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所述,应该是真实的。朱门心中立即作出判断,因为根据店铺陈设和丁氏对店铺的熟悉程度,以及对行业的了解,更主要的是,丁氏掩藏在风情万种背后的眼神,是透彻的。朱门虽然不是火眼金睛,也不具备洞悉人心的异能,但后世几十年的记者生涯,还是能迅速分辨是否别有用心,以及善恶之意。
丁氏的故事其实也就是一个类似于《史记》中《凤求凰》的故事,“文君当垆,相如涤器”,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后生活所迫开小酒馆,司马相如负责卖酒生意惨淡,卓文君亲自出面卖酒,凭借美貌生意火爆,司马相如只好穿大围裙和佣人洗碗去。
只是故事有两个不一样的地方:
1.文君因为是卖酒,生意火了,而丁氏卖书,并未生意火爆;
2.文君有个富豪老爸卓王孙,丁氏没有。
因此文君的结局是:“卓王孙不得已,分予文君僮百人,钱百万,及其嫁时衣被财物,文君乃与相如归成都,买田宅为富人”。
而丁氏正在转让店铺。
又浮想联翩了,买还是不买?
买的话,钱从何出?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也就是1000文,800两就是80万文,而大米一石才200文,换成大米就是240000公斤大米!(在宋代一石=97KG,在唐朝一石=53KG,在清代一石=28KG,在秦代一石=109KG,在明朝一石=57KG,本文因为是架空历史,因此统一为一旦=60公斤。作者朱门夕子按)。
买,钱不够不说,买下来怎么经营,没有专业人才,让一家书坊起死回生,不现实。
不买,如此繁华的商业街,一个难得的,价格合理的中等门面,有可能就是错过一次机会。
那么有没有机会让书坊起死回生,而且成为赚钱的有力工具?
另外,丁氏是一个人才,虽然并不是不可或缺,但是对朱门朦胧的计划来讲,绝对是锦上添花。
肯定有方法,
虽然这个时代科技进步和商业繁荣远超自己的预期,就是营销手段也复杂多样化了,美女营销、抽奖、朦胧的品牌营销,但有奖征故事,加类似于记忆中后世的足彩竞猜活动,那样肯定有吸引力吧!
但细节怎样定?怎样让更多人参与?需要回去好好琢磨。
“丁掌柜的,店铺我们定了买下来了。”思定后,朱门跟丁氏说。说这话是经过思考的,因为只有先跟丁氏承诺买下来,后面的问话,丁氏才有可能会据实相告。
“请教几个问题,丁氏印坊目前印刷1万张,带插图的单页需时多久?”
“回小公子话,丁氏印坊规模虽然不算大,但在姑城已经经营两代人,只是印单页插图,最多只要3天。”
“需要成本几何?”
“主要就是纸张成本、墨水成本,1万张,很好的桑皮纸一大张也才2文,1万张这么大的单页,不算人工,大约10两银子。”
“丁氏谁做主?”
“是妾身做主,因为我是家父唯一嫡女,夫君是倒插门。”
因为丁氏猜朱门毕竟是贵人家的小孩子,不一定会懂这些,但如此年龄问的问题居然如此逻辑清晰,直指核心,让丁氏越发重视。
“印坊的雕版师傅有几个?学徒几人?是雇佣,还是家里人?”朱门继续问道。
“印坊的雕版师傅是家伯、堂弟兄5人,学徒5人,都是家里人。”丁氏此时已经不把朱门当小孩子看待。
“过去10年,生意最好的年头,丁家能获得利润多少?”这个问题已经触及一点不算核心的商业机密了。但丁氏心中震惊了,这是做生意很久的人才会懂得,历史最高收益与未来收益,虽然并没有必然关系,但里面可以分析出,一家店铺的口碑和声誉的发展走势,以及行业发展走势图。
“最好的时候,一年收获毛利千两白银。”女商人特有的敏感,知道这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小童,可能是她的贵人,因此回答很是认真。
“账上还有多少钱?”朱门越问越过分。
“大约50两。”
“纸张、墨等存货能印多少页书?”
“没有仔细统计,大约2万页。”
朱门继续问道:“雇佣雕版师傅和工人,好招募吗?”
