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致远特别欠揍的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笑容晃眼,赵长宁别开眼,低声轻哼:“你想的美。”
温致远收回手,插在兜里,笑笑没说话。
小半晌,他出声:“回吧,明天上班。”温致远替她打开车门。
而不远处,老爷子站在门口,手上拎着一串钥匙,凝眉,若有所思。
赵长宁是在家门口才发现自己钥匙不见的,包里都翻遍了,夹层都被她来来回回翻过好几次,就是没有家门钥匙。
她细眉拧起,仔细回忆最后一次拿钥匙是什么时候。
回南山居时,她随手将包放在玄关柜处,包口朝下,当时只顾着进去,没留意一道细小的坠落声,赵长宁拍了拍脑门,懊悔自己的粗心。
晚上十点半爷爷睡了,她不想去打扰,便翻手机列表,给周舟打过去时,人在酒吧,喧闹,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自话筒传过来,赵长宁皱了皱眉。
“你在哪儿呢?”
“酒吧。”周舟醉了,吐字也不清楚,大着舌头,和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
吵闹声传来,夹杂着谩骂和玻璃碎掉的声音,不停的充斥,热闹不复存在,不知为什么,电话那头吵得厉害,开始只是谩骂,最后却慢慢演变成拳头在空中带起的挥舞声和闷哼惨叫。
赵长宁顿感不对劲,却并未慌了神,只是沉声严厉道:“周舟,你那边在干什么?”
“在打架啊,流了不少血…呃,还有,劝架…也躺地下啦…噫?怎么都睡着了?”周舟晕晕乎乎的,说的断断续续。
周舟绝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别人烧火她绝对在一旁添柴,她现在醉着,意识不清醒,赵长宁怕极了她进去掺一脚,喝醉酒的人打起架来哪有什么原则,向来是怎么狠怎么来。
这下赵长宁慌了,她怕周舟出事,急忙让她打开位置共享,她慌忙走楼梯上楼,敲温致远的家门,她现在终于意识到她该买个车。
门铃响的急,那时温致远刚换好睡衣,开门就是长宁焦急的站在门外。
赵长宁不等他问,拽着他的胳膊,直接开口:“哎,来不及解释了,周舟出事了,在青林街的君越酒吧。”
温致远被拽的那一下措不及防,晃了一下,赵长宁也好不哪去,直接重心后移,吓得温致远立刻揽住她的腰,让她站稳。
“别慌,我先去穿外衣。”他温声,赵长宁这才惊愕发觉他竟然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冷冽的楼道里。
温致远只是在睡衣外罩了一件长羽绒服,路上,长宁三两语把事情说明白。
“报警了吗?”
“报了。”
“那成。”温致远递过手机同时开口:“先给秦书年打电话,他就住在青林街尾,先让他过去,在这里开车到酒吧最快也要四十分钟,我们赶不及。”
温致远在开车,却有条不紊的将事情安排的妥当。
关心则乱,赵长宁完全没想到路程问题,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按他说的去做,却又想起她打不开他的手机:“密码?”
温致远吐字平淡:“122601”
赵长宁只觉得数字熟悉,只是时间紧急,却没细想,一阵风似的没抓住,她立刻解锁找到秦书年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没两声被接通,赵长宁捡着重要的给对面的人说,那头只是沉默一下,然后淡声道:“知道了。”
电话另一头赵长宁一头雾水,他只是说知道了,那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赵长宁下唇被不自觉的咬处浅浅的牙印,皱着眉,话说,温致远是怎么认识秦书年的?
在她印象里,二人并无交集。
温致远余光瞥见长宁盯着他的手机界面若有所思,秦书年三个大字明晃晃的摆在前面。
有点着凉,他嗓子带着痒意轻咳一声,没隐瞒:“国外认识的,留学圈里的中国人就那么几个,秦书年还算交情不错的。”
秦书年这几年还出国了?长宁一脸茫然,没听高中同学提前过啊。
到酒吧时事情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只等着周舟去做个笔录。
赵长宁紧赶慢赶匆匆踏进包间时看到的就是周舟豪放的一幕,周舟半撑在沙发卡座上,直接将秦书年掀翻在沙发上,一只脚踩在卡座上,十分不清醒的捏着他的脸,瞪着眼语气强撑的恶狠:“秦王八蛋,说,老娘是不是天下第一美!”
