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本有些冷冽的颜一瞬展开了笑意,他伸了手将床上脸色苍白的小姑娘轻轻抱起,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许宝陵就这么依偎在容瑾的怀里,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更甚至还亲昵的用小脑袋蹭了蹭容瑾。
“别闹,乖一点——”
小丫头的头发香香软软的,蹭的他脖子痒痒的。容瑾微微眯了眯眸子,头微微往后仰着,嗓音有些低哑,似在忍耐着什么。
许宝陵不觉,反而抱得更紧了些,直到身边传来重重的一声咳,她身子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其他人。
她仰着头,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少见的有些羞怯。
“丫头啊,在你眼里就只有这臭小子吗?”
柳自意可以将他的声儿压低,听着可怜兮兮的。
“是啊。”
许宝陵盯着眼前的容瑾,笑眯眯的,毫不含糊一点头。
柳自意:......
星阑:......
柳自意一噎,后面没出口的话硬生生给憋回去,脸色都有些发红。他气得一甩袖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杯子递过,从牙缝里咬出一个字:“喝!”
“咳!”
许宝陵和容瑾对视一眼,然后相视一笑,可随后又一声咳,她刚接住杯子又差点给甩了出去。
“星阑啊——”
她低头抿了口水,再抬头时笑呵呵的,若细看,是满满的讨好卖乖。
“没大没小!叫师叔!”
看着他们容瑾眼眸越发幽深,嘴角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一个男人看自己心爱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眼神他很清楚,虽说这丫头和他是师叔侄,可这也不代表星阑不能对她动心。
他敛了眸,在不经意对上许宝陵的眸光时又连忙勾起了笑。
许宝陵也不知为何,就突然感受到容瑾的情绪不对,她抬头看了看,见无异样心下松了口气,然后又对上一旁的星阑,瞪他一眼,道:
“休想!”
一杯水下肚,许宝陵干裂的唇终是舒服了,她眯了眯眸子,直接将杯子扔向一旁的老头子,很是敷衍的道了声:“谢了!”
柳自意下意识抬手接住,然后垂眸看着手里的杯盏,咬着牙,手上微微用力捏着杯盏,可到底没敢用上内劲儿,生怕给这上好的杯盏给捏成粉末。
他又哼了声,拿着杯盏,憋屈的转身径直出了里屋。到了外间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桌旁凳子上,拎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又泄愤似的仰头灌下肚去,差点没给自己呛死。
柳自意出屋后,里间的气氛就有些微妙——
许宝陵瞅了瞅星阑,又瞅了瞅容瑾,她伸舌舔了舔唇瓣,干咳了一声,扑灭了两人对视产生的火花,道:
“我在台上时,你俩都说什么了?”
此话一出,俩人也不暗斗了,双双移开视线,似在躲避许宝陵的眼神。
看着俩人这模样,许宝陵猜也猜出了些东西,她眯了眯眸子,张口正欲说话,星阑猛地站起身来,惊得许宝陵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许宝陵:???
迎着许宝陵的打量和容瑾看戏般的眼神,星阑掩唇干咳一声,道:“那什么,这屋子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临出门前,他回头瞥了一眼容瑾,嗤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
啧,这男人真傻,还以为留下是什么好事儿吗?呵!
容瑾眯了眯眸,不解,但他也不在乎,只垂眸看着怀里乖顺的小丫头,轻笑一声,抬手习惯性的揉着她的脑袋。
“呵,星阑好蠢,找理由也不找个好的,这屋里的窗都开着,闷什么闷,不说冷就好了——”
闻言,容瑾颇有些得意的微微仰了头,眼底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看,还是我聪明,年纪大的就是比不过我年纪小的机敏。
外间刚起身准备出房间的柳自意:???
自己个儿在心里得意完了,再思及方才所言,容瑾扶着许宝陵靠在床头,他则起身将屋里的窗户尽数关上,仅剩下里间一个窗户半敞着。
“可还冷?”
见此,许宝陵笑弯了眸,到底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得开怀,也没打击容瑾,轻笑着点了点头,又握住了容瑾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道:“不冷了——”
“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七哥哥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闻言,容瑾心一颤,而后就是满心的欢喜窜了上来。他宠溺的轻抚许宝陵的脸颊,喃喃着:“我的卿卿——”
许宝陵长在江湖,日子过得糙,并不知道卿卿何意,她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他的七哥哥给她起的别名儿,好听!
想罢,忽的又回过味儿来,眸含深意,直直的看向容瑾,道:
“之前在台下你和星阑俩人说什么了?”
容瑾身子一顿,闭紧嘴巴——
容瑾:......
容瑾:我终于知道星阑刚刚是何意了,我也想出去透透气!
见无法逃避这个问题,容瑾也只能是认了。
...
