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煜秋围着这半个东方红一号转来转去,脸上写满了疑惑,他仔仔细细的看着这满是伤痕的卫星,还不忘带上手套摸摸,东方红一号卫星的表面有许许多多的裂纹,卫星的底部有一个凹陷的部分,但不是很明显,像是被撞击之后的样子。
“东方红一号卫星是在内蒙古发现的,牧民都以为是流星呢,地上被砸了一个老大的洞,卫星都碎成了残片,我们的技术又重新把它给拼好,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了!”云如飞说完之后,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刚刚拿出打火机,忽然间意识到了这是在厂房里,就生生的把抽烟的冲动给憋了回去。
大家都围着东方红一号的残骸前,默默的不出声。
“这已经是第五次卫星坠落事件了!”
云如飞真是个标标准准的急性子,他按耐不住自己的愁苦情绪,一股脑的全部都说了出来,也没顾得上保密条令。
“什么?这已经是第五个了?”黎煜秋吃惊的问道。
云如飞没有应答,这里围着的人也没有应答,他们像是没有听见一般,默契的把黎煜秋的话给忽略掉。
看着周围的人那一副副奇怪的表情,黎煜秋觉得不可思议,转头一看,就连刚刚还大声说着的云如飞,也像秋日的蝉一样没了声音。
“有一个奇怪的东西连同东方红一号的残骸一起落了下来,我们都搞不清楚它的组成,请你来就是为了这个!”云如飞支支吾吾的,明显想换一个话题,看他的样子,是不愿意再提另外四个卫星坠落的事儿了。
黎煜秋当然明白云如飞是什么意思,只要是人不傻就都能听的出来。
……
云如飞拍了拍手,就扭身朝着厂房的主干道走去,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的从东方红一号的旁边散开,所有人都像事先通了意般,该忙啥就忙啥。
黎煜秋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看着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散开离去,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留在卫星的残骸这儿,一脸茫然的走看看右瞧瞧。
“唉?你咋不跟过来!”
洪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黎煜秋快速的跑了过去,看着前面迈着大步的云如飞,他内心里藏满了疑惑:这个行星调查局究竟是个什么部门,怎么还会有军方的背景?按说基地建在汝南市的一处山窝窝里,不是什么秘密基地也该是秘密的科研院所,但是单单就取了个“行星调查局”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再者说,就算是一处乡镇里的官员,那也得有着满肚子的城府,可云如飞这个总指挥,好像除了是个直肠子之外,竟看不出半点儿的城府,刚刚还说漏了嘴,可真是……
“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云如飞的话让黎煜秋猛然回过了神儿来,他不经意的往旁边一撇,却看到了个大的不得了的东西。在他的面前有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平台,细密的金属线圈密密麻麻的把圆柱形的平台给缠了个遍,通着电的线圈“嗞嗞嗞”的响;在平台的上面,悬浮着一个黑色的“梭子”,它静静的呆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
“这是个什么东西,通体发黑,还没有反光?”
黎煜秋看着这个小小的梭子不禁问道,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没想到脚刚往前一踏,浑身就像过了电一样,他下意识的把脚伸了回来。
“你别往前跨!有电压的!”云如飞说完,把黎煜秋往后面拉了拉。
黎煜秋自然不敢再冒失的往前迈,生怕巨大的电压把他整个人都给击穿了。
云如飞走向旁边,拉来了一个巨大的机械臂,机械臂的底部是固定的,但是手臂却是能够自由的活动。机械臂的底部带着一个显示屏,蓝色的屏里“C:-”的符号在不停的跳动;屏幕下面的主机比一般的电脑主机大的多,开机的键隔几秒就会有异样的蓝光闪烁;机械臂的前端是一个直径将近有10厘米的电子显微镜镜头,光洁的侧面闪着来自厂房顶部的反光。
镜头靠近圆柱形平台的时候,有一道闪电从平台侧面的线圈里跳出来,击中了镜头;但是这好像并没有给机械臂带来什么影响,随着云如飞的操作,机械臂的镜头逐渐递进了那个漂浮的“黑梭”,靠近的时候,“黑梭”明显的朝着镜头动了动,随后便又静止了。
镜头里的一道绿色的光打进了“黑梭”,但是只有一个小小的点显现在“黑梭”上面,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显示屏在这一刻忽然亮了起来,一个圆圆的画面出现在屏幕里,画面里密密麻麻的排布着原子序列。
“我的天呐!”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
“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做梦梦到过这种原子排列吗?”
……
黎煜秋发疯了似的,不停的跟云如飞讲话,还激动的紧紧攥住自己的手,眼睛里溢出了满满的兴奋。
“这东西的原子排列的异常紧密!”
“你看!只有轻微的振动!”
“它的质量超级大!”
“它还带着强大的磁场!”
……
云如飞面对黎煜秋连珠炮一样的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只知道微笑和点头,待黎煜秋停下之后,他才笑呵呵的对黎煜秋说:“我请你没请错!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我多少也能明白它的意义!”
“它意义重大,它能够为我的纳米材料研究,不!它能为世界……”
“停!停!停!不用跟我说,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
“好!我知道!好!”
……
云如飞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激动不已的年轻人,刚刚来到的时候他还是满脸的清冷,看见东方红一号卫星的时候也表现的没那么激烈,怎么一看见这显示屏里的东西,就高兴的像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子,像是得到了一个惊喜的礼物。
难道搞科研的都是这个样子吗?
“你在这里看吧,我出去一下,有事就和别人讲!”
说着,云如飞便朝着自己的指挥部办公室走去,高大的背影慢慢的变小,消失在过道里。
云如飞说的出去,不是去指挥部办公室,而是去了基地的外面。
汝南的太阳落到早,还没到傍晚的时候,天空中的红色云霞就十分的灿烂,四面的山把柔和的光都挡了大部分,使得群山也变得泾渭分明,一半明艳,一半阴沉;山间开始刮着潮湿的风,吹到身上潮潮的,像擦了一层水;远处的山开始变得模糊,只留下了一个影子,天上的月亮十分明显的挂在正当空。
云如飞给自己点了支烟,眯起他被烟熏到的眼睛,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头顶那轮银月。白色的烟气从嘴里慢慢的飘了出来,像他的心思一样,越飘越远,越飘越淡。
他的心思飞走了,飞到了以前的部队里。
他和战友们一起训练,一起打靶子,一起出操,一起睡觉;就连后来和战友们从昆明出发,一起到越南,趴在潮湿的猫耳洞里,脚丫子都快烂掉了,闻着粪便和腐肉混合气味儿,那时候他的内心丝毫没有犹豫过。
可自从到烙阳开过会后,他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不安感。
日复一日,那种不安感慢慢的填满了他的内心。
“我果然是老了!”
嘟囔了一声后,云如飞扔了烟头,狠狠的踩灭,孤零零地朝着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