“特别好的雕版师傅,难请,这也是家伯家兄等自己学雕版的原因,工人好雇佣,丁氏印坊的大部分都是长工。”
“我初步考虑有两个方案,供掌柜的参考。一种方案我姐姐直接买下来,但侬只能得到800两银子;另外一种方案,丁家店铺和印坊、包括存货等,占股3成,我姐姐补充流通资金100两银子进公帐,占7成股。是不是感觉很吃亏?”朱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那种坏坏的笑容,他自以为丁氏会恨不得踹他两脚,只是真实传递出来的信息是,丁氏恨不得亲他两口,这小娃娃忘记自己是5岁了,以为自己是一个成年男子。
而娇娇看到弟弟这个表情,居然忍不住轻笑一声,然后瞬间止住。因为她发现环境和场合貌似不适宜一个淑女如此发笑。但是老弟和丁氏的表情,娇娇看在眼里,实在是太搞笑了,特别是朱门那自以为得计的那种小大人的样子,娇娇恨不得上演纤纤玉手炒肉丝,轻轻地拧朱门的小脸。
朱门并未理会娇娇,微笑着坏坏地一扬嘴角,目不转睛地看着丁氏,没等回话继续说,“还有更过分的,丁氏是占3成股的,但这三成股未经我同意,不得转让,如果转让只能作价800两转让给我指定的人。店铺还是主要由侬管理经营,但如何经营听我的。”
朱门盯着丁氏的眼睛顿了顿,看着丁氏的表情,并不是朱门精通微表情分析,而是一种测试,看丁氏并没有立即反驳和否定,而边上的娇娇却是欲言又止。
朱门对娇娇摆摆手,盯着丁氏的眼睛,露出一种成人才有的狡黠,继续说:
“我能保证的是第一年年底,丁家能拿到的分红不低于1000两白银,第二年不低于2000两。如果不足,我们补上,保证前两年至少是这个数字。另外侬还是掌柜的,侬能看到后面的发展趋势。”
丁氏出乎异常的镇定,朱门收起试探性质的狡黠:“侬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如果选择第二种方案,要保证雕版师、印刷技工不得外传印刷方法,都要签订契约。选择哪种方案,侬商量好了,后天晌午前到灵镇,男爵府找我和我姐姐协商契约细节,然后到官府登记。”
“另外,如果选择第二种方案,这几天就把店里的所有仿书低价亏本变卖,正版书籍微利卖,全部补充进公帐。
方法就是在门口张贴告示,本店重新装修,所有书籍1折起售,买了转手即获利!所出售书籍的实际价格,也要保证即使是普通人转售都能获利。”
朱门说完,拿起柜台上的笔,给丁氏写了一张详细的地址条子。
丁氏沉吟片刻,也是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仿佛是风情万种的宛然一笑,又是一种撒桥,如果是拍电影,此时镜头中只有丁氏,即使是现代的看官,也会自然地认定:
他们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暧昧,或者直接是奸情!
好在镜头一转,娇笑的对象,是一稚童,仅仅身高才1米左右的,5岁的朱门!
“好,妾身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后天晌午前,到男爵府上给回话。”丁氏痛快地说。
朱门告别丁氏,继续逛了粮店、农产市场,重点看了牛羊鸡鸭鹅等的价格,和销售情况,另外让娇娇询问了如果大量需要鸡苗、鸭苗,特别是猪崽子和羊崽子等的价格。
朱门听了简单一心算,发现大规模养殖,特别是要养牛羊,貌似100两银子的启动资金远远不够,只能回去慢慢合计。晚上回去重任在肩,怎样说服两位母亲!
傍晚时,朱门终于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大采购的酒、各种种子、药材和一些小工具等,上了船,本想和娇娇商量一下,如何说服两位母亲同意,书店的事情,是不是要一起演双簧,以及姐弟二人怎么配合,可还在思索怎么跟娇娇说的时候,一阵困意突然来袭,朱门就挨着姐姐睡着了。
毕竟是5岁的身体,容易疲惫,娇娇看朱门睡了,就把他平躺放在腿上着抱在怀里,也闭上眼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