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下的时候,谷依古两岁多了。正是蠢蠢欲动的时候,什么都新鲜好奇。晞月让人将易碎锋利之物收去库房,如此,整个屋子显得简洁空旷许多。
弘历再一次进咸福宫时,差点发了怒,以为有人慢待了贵妃与公主。
晞月见弘历误会了,有些委屈的告状,说是公主愈发调皮,多少人都看不住,又不爱让人抱着,幼时安安静静的,如今到活泼好动的,臣妾实在头疼,就怕哪里撞了磕着碰着。就让人将东西收进库房,只留了这些不会伤人的。
弘历听了有些动容:谷依古如今身子康健,能如此活泼,都是爱妃一片慈母之心照顾,倒是难为你了。难怪这些日子,你都消瘦了许多。
晞月见此柔情,有些恍惚:臣妾哪里是为了公主消瘦,公主调皮,却更多的安静。皇上已好几日未来了,臣妾便觉得,一日如三秋,这许许多多的时日,便成了许许多多的年岁。
弘历有些愣怔,沉默良久拥入怀中:这些日子。朕有些忽略你们母女了。
晞月顿时回了神,轻轻推开弘历:臣妾有些失态了,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和公主未能做些什么能让皇上开怀,不该做抱怨,到让皇上烦心。
说着,让人带谷依古过来,“皇上多日未见谷依古,今日来了,便多陪着些公主吧。”
弘历见此,便不欲多说什么。到底是登基之后第一位公主,生母又有恩宠,平日里也算宠爱,几日不见,倒是有些想念,便陪着公主玩耍,咸福宫里一片笑声,其乐融融。
雪花渐渐消融,春芽又出,吐露新绿,又渐渐深沉,等到风送荷香的时候,长春宫传出好消息,皇后娘娘遇喜。帝后盼望嫡子多年,如今皇后娘娘遇喜,皇上大肆厚赏宫中。
金桂飘香之际,皇后传出怀胎不稳,已然需要熏艾保胎的消息。如此,取消了每日请安事宜,又欲让贵妃二人协理宫中事宜。
晞月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脱:本该为皇后娘娘分忧,只是,昨日身子不适,请了太医来瞧,说是,臣妾身怀有孕,已经近两个月了。
语惊四座。
皇后当即脸色沉重,又很快退出,露出一片温柔:那要恭喜晞月妹妹了。
如懿脸色苍白,手中的帕子被抓紧出了皱痕,察觉之后慌忙喝了口茶缓和。
绿筠面上温柔,笑着恭喜。
嘉妃神色不明,阴阳怪气的道:我记得,当日贵妃姐姐生和安公主时,说是子嗣有碍,如今再度遇喜,当真是可喜可贺。
晞月听了,有些不虞,却还是淡笑:本宫听到时也惊疑许久。皇上为宽我心,请了三位太医会诊,结果都说是喜脉。
皇后缓和气氛:看来,晞月妹妹怕是不便操劳了。既如此,就由娴妃与嘉妃便协理纯贵妃吧。
绿筠只得起身:臣妾会尽心尽责,不负娘娘所托。
嘉妃道会尽心协助纯贵妃。
如懿已愣神许久,惢心伸手握紧如懿的手,方使如懿回神起身道:臣妾,亦会尽心尽力而为。
皇后为保胎深居长春宫,皇上时常陪伴,后宫便少进了。连一个月后,嘉妃遇喜,也只是按例赏了。
如懿心知皇上有多盼望嫡子,因而对皇上此举报以理解。但终究,心里的难受还是蔓延,夜的清冷与孤寂仿佛将她淹没。熬过了冷宫一夜夜的寂寥冷清与苦楚,却抵不过这一夜夜死寂的缠绵。而这样的生活里,每每看着别的妃嫔孩子陪伴,笑语嫣然,再听着皇上陪伴皇后,赏赐有孕妃嫔的消息,孩子,仿佛成了她的执念,时常摸着平坦的小腹,苦涩愈发弥漫心头,还有一丝不露声色却沉重的恨意。如懿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惊悚,有些可笑:何苦还要期待……心,该平静了……
嘉妃对皇上每每陪伴皇后,却对自己不闻不问有些气愤,却只强压住心思。
待到四月初八,佛祖诞辰,皇后产下七阿哥,同时,天降甘露,帝大喜,赐名永琮,并厚赏宫中。又连连办宴会庆贺。
晞月听闻消息,只一笑。只与腹中孩子低语。五月初五,晞月诞下八阿哥,因前头嫡出七阿哥身子孱弱,八阿哥却康健,又逢端午佳节,帝虽顾及嫡子,却也喜悦,虽未赐名,却也厚赏。
七月十五,嘉妃诞下九阿哥,九阿哥并不得皇上宠爱,嘉妃私下里常常抱怨。满月时,皇上按例赏赐,玉妍当即爆发出来。眼见玉妍脸色不对,贞淑和丽心让其他宫人出去。人才出去,玉妍便气道:“比不得七阿哥就罢了,连前头的九阿哥也比不上。七阿哥出生,皇上便大赦天下,八阿哥满月皇上便厚赏,唯我的九阿哥,皇上也偏的没心了!”
丽心弱弱的劝:娘娘别生气了。奴婢听外头宫人说,八阿哥是中元鬼节生的,七阿哥是佛祖诞辰生的,一佛一鬼,命数便冲了。所以皇上不喜九阿哥。
玉妍气急:“这样的话外头奉承皇上皇后说说罢了,还值得你拿来咱们宫里说。再说,比不过七阿哥罢了,横竖他是嫡子,可本宫的九阿哥怎么就比不得八阿哥了!”
丽心有些瑟缩,贞淑看了一眼,倒是接口:如今皇上正用高大人,厚赏八阿哥,也不过是前朝的关系罢了。
玉妍有些不服:“贵妃那个病秧子,当年生四公主时分明子嗣有碍,到没想小瞧了她。”又看到嬿婉,更是将气撒在她身上。
启祥宫发生的种种,晞月都不在意。只领了女儿,两人眼巴巴的看着摇篮里的小人儿。
谷依古带着稚***声奶气的问:额娘,弟弟怎么老是睡觉,不陪我玩呀?弟弟是不是不喜欢啊谷啊?
晞月好笑的点了点谷依古额头:傻丫头,弟弟最喜欢啊谷了,额娘也最喜欢啊谷,弟弟啊要多睡觉觉,这样呢才能快快长大,保护我们啊谷呀。
谷依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副小大人模样:弟弟乖乖睡觉,等你长大了,啊谷把糕糕给你吃。
晞月满脸温柔,仿佛宫中的算计,残酷,冰冷全都被挡在咸福宫外。宠爱也好,权势也罢,终究不在意了,只求儿女平安,健康。
儿女双全的晞月心态平和,许是多了一世的经历,许是最终的释然,晞月身上有着与宫里其他人不一样的气息,弘历每每到咸福宫,总是会略感轻松,无关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