赵长宁扶额长叹,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真是作孽啊,谁能想到周舟耍酒疯居然会逼着别人说她美不美。
一旁的警察见怪不怪,还心情颇为不错的和长宁打了个招呼:“这你朋友?”
赵长宁此刻十分不想承认,面无表情的缓缓点头。
“没什么大事,就是喝醉了,等酒醒的差不多了就成。”警察小哥笑呵呵的,“就是苦了这小伙子,半小时了,一直被缠着也不恼火,脾气是真的好。”
嗯?秦书年那个冰块脸脾气好?赵长宁深表怀疑。
小哥看她不信,还特地指给她看:“瞅瞅,被这样闹还能笑出来,叫我早就一巴掌拍远了。”
温致远停好车过来时就看见长宁站在门口,和警察小哥聊天。
见他过来,便将手里剩下的零食递过去,问:“吃吗?还剩一点。”这还是警察小哥给的,不多,也就一小把瓜子。
温致远无奈,接过她手里的瓜子,将人拉过来:“怎么躲门口了,不冷不热的地界,真仗着自个儿身子好?”
赵长宁原地跺了跺有点酸的脚,脸上笑出了浅浅的酒窝:“还好,屋里酒气重,闻多了头晕,这里正好,走廊凉风一吹,挺舒服的。”顺手接过了他递来的暖宝宝。
温致远将人揽在大衣内。摸了两下被风吹的发凉的后颈,用手拍了拍她的发顶,道:“还贫,冷热交替,我看到时候感冒难受的是谁。”
屋内,秦书年被周舟扰的也不恼,看起看心情还不错,只是背着人,头发凌乱,领口也被扯的歪七扭八,见到温致远打了声招呼:“哥。”
温致远睨他一眼,颔首。
秦书年安抚着背上不停闹腾的人,侧了脸,淡声问警察小哥:“要去警局吗。”
周舟和酒吧闹事牵扯不上关系,用不着去警局,留一个警察在这儿也只是因为她醉的太厉害,队长怕出事,便叫了一个同事看着。
警察小哥说了不用之后,便拿出对讲机联系同伴,走了。
周舟闹了一通,应该是醒了部分酒,带着醉意看见长宁站在不远处,便要挣扎着要过去。
将醉的浑身没力气的人接过来,因为没料到用不上力气的人会这么重,长宁差点一个踉跄没站住,还是身侧的温致远眼疾手快,将两人稳住。
于是秦书年那伸了一半的手又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插进衣兜里。
周舟闹着要回家,手不停的扑腾,极其不安分,认出抱着的人是长宁后,安静了几分钟,却又醉蒙蒙的回头看见骂了这么些年的人,便立即想抬脚踹过去。
倒是没得逞,因为醉酒的缘故,她站不住,一个扑腾,直接跌在了地上。
事故来的太突然,任谁都没想到刚安分下来的人又闹起来,故而三个人谁都没拦住周舟。
地上铺着地毯,摔的不重,长宁赶忙将人扶起来挎在自己肩上,慢吞吞的扶着人向外走。
将醉鬼安置在车后座,她倒会享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累的长宁半边肩膀都是酸的。
秦书年也跟出来了,在不远处和温致远说话,见这边安排妥当,二人并肩走过来,秦书年叫了一声:“赵…”忽然又改了口:“嫂子,麻烦了。”
虽是与长宁说话,但视线却是隔着茶色的车玻璃向内。
北风吹的急,呼呼的乱刮,将长宁的头发吹到脸前,她随手拨弄了两下,那个在黑暗中站着的男人,衣衫单薄,仔细看,甚至连鞋子都不是一双,明显是急匆匆赶来的。
再不怎么喜欢这个人,长宁到底是没说什么,嗯了一声,只是对着温致远说:“走了。”
秦书年想留,没有留住。
在车上,赵长宁心情不怎么好,只是抱着手臂靠在副驾驶上,闭着眼。后面的人睡的熟。
高中的日子走马观花的在她脑海中呼啸而过,有周舟,有秦书年,有她也有温致远,只觉得头疼。
头疼作怪,不得不睁开眼,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心情不好。
降下一截车窗,风通进来,才觉得舒服。
温致远专心开车识趣的没有提。
只在等红绿灯时腾出一只手来,压下她翘起的一撮头发。
长宁哼了一声,心烦意乱的把他的手捉下来,攥在手心里捏。
凌晨的路上车辆寥寥无几,灯火通明映在路面上,温致远开的快,将周舟送到她父母那里,再回公寓也已经逼近凌晨一点。
温致远将人送到门口才下去。他捏着眉心靠在电梯里,头疼的厉害,本来就着凉,今晚上又休息不好,脑子就跟裂开一样。
他闭着眼养神,食指揉着太阳穴,嗓子火辣辣的疼。
等半天也没见电梯门开,他困惑的掀了掀眼皮子,发现自己没按楼层,嘴角咧了咧,头一次被自己给蠢笑了。
他手指还未摁下楼层键,电梯门却猝不及防的打开,长宁站在外间,似是没料到会在电梯里遇到,一脸惊愕的四目相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温致远,笑意温和:“这么晚了,怎么又出来了?”鼻音浓厚,一听就知道是冻着了。
“钥匙落爷爷那里了,出去找个住的地方。”将人送到家,她绷着的弦松了,也就忘记了自己没带钥匙这回事,等在门口翻了半天,才想起来。赵长宁踏进电梯,歪头问他:“怎么还在电梯里?”
