心不在焉的说了句好,
两人随意聊天,赵长宁手上翻找动作不停,随口一问:“唉,你办公室里还有会机械医生?”待找到想要的薯片时,她霎时展开笑颜,举着一片递到温致远嘴边,眉目舒展。
目光越过中控区转向他:“要吃吗?”
毕赫酩?
开车的人一顿,垂眼看了几秒薄脆酥黄的薯片,他是不吃零食的,过去总以为零食是小孩子吃的东西,不过…现在嘛,倒是也不错。
温致远视线不受控制的游走到她白嫩修长的手指上,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转了个弯,变成了“要。”
像是被认可一般高兴,赵长宁的喜悦在她微挑的眉梢上都可察觉一二,语气欢快:“呐,你尝尝,黄瓜味的,小舟子说不好吃,我倒是觉得味道清爽。”
温致远微微侧头,见她葱白手指,不着痕迹的眯了一下眼,张嘴叼过她捏着的薄薄薯片,舌尖不经意卷过指尖,湿濡温热,那一瞬间,赵长宁不自知的颤了颤。
“毕医生?”略略想了一番,而后道:“毕医生半路出家,原来学的机电,爱捣鼓些小玩意儿。”
经此一番调戏,赵长宁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听这些,指尖温润触感还在,她暗暗打量,可面前的人太无辜了,面相无辜,动作也似不经意一般,他依旧保持原来的镇定模样,像是毫无察觉。
竟没有丝毫破绽。
赵长宁触电般蜷起手指,有些纠结,按照温致远平日的“优良”作风,赵长宁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有意无意,不过就算她“兴师问罪”可也低不过温致远“抵死不认”啊。
真是难办了…
温致远余光撇过她,还是没憋住,嘴角漏了笑,见她恼羞的样子,干脆利落的认了错。
“对不起”三个字说的毫无骨气,赵长宁噎了噎。
温致远打折方向盘,不动声色的扯开了话题:“有没有想去的餐厅?”
果然,赵长宁抿了抿唇,抛之脑后:“不去沧水居?”
“嗯,不去。”温致远道,顿了一下解释说:“沧水居休业整顿,这几日都不开门。”
这样啊,她也不能强迫人家厨师回来,可她平日里爱逛的都是些街边小餐馆,味道纯正,就是不知道温致远能不能接受。
她随口一说,出乎意料,对于她的提议温致远没有丝毫嫌弃,只是平淡的问她位置在哪。
赵长宁报了地址。
餐馆开了有些年头了,隐在胡同里,窄窄的道路,车开不进去,二人只好步行。
赵长宁牵着他的手,见他对这一片七拐八拐的小胡同很熟悉,好奇道:“你来过这里?”
温致远低头看了她一眼,“来过。”有自行车穿过窄小的胡同,他不动声色的把赵长宁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胡同边的高高矮矮房子错落,入了秋的阳光不再毒辣,光透过房屋间隙撒过来,打在他的头发上,为黑色度了层金。
赵长宁恰好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她能看到温致远长长的睫毛上挂了光辉,影子一束束的打在下眼睑上,带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嗯,经验证,好帅一男人。
温致远来这一片比她要早,她说的那家店面在他上学那阵子常去。
一个宿舍里,生活费都不高,几人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么个地儿,虽说饭菜不贵,但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餐馆,也就每个月来打打牙祭。
离开这些年,也不知道小馆变成什么样了,赵长宁还挺想念那里的水煮鱼的,只是回国后一直没时间过来。
渔味小馆开在胡同尽头,方方正正的四合院看着不像餐馆,更像某处人家。
大门上刷的红漆已经略有些斑驳,赵长宁跨进门槛却发现里面客人不少,好生热闹。
身边人自是知道她疑惑什么,带着她躲开一桌桌的人,压低声音道:“这家店老板有祖传手艺,烧的菜可谓一绝,这世上自有不少爱吃的会吃的,有人拍了视频传网上,渐渐就火起来了。”
这么一解释倒也说的通了,她上学时,网络上视频直播还是比较少见的,近两年才流行起来。
二人一道往柜台走去,精瘦的柜台小哥见到来人,很是惊喜的叫了一声:“温哥!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没赶上食堂饭点儿,过来看看还有吃的没。”温致远语气熟稔,像是认识了许多年。
小伙子听完喜笑颜开,语气带着兴奋:“那肯定有,我去找我爸,他听您过来,肯定亲自下厨做他的拿手好菜。”
说完便招呼服务生盯一下柜台。
想起二人还没落座,又急急折回来说:“哥,您和嫂子去小包厢?我立马去收拾一间。”
温致远偏头看着早已懵在原地的赵长宁,让她决定。
赵长宁能不懵吗,她原以为温致远对这家店的熟悉也是看了网上才知道的,没往深处想。
就连称呼都没意识到,几秒钟后长宁接受了自家男朋友和老板很熟的事实后,她迅速扫了一眼大厅,道:“就在外边吧,那边有空位。”本就很忙,再让人家专门收拾一间出来也太麻烦了。
小伙子自架子上拿下一瓶果汁,递给赵长宁,笑的实诚:“嫂子,请你的。”
听了那一声嫂子,赵长宁微微有些窘,在旁边人的意味不明的眼光中,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声“谢谢。”
小伙子憨憨笑了两声,转身进了后厨。
赵长宁攥着外壁有些微凉的果汁,轻咳一声,收起那点不自在,轻声说:“过去吧。”
她说服自己,反正都在一起了。
菜上的快,赵长宁吃了不少,一顿饭下来温致远倒成了给她挑鱼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