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看着含着泪水的米卡莎,内心里生出无限的疼爱,他不禁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被扔到监测站外的那个不哭不闹的婴儿,哪怕是哭出来一声,好证明自己不是个残次品,也避免被血缘监测站的员工扔到外面的命运。
“米卡莎!爷爷不后悔把你捡回来!只是后悔没有让你得到更好的教育!”
“爷爷,是我不好才对!我就不应该出现,你本来属于贵族的,就只是碰了我一下……”说完,米卡莎掩面痛哭起来。
“米卡莎!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你没错!我没错!部落更没错!错的是首辅大臣对‘准则’的过分解读!”
米卡莎一脸惊恐的看着爷爷,小声的说:“爷爷!你不要命了!要是被旁人听见……”
“怕什么?错了就是错了!前女王在位的时候,部落是多么的强盛,我甚至能够听到远处的冰火山为我们高歌!现在呢?无关痛痒的竟成了休戚相关,息息相关的倒变得无足轻重,卑劣成了正直,傲慢取代了谦恭!”在一番慷慨陈词之后,爷爷默默的坐了下来,语气柔和的对着米卡莎说:“米卡莎!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用血缘评判一个人是多么的滑稽。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前女王所说的浩瀚繁星,没错!全都在你的眼睛里!从那时起,米卡莎,你便是我好好活着的唯一动力!不用管我堕落多深,忘情的学习吧,我要你成为一个改革者,一个用眼睛把冰火山,把冰川,把熔岩,全部装起来的人!”
“爷爷!”米卡莎感动的扑向了爷爷的怀抱。
……
米卡莎从小就知道,爷爷为了捡起他,从天堂到了地狱。
吊桥上的守卫、划着雪爬犁的贵族、怒吼的士兵、睥睨一切的首辅大臣,甚至那些衣衫褴褛的外出工,都曾经鄙夷的看过爷爷,那种眼神,米卡莎能够记一辈子!
米卡莎在小时候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那些可恶的人一个一个的拉到雪窝里,撇下一根冰森林里的尖刺,使劲儿的刺着那些坏人;然后把他们用雪爬犁装起来,投到那深不见底的水里,让他们变成冰疙瘩。
可是爷爷的话却始终飘在耳旁:首先!你先学会善良!
就这样,米卡莎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听着爷爷讲的奇怪理论。
“前女王是个睿智的人!她经常苦口婆心的告诉我们,我们生活在一条狭缝地带里……”
米卡莎每次听到“狭缝地带”的时候,都有些迷糊。部落的周围一片的冰原,水与冰交融是这里的主旋律,外出工朝着四面八方走了那么远,怎么可能是狭缝地带?
“看这个大球!这个是日,在前女王的时候叫超大星星!它就呆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日?超大星星?它就是一块磨圆的冰块儿?怎么可能是日?”米卡莎好奇的问,他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可以清晰的看出痕迹。
“冰火山的另一边,你见过那种火红色的光吗?那就是日光,十分柔和的光,照着人暖洋洋的,像是在做按摩!”爷爷一脸惬意的闭起眼睛,努力的想象着按摩的舒畅感。
“爷爷,什么是按摩?”米卡莎一脸好奇的歪着头问。
“按摩就是别人给你的身体按来按去的,让你很舒缓很放松!”
米卡莎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跑到爷爷的身后,认认真真的按了起来,边按还边说:“是这样吗?”
爷爷乐呵呵的笑起来,他从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前女王讲的一个词“感情”,他当时年纪小,根本就体会不出,即便是到了刚才,他也依旧是一知半解,直到米卡莎跑过来,像一个小天使一样给他按摩,他才忽然想到了“感情”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米卡莎,这个小球是什么?”
“小球是月!爷爷,那个中等大小的呢?”米卡莎搂着爷爷的脖子问。
“叫部落?前女王和女王都没有给它下过定义,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它!”爷爷摸着自己的头,认真的回想着这个球该叫什么。
“叫潮汐吧!我喜欢冰在水里一浮一浮的,看着特别的快乐!”米卡莎高兴的喊道。
“潮汐?好名字!就叫潮汐!”
爷爷满脸幸福的看着矮小的米卡莎,他真的是太惹人爱了,看着他,好像能够忘记身处于潮湿恶臭的最底层的伤感;米卡莎的每一次笑,都能够带来温暖与舒适,即使在身为贵族的时候,也未曾感受到如此的快乐。
“现在谁是不动的?”爷爷问。
“日!因为它最大最重!”
“很好!谁最小?”
“月!”
“月是怎么转的?”
米卡莎听到之后,麻利的走到桌子旁边,拿着最小的冰球,绕着中等大小的冰球来回的画圈。画了半晌,桌子上满是冰的碎屑,那颗小小的冰球被磨得剩下一半。
“爷爷,我不明白,为什么月能绕着潮汐转?”
“你记得我扯着你的手转圈圈吗?潮汐也一样,它也扯着月转圈圈!”
“可它们没有手啊?”
“有的!只不过它们的手看不见!”
米卡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又像是在装的。
“爷爷!潮汐是不是也被日扯着?”
“米卡莎!你说的对!潮汐是被日扯着!被日那双看不见的手!”
说着,爷爷把“日”摆放好,开始一点一点的挪动起“潮汐”和“月”,还在“潮汐”的中间地带做了一个标记。他把“潮汐”按着一个圆挪动,移动轨迹就在圆的边上,先开始挪动了八分之一个圆,他指着那个做好的标记说:“如果你在这儿,你能看得到日嘛?能看见‘月’吗?”
米卡莎犹豫了半天,他先是趴在那个标记上,又开始垂直了看,换了各种各样的姿势才说道:“看不见‘日’,但能看见‘月’!”
爷爷又把“潮汐”挪了八分之一个圆,然后问道:“现在呢?”
“看见‘月’,看不见‘日’!”
爷爷又挪了八分之一个圆,问:“现在?”
“能看见‘日’,能看见‘月’,但是我感觉‘日’应该看不全!”
“没错!这时候,我们部落就能够看到冰火山发出的后红色的光!那不是冰火山的颜色,而是日的颜色!”
说完,爷爷一口气把“潮汐”完整的转了一个圈,心满意足的看着米卡莎。
米卡莎倒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他才微微的抬起头来,懵懂的问着:“爷爷,为什么‘潮汐’不会转过来,这样不就能看见‘日’了吗?”
爷爷听后,一脸的吃惊,因为这些奇怪的知识都是从前女王那里听来的,他也不懂。于是他佝偻着身子,把米卡莎抱到身边,柔和的说:“米卡莎!这些东西,只能由你来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