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站长没有回应,他在等张腾飞继续说下去,因为从这句话里他根本猜不出张腾飞在烦恼什么。
但张腾飞停了下来,拿开老站长的手,又将半碗烈酒一饮而尽。
老站长这才意识到张腾飞已经说完了,他恍然大悟的同时又震惊不已,结结巴巴道:“你…你是喜欢上了朝阳公主?”
张腾飞烈酒喝得太急,咽下后喉咙被烧的有些痛,咳嗽不止,他擦了擦嘴角的咳出来的烈酒,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了她,但能肯定的是我想再见到她。”
老站长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觉得必须尽快让张腾飞回归现实,继续问道:“然后呢,见到她后要怎么办?”
张腾飞闻言一愣,他之前只想再次见到朝阳公主,根本没想过见到她之后又该怎么办。
老站长本意是想告诉张腾飞他跟朝阳公主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费劲千辛万苦再次见到了朝阳公主,但也不过如此罢了。
要是平时的张腾飞肯定能悟出老站长话里的含义,但他现在已经有些醉了,他没有如老站长所愿的那般现实地考虑问题,而是沉浸在自己的遐想里,陷入了酒睡。
春意绵绵的长安街上,张腾飞站在朝阳公主的面前,虽然长安街依然是人来人往,异常热闹,但却没有人打扰到两人。朝阳公主解下面纱,拉着他的手问道:“腾飞,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保护我么……”
张腾飞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他依然十分开心,笑着说道:“我会,到死都会。”
老站长把张腾飞搬回大厅后,找来了一张毛毯,在给他披上之后,便唉声叹气地走了,他知道像张腾飞这样的人一旦疯狂着迷于一件事便不会轻易地走出来,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让日常生活让张腾飞慢慢回归现实。
一晚宿醉让张腾飞有些头痛,挣扎着爬了起来,火炉早已经熄灭,早晨的寒冷空气让他将身上的毛毯裹得更紧了一些。
转头望去,发现大家也都是一夜宿醉,全都是东倒西歪四处随地乱躺。
张腾飞在厨房内烧了些姜茶后,便坐在长桌上一边醒酒一边等驿卒们醒来。
看着呼呼大睡的驿卒们,张腾飞突然觉得自己过去的想法实在无聊的很,难道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娶妻生子,然后再蹉跎一生,这就是自己的追求么。
但张腾飞现在已经彻底醒了,让他就这样放弃现实生活,而去长安去蹲守朝阳公主,他又觉得不切实际和毫无用处。
张腾飞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姜茶,不停在接受现实生活与去长安做梦这两种想法之间挣扎。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亮了,刺眼的阳光照进了驿站的大厅里,亮醒了熟睡的驿卒们和沉思的张腾飞。
韩卫是第一个醒来的,他昨夜不要命似的喝酒,算是对长安城的一种告别,他决定今后要像以前一样在鸣沙驿站这个小地方没心没肺的活着。
韩卫一直以为张腾飞跟他一样是对皇帝的憧憬才会心情低落的,他已经选择了接受现实,出于某种心理,他自然觉得张腾飞应该会和他一样。
可他睁开第一眼就看见张腾飞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不知为什么突然生气起来,一把抓住张腾飞的衣领喊道:“醒醒吧,你跟我都只不过是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注定要在这鸣沙镇平庸的度过一生,长安不过是一场梦,该醒了。”
韩卫虽然误会了,但他的话却一点儿也不错,张腾飞找不出一点反驳的话,任由韩卫提着,不发一言。
韩卫其实是在迁怒张腾飞,张腾飞的不反抗让他有怒无处出,狠狠地推了一把张腾飞后,摔门而去。
此时的驿卒们全都醒了,他们一脸懵地看着张腾飞,但张腾飞不打算解释,缓慢地爬起身后往外边走去,路过老站长身旁的时候说道:“老苏,今天我再请一天假,去一趟鸣沙镇和李老夫子说一声信已经送到,顺便也去看一看我弟弟。”
老站长知道要张腾飞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想法还需要些时间,所以他也不多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像往常那样点了点头道:“去吧,和腾骏说我们都很想他。”
张腾飞还是骑上那两匹跟他特别亲近的驿马,在荒芜的戈壁滩上纵马狂奔一个多时辰后,来到了方圆五十里内唯一的绿洲,鸣沙镇。
鸣沙镇还是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化,张腾飞没有停留,一路直奔李老夫子的教馆。见到李老夫子,张腾飞便将自己在长安的所见所闻一一向他说了,讲完后松了一口气,算是彻底完成了这次的任务。
李老夫子显然已经知道信被送到了,而且得到的消息比张腾飞讲的还要多,因此他没有就张腾飞讲述的内容询问更加详细的细节,而是和他拉起了家常,讲了几句腾骏的学业问题。
张腾飞和李老夫子闲聊几句后,便告辞离开去找张腾骏了,张腾骏经过一个月的诗书礼仪教化,有了一丝诗书气,但是在见到张腾飞后则立刻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欢快地跑了过来。
张腾飞见到张腾骏也颇感欣慰,自己终于为他找了个好出路,他揉了揉张腾骏的头发后,笑道:“腾骏,注意点形象,可不能辱没斯文。”
张腾骏点了点头,笑道:“这不是见到你高兴么!”
张腾飞也笑了笑,在嘱咐张腾骏几句后,便离开回鸣沙驿站了。
回去后,张腾飞每天按时起床,练枪法、练箭法,之后喂马、骑马,偶尔给过路的信使准备路上吃的干粮,日常平淡而单调。以前的张腾飞对于这种生活是习惯和接受的,但现在他开始觉得鸣沙驿站的这种生活单调、缓慢,甚至有些无聊,他也变得越来越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
他为了消除自己这种情绪也曾经回到鸣沙镇请求家族长辈替他找一门亲事,可找来找去始终没有一个符合他心意的。
就这样时间,张腾飞回来后,百无聊赖地在鸣沙驿站呆了一个月。
这一日,轮到张腾飞当值,睡不着的他早早起床接过了班,熟练地给驿马喂草料,拉出了一匹驿马,打算带它出去溜溜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马蹄声。
白石县本身是大晋的西北边境了,而鸣沙驿站则是在白石县的西北,算是边境中的边境了,从鸣沙驿站再往西边走百里就出了国境。
所以鸣沙驿站一年算下来的公务事件也不过二三十件,这让每一件都显得极其重要,因为会关乎鸣沙驿站整年的业务评价。
张腾飞将驿马重新栓好,打起精神走到驿站外迎接,这些人是东南方向过来的,八个人八匹马,再加上一辆囚车和一个囚犯。
“快,给老子准备酒饭。”
这些人也不等张腾飞开口,直接开口吩咐起来。
这样的情况张腾飞之前也有遇到过,一些从大地方来的官员和公差人员眼里往往没有小小的驿卒。
张腾飞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早就知道如何应付这种人,跟他们生气是没必要的,反正今后也不可能再遇见。
张腾飞虽然觉得现在的生活单调无聊,但也不会因此而耍脾气,他打开大门,好让这八个公差人员将马牵进来,嘴上答应道:“几位先到里面喝点茶水,饭马上准备好。”
然而这八人并没有全部进入大厅,而是留有两个人守在囚车旁边。
以前也有过囚车从鸣沙驿站经过的情况,而且通常是京城的某个官员获罪流放到此的,张腾飞一开始见过几次后就不再好奇了,因为囚犯也是要吃饭的,所以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但这一眼却让他如遭雷击。
竟然是朝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