容瑾迈着优雅的步子悠悠然的走到树下,瞥了眼树下一袭青袍的星阑,却正好与他看过来的眸光对上。虽然星阑算是他的前辈,可他却并不胆怯,反而还轻笑了声。
他后退一步,弯下腰对着星阑作揖一礼,身后的温止陌和夜枭虽然心里感到讶异,可到底没说出自己的疑惑,也紧跟着弯腰作揖一礼。
星阑眸中闪过一抹惊讶,只是他藏得很好,也转变的很快,只随意的摆了摆手,可不愿意去承陵光公子的礼。
“你是欢儿的长辈,便是陵光的长辈,这礼,您该受下。”
闻言,星阑一愣,琢磨过来话里意思,他眸子一瞪,咬牙切齿的。
他忽然想起来英雄大会时,那丫头跟他说的话——
“陵光——你放心,陵光山庄的人不是咱们的敌人,或许,是帮手也不一定?”
“小师叔,别那么小瞧我,我什么身手你还不清楚嘛,再说——我与陵光公子是旧时挚友,他自然不会伤害我。”
“什么心里有人,可别乱说,陵光是对我很重要的邻家哥哥。”
还有小丫头说起这陵光时那发亮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忽的,他的心似是被千千万万的针扎了上来,血泊泊的涌了出来。
疼得厉害——
“我不是你长辈,也不愿做你长辈,陵光公子切勿如此”
他眸含笑意,再次摆了手,然后一挥手展开了扇子轻轻摇着。明明是春冬交替之际,他却偏要不怕冷的去扇着扇子,就为了翩翩公子的风度,所思所想与燕雀门池空一般无二。
容瑾轻笑一声,勾了勾唇,倒也没再坚持。他转头看着星阑望向许宝陵时转变的眼神,眸光微深,嘴角的笑微微泛着冷意。
这广陵君,原是存的如此心思——
“从前只闻说广陵君潇湘君为着邪君之首的位置明争暗斗素来不和,如今看着传言非实,你们的感情倒是好得很。”
闻言,星阑眸子一眯,随即轻笑,他含笑的眸子望向台上肆意明媚的小姑娘,道:“那是自然,这世间怕也没有谁能比我更了解她的了,不客气的说,便连我师兄都比不过我在她心里的地位。”
这话,真挺狠的——
温止陌抖了抖身子,努力憋着笑意,可那弯弯的眸子和抖个不停的肩膀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而夜枭察觉身侧温止陌的变化,颇为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只一瞬间,温止陌便乖巧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并没有出现过一般。
“也对,之前在庄里时,欢儿曾与我言说你对他的重要——”
星阑闻言,眼眸一亮,正要开口应承,闻其后言,心下方升起的欢喜一瞬消散,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她说,师父不靠谱,只有你日日来看她,照顾她,还给她调制可以安然熟睡的香。你于她很重要,对她来说,你就像是亦兄亦父的亲人,得之不易,失之不可。”
这是真狠,没人能比他还狠了——
夜枭和温止陌默契的打了个冷颤,同时侧移一步,似是要离容瑾远上一些。
星阑嘴角的笑意消失了片刻,但又很快的重新勾了起来,只是到底有些勉强,明眼人都能看的到。
“行了,你我不必如此互相试探了,我只一句,我与她此生都不可能,也好让你放心。”
他也不勉强撑着了,恋了这么些年,早就看开了。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转头直视着容瑾的眸,道:
“陵光,这丫头已然对你动情了——”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并不信,毕竟,那小丫头于感情方面尚还懵懂,便是动情了自己也不知道,旁人也只当她不知情爱,未曾动心。
“这丫头心里只有如何兴盛幽篁以及如何为家族为父母报血仇,感情方面还很懵懂,对人动情了自己也不知道。”
“她看不清楚,可我看的却是明明白白,素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陵光公子,信与不信全都在你。”
陵光不过一时惊愣,可随后倒也信了,只是他不是很懂,想着,便也就把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你为何要告知于我?”
闻言,星阑低低笑了出来,他看向台上的红衣少女,道:“因为我惟愿他好。”
是啊,惟愿她好——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爹没娘没兄姊,就剩下几个师侄由他看顾,幽篁于他并没有什么归属感,是因为爱上了这个小她许多的师侄,才让他坚持着没有了结自己。
思及两人当时的对话,容瑾唇微抿,轻叹了口气。
他打心底里敬佩星阑,他对欢儿的情,不比他少半分。只是年龄和身份就似一道无法跨过的鸿沟,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面对着许宝陵好奇的眼神,他道:“你师叔,真的很在乎你——”
闻言,许宝陵瘪了瘪嘴,却到底没又追问,只是骄傲的一仰头,道:“那当然,我是小师叔一手看大的,他不对我好对谁好。”
“诶我跟你讲啊,就连竹涟他都——”
许宝陵话未说完,只听外间的门吱呀一声响,两人一起扭头看去,待看清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后,眸子齐齐一眯,然后又一齐啧了一声,倒也没将人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