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尔心里一直都存在着疑问:为什么道森先生能够推测出冰火山另一面的样子?如果说他能够推测出来未知世界,那么他另外的两个“臭名昭著”的推论也该是合理的。
他仔细的翻看着道森先生的笔记时,疑惑变得愈发的强烈。面前这个枯槁的老头,身体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他就像是开玩笑似的,把未知世界的模样原原本本的写出来。
“没有雪了,所有的东西都被冻成了冰块儿!空气异常的寒冷,简直要把人给冻死!我今天早上随便编一个理由,让米卡莎呆在家里,我可不想他冻成冰块儿!
今天可把我给吓死了,走到冰火山山脚下时,一失足竟跌进了冰窟窿里,那一刻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可是冰窟窿里的水却是温的,在水里面呆着特别的惬意,我仿佛重新回到了枢密院的暖房里!”
米洛尔看着道森先生写的笔记,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温的水他也见过,就在那黑黑的山洞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道森先生,您写的温水不知道和我见的一样不一样,我来来回回的绕着冰火山走了很多次,隐藏的温水池很多,它们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特别的不合时宜!”
爷爷没有回答米洛尔,只是一脸慈祥的看着他。
“……我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很远,依旧没有走到尽头,女王说的狭缝地带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和女王制作的模型也许是错误的……万万没想到,我竟忘了一点儿,狭窄与宽阔也是相对来说的,就好像我与部落的高度对比,部落与冰火山的高度对比……对比,才是一个美妙的概念!”
米洛尔能够感受到这本笔记本所蕴藏的力量,道森先生在用他的一生,来证明他与前女王的理想,来证明他们的理论才是压倒一切的真理!
“我感受到了,前女王所说的星辰变化,虽然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但我能够感受到星辰!
月又升起来了,细长的腰身显得很美好,虽然看的不太真切,但我能看到它散发出的红光。”
“……我的印象里,月是会变化的,它有时候臃肿,有时候苗条,它泛着红光,特别的诡异……女王在模型里模拟了月的运动,如果将时间按比例进行缩放,就会发现模型里的运动和现实中月之盈缺相差无几,这该是怎么样的巧合?”
米洛尔翻看着笔记本,感受着道森先生所感受的,体验着道森先生所体验的,像是撑着一叶扁舟,逆着时间的流向,去找寻世界原本的意义。
“……在我被贬之前,我就已经对我们脚底下的这个世界做了大胆的推测:那一面的世界,该是熊熊燃烧的烈焰与滚滚的熔岩,但是除了女王,没有人认为我说的是对的,他们甚至把我当成傻子,当成准则的违逆者,当成一个老到糊涂的人……”
“……被贬之后,我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去观察这个世界:我们世界的底下,并不全是冰,越往深处,温度应该越高,最近的温泉数量在急剧增加,于是我大胆的推测:部落的附近可能会有剧烈的地质活动!”
“……我们的世界并不是孤单的,至少我觉得应该并不特殊!运动,并不可能只存在日、月和这个世界,想想部落的人把部落当成全世界,却没有意识到脚底的世界有多大,没有意识到我们所处的世界就只是一个狭窄的缝,那狭缝之外呢?外面的外面呢?
我试着往模型里多放几颗球,发现运动会变得复杂,而且不再是一个绕着另一个兜圈子,运行轨迹会变得异常复杂,甚至超出了二维平面的模型,而是转为三维,维度的变化带来了无限的可能,于是我果断的断言:我们世界之外的世界,一定会精彩纷呈!”
“……米卡莎最近完了一个两边凸起的冰块和两边凹陷的冰块,放到一起,居然能看见远处的东西,而且特别的清晰,我觉得应该借着这个原理来做一个可以看远处的一个工具,等我闲下来就制作一个,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望远镜……”
……
米洛尔轻轻地合上笔记本,不断的思索着道森先生的另外两个推论:地质活动和外面的世界。地质活动米洛尔知道,但是外面的世界米洛尔却理解不出来,外面的世界不就是部落外的冰雪世界,还有冰火山背面的熔岩世界吗?难道还有其他的世界?
“道森先生,你的另外两条推论都太难以理解,或者说,都太难让人接受!”米洛尔毫不客气的说道。
“无论世人接受与否,该来的终究会来!地质活动的剧烈程度能把部落都给泯灭的,米洛尔,大家都以为部落依托着山就没有事了,地质活动能把山变成平地,把沟壑变成高山,它能够创造一切,也能毁灭一切!”
米洛尔一脸的惊讶,他即可坐直了身体问道:“那部落岂不是很危险?”
“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温泉增加的太快了,也就是说,地底的岩浆和巨大压力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喷涌出来,不久前不就是一次岩浆喷发吗?那只是个开始,你等着看吧,米洛尔,等着看上层那些老爷们的愚蠢决定吧!”
米洛尔立刻就警醒了起来,他当然知道不久前的岩浆,他还亲自体验了岩浆的可怕!要是再喷发一次,不知道会造成什么伤害,外出工们可能还是会有伤亡;至于上层的贵族们,米洛尔深知他们的本性,他们会在危难的关头,把内心里的丑恶体现的淋漓尽致,外出工对他们来说就是工具。
“道森先生!你说的有些让人后怕!”米洛尔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说。
爷爷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笑着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和他的父亲不同,他愿意去了解新鲜的东西,愿意去探寻与世俗不同的价值,还有着一颗美丽的心灵。
“更可怕的还是后面的那个推论,不单单只有我们的世界,米洛尔,不单单只有我们!也许在外面,外面的外面,那里会有无数个日,他们相互照耀,熠熠生辉!”
米洛尔看着满脸期待的道森先生,内心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他在脑海里努力的想象着外面的外面究竟会有什么,火红色的日,高高的挂着,永远不会落下;散发着猩红色的月,像一把钝化的镰刀;还会有高大粗犷的冰柱,从地下开始一直延伸到天际……
……
门吱呀一声,推开门的是撅着嘴的米卡莎,他十分不悦的倚在门上说道:“哪有什么雪幽果?”
说罢,米卡莎惺泱泱的走到凳子边坐下,随口说了句:“爷爷!待会儿有外出工委员会举办的活动,要求必须参加,我跟你说声!”
“什么外出工委员会的活动?”米洛尔问。
“不用管!一帮子要求平权的热血外出工青年组织的,他们想和上层的贵族平权,但是连一份纲领都没有,纯粹是小打小闹,慢慢的热血就凉了!”爷爷一脸嫌弃的说道。
热血会凉吗?需要纲领是吗?米洛尔喃喃自语着。
外面的大街上已经依稀听得见呐喊声,那声音听起来年轻且振奋人心,和上层传来的婉转的风琴声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