她以为他回去了,在门外踌躇半天,心想这么晚了还是别打扰他了吧,而且,今天本来就挺麻烦他了,打算随便找个酒店凑活一晚。
但是,却没料到,二人会在这里碰见。
温致远轻咳一声,不愿意说出那蠢的要命的理由,模模糊糊的言简意赅:“走神了。”
他将人捞过来,半弯腰下巴压在长宁肩膀上,缓了缓神,丝丝发缕窜上他的脸边,痒痒的,他想打喷嚏。
“别去酒店,不干净,还有摄像头,特别不安全。”他有气无力,头还疼的难受,一股股的眩晕感袭来,他不想让怀里的人离开。
“啊?”赵长宁甚少见他这副模样,带着病态的脆弱,蹭在她耳边的脸比他平日里的温度要热,连鼻腔里呼出的气体都是热的,长宁觉得他状态不对,伸手探了探,额头滚烫,发烧了。
她心中懊恼,温致远穿着睡衣陪她在寒风里吹了这么久,这事儿她干的太不地道。
赵长宁用侧脸蹭了蹭他,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好受一些:“你是不是发烧了,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
她不自觉的带上了商量的语气,声音混在他微微有些喘的鼻音中,哄他。
医院?温致远不想去,每天充斥在消毒水中,忙的停不下脚,实在算不上对那里有什么好的记忆。
他紧了紧手臂,语气沉闷,气息喷薄涌出:“不想去。”手不老实的捏她微凉的耳垂,像是终于找到降温之物,爱不释手。
电梯里灯光常亮,莹白,两个相拥的人姿势亲密无间,她的耳垂被揉的发热发红,好像全身的触感都随着他的指尖游走,集中在一处,掌心滚烫,带着微弱的汗珠,一时竟分不出是她的耳朵热还是他的手更热。
他很温柔,这是温致远带给长宁的感觉,虽然别人总说他有疏离感,可她实在没感觉到,他就像某种大型的猛兽,在面对自己时,小心翼翼的收起利爪,将最温厚的一面呈现给她。
她永远无法拒绝这样的温致远,温润如和风,一如他的姓氏。
但是今夜,情况特殊,即使温致远再不情愿,医院是必须要去的。
急诊科晚上也没个闲时候,婴儿啼哭声,病人呻吟声不断充斥,赵长宁替他挂好急诊号买完热水袋过来时,温致远安安静静的坐在输液室的长椅上,背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紧抿着唇,面色不虞,微仰着头,露出他的下颚线,鼻梁高挺,眼睫下被灯光打出一片阴影,抱臂环胸,一双长腿有些不舒服的屈着,虽然穿着睡衣,罩着略显臃肿的羽绒服,就这样随意一坐,却都有种拍时尚大片的既视感。
隔着一个空椅子旁,有两个小姐姐视线在不停的打探,显然是看上旁边的帅哥,蠢蠢欲动却犹豫着是否去加个微信。
好像是因为温致远在睡觉,旁边两位女生嘀嘀咕咕的,视线不停的扫,到最后却谁也没去要。
赵长宁打了热水刚回来,便看见这一幕,心想,若是她,就冲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