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毕竟是御林军统领,见惯了大场面,自然不会因一封信而慌了手脚,只见他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并且神情中多了几分亲切,他关心地问道:“两位辛苦了,不知李老夫子身体可好?”
张腾飞只见过李老夫子两次,并不十分了解夫子的身体状况如何,只能实话实说道:“夫子一直在鸣沙镇教书授业,身体应该还算健朗。”
张济皱了皱眉头,他从张腾飞的话里分析出张腾飞两人并不是李老夫子的身边之人,李老夫子既然将这么重要的信件交给两个不熟悉的人,想必也是因为身边没有可用之人。
既然张腾飞、韩卫两人并不是李夫子身边之人,张济也收起了亲切,恢复之前的官威,对会客厅外大声喊道:“刘管家,拿一百两来。”
张济在刘管家答应之后,对张腾飞、韩卫两人客套道:“两位小兄弟辛苦了,等一下拿着这一百两好好在长安城玩几天!”
张腾飞虽然爱钱,但此时却不知为何竟不想要这一百两,脱口而出道:“谢张统领美意,但我们还得回去给李夫子报消息,就不在长安耽搁了。”
张济身居高位,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两位就在长安待几天吧,李老夫子那边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了。”
张腾飞隐隐察觉出张济让他和韩卫留在长安城并不仅仅是要他们好好玩几天,应该还有其他原因,想到这一点后,张腾飞再不推辞,拉着韩卫拱手道:“谢统领美意,我兄弟两人一定好好逛一逛长安城。”
张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很明显是在送客了。
此时,刘管家也适时走了进来,将张腾飞、韩卫两人引了出去。到了院子后,刘管家将一百两银子放到张腾飞的手上,再次嘱咐道:“记住,一定要好好逛一逛长安城!”
张腾飞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张济和刘管家的意思,立刻笑道:“刘管家放心,长安城如此繁华,我兄弟二人不呆个十天半个月的,哪舍得离开。”
随后,张腾飞和韩卫两人在刘管家笑嘻嘻的目送下走出了统领府。
韩卫在进统领府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在刘管家转头回去后便再也忍不住了,他凑到张腾飞的耳边小声道:“腾飞,我们好像被牵扯进不得了的事情里了。”
张腾飞转头看了韩卫一眼,假装一无所知地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韩卫怕被人发现,重新目视前方,以只有张腾飞能够听到的音量小声道:“那个张统领看了信之后,脸色变得很严肃,一定是信上写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又多次强调让我们留在长安城,很明显是怕我们出长安城后会泄露他的秘密,更糟糕的是,我担心他有可能会对我们下手。”
张腾飞听完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如往常一样笑道:“不会的,别担心,我们就好好在长安城玩上半个月,期间不管谁问起来,我们都如实相告,我们身上并没有什么秘密,用不着遮遮掩掩的,也不用害怕。”
韩卫虽然还是担心会遇到什么不能应付的事情,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而且在大街上也不适合再多的讨论,所以他只能和张腾飞一起漫步在长安城街头,寻找合适的落榻客栈。
当晚,他们在城里一个价格还算便宜的客栈里住了下来,张腾飞靠在床上闲得无聊,便随意地问道:“阿卫,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一起来长安?”
韩卫此时正紧贴着窗户,这个姿势能够保证即使房门被突然破开他也能够顺利地跳窗而逃,他紧贴窗户的同时也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听到张腾飞的询问后他愣了一下。
韩卫其实早就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的说辞,如果张腾飞是在来长安的路上问他这个问题的话,他一定会笑着说“来长安城看美女”之类的俏皮话,可如今因为未知的潜在的威胁,他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渺小与弱小,虽然窗外不远处是他一直憧憬的大城市的热闹夜市,但他此时却是毫无兴趣,他认真想了一下回答道:“也许是因为长安城的世界和戈壁滩上的世界不一样吧。”
这下轮到张腾飞愣住了,他原本只是随便找点话说,转移一下韩卫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太紧张,哪想到韩卫竟然和他说了心里话。
张腾飞自然是明白韩卫话里的意思的,不仅是因为他和韩卫朝夕相处,更是因为他也有相同的心境。
鸣沙驿站地处戈壁滩,荒无人烟,一年到头也难得碰上几个人,那里的世界是单调的,张腾飞有时候一想到自己一辈子都要呆在戈壁滩上,也会隐隐觉得不甘心。
但张腾飞是个知足的人,十几年前的兵荒马乱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那时候的人能够为了一口吃的将刀子捅进另一个人的肚子,相比于那个时候,现在所谓单调的生活也是那时候的人求而不得的。
除此之外,他甘愿留在鸣沙驿站做一名驿卒是因为他还有两个追求,一个是供养弟弟张腾骏读书成材,另一个是组建一个家庭。
张腾飞从小父母双亡,他是个传统的人,一直渴望有个温暖的家庭,渴望在他出门时家里有个人会问他粥可温,回家时会为他立黄昏。
几年的驿卒生涯让他有了足够的钱送弟弟读书和组建家庭,所以他即使憧憬着不一样的世界,但目前为止戈壁滩上的生活他还是想要继续下去的。
对于韩卫的困惑,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能回答,这是属于韩卫自己的人生,该由他自己做决定。
但一些小的帮助张腾飞还是能够做到的。
“嚯”的一声,他迅速地从床上起来,走到韩卫的身边,将开了一个缝隙的窗户给全部打开,一时间凉爽的风扑面而来。
韩卫满脸惊讶,急忙想要将窗户重新关上,同时压低声音责怪道:“你干什么呢,外面可能有人正看着这里!”
张腾飞一屁股坐在窗沿,漫不经心道:“不是可能,是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