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阿玖心中疑惑，“我不识得什么郡主，林叔，可是你的故人？”
“小姐您多想了，我一介武夫哪会认识这种贵人。”武林苦笑道。
“莫不是听得我谈及到她，想要羞辱我？”阿玖冷笑，“这劳什子郡主心胸真是小了些！”
听到这种言辞，小二态度有些冷漠，道：“郡主大人心善，你就不要再招惹是非了，若是放在其他时候皇家鼎盛时期，郡主无需动手便有人将你们赶出去了！”
阿玖一愣神，静默了片刻，反而静下心来，轻声道：“不必了，此处尚可！”
这是怎么了，今日竟如此慌乱了心神，素常可未有过这般赌气的行径言语，阿玖心中默道。
公主和郡主，虽说名号上公主的名头可比郡主响亮许多，可北狄的公主哪里比得上繁盛大唐的郡主，因此阿玖听得平阳郡主的名号后心中憋着一股闷气，欲要同李灵钏比个高低，这才失了分寸，言语有些荒唐无稽。
但总归平日里是清静的性子，心思敏慧，此刻静下心神，倒也有不输平阳郡主的清冷气息。
武林只是静静观望，他一介武夫，也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心中只是惦记着自己眼馋了许久却吃不起的饮香楼酒菜。
小二离去又片刻，便有酒菜呈上，看其品相，不输宫中御膳房。
武林四处打量着，目光所至之处，公子翩翩佳人妩媚，一片歌舞升平，武姓男子撇了撇嘴，咕哝了一句便埋头朵颐，也顾不得什么文雅吃相。
“是挺可惜的！”阿玖笑了一笑，低头看桌上菜肴已不足半数，嘴角笑容微微一滞，抱怨道：“林叔，你慢点吃，我还没尝到呢……”
另一侧，五楼的一处雅间中，周李二人落座，桌上菜品自是上佳的，不过李灵钏心中正恼火着，哪里吃的下去。
“灵钏……”周小易张口轻唤，却被身侧面有怒气的娇柔女子给一眼瞪了回去。
他苦笑道：“这等时节，长安城局面本就不甚明朗，又来了两个北狄夷人，自是要重视的，而今她二人若是在此地生起了什么变故，总归难以及时应对，而今你随手相助，说不得会有些变数。”
“嗯！”李灵钏语气有些不情愿，即便她知晓其中道理，心中也难免不悦，这是身为女子的小小心思，倒也算不得什么过错。
“郡主？”门外有小厮轻声道，“那位小姐改变了主意，又不愿上五楼雅间了，你看这……”
那小厮只觉得房中沉默了片刻，旋即有一道声音淡淡传来，“无妨，且随她心意吧！”
房内周李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摸不着头脑，周小易道：“这北狄女子，究竟意欲何为？”
“她来此地，怕不单单是见一见长安风流，赏舞那般简单吧？”李灵钏问道。
周小易眼中有些许明悟，轻笑道：“还是那个道理，无妨，……且随她去……”
月上中天，饮香楼内灯火不减，诸食客兴致盎然，每一层楼阁中都有一根巨柱，上面刻满了诗词，不时有才华横溢的公子去题诗一首，便有小厮专门吟诵一遍，常赢得满堂喝彩，据说第九层有太白剑仙李玄真题下的诗句，被引为传世佳作，令天下士子向往，除此之外，亦有名人将相、大儒学士题诗，为饮香楼添一分风流。
阿玖面前放着一杯香茗，她闭目养神，不时轻饮一口，颇得自在韵味，而武林则是有些……豪迈，一杯便是一口，连茶带水一口吞咽，连茶叶也被他嚼了嚼咽下，直让邻桌的俊俏公子皱眉厌弃。
高台上舞女换了一波又一波，可偏偏不见婉钰姑娘踪迹，楼内众人心中都是有些焦急，正当众人都坐不住时刻，楼内灯火猛地一暗，
有柔和光芒从上方射下，皎皎如月辉，再细看，却是一枚硕大的明珠被束在了空中，水银一般的光芒倾泻，清辉凌冽，宛若天上霄汉倾洒人间，众人正痴，只见一名女子手握一束丝带从阴影中闪出身形，沐浴在清冷的光辉间，好似谪仙，腰肢盈盈堪一握，黛眉浅浅似远山，丹唇皓齿，明眸善睐，远而望之，天仙也输三分神采，迫而察之，姮娥也差七分容颜。
不可方物此刻是对她的最好解读，这等女子，惊艳了不知多少人，有人喃喃道：“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罗衣朦胧，金钗璀璨，长袖一舞，便又是多少人的年少轻狂，
女子目光淡然，手握一束绸带缓缓落于高台上，纱衣飘浮、素手芊芊，姿态艳逸、仪静体闲，轻轻一拂，便有流光翩翩溢出……
“月色雪色，人间第三绝色，日月星辰，心上第四难得……”有一士子痴痴道。
“难得，难得……当真难得……”众人皆痴，恍然若梦。
周小易回神，长叹道：“天下女子共十分容颜，此一人当独揽七分！”
李灵钏撅了撅嘴，终究是没有反驳，她虽同为难得容颜，却终究是输了婉钰几分气态姿容，单论这一点，她弗如远甚。
“这种女子，若是娶回家中，夜夜笙歌，岂不快意？”此话却不是周小易说的，而是李灵钏皱着琼鼻道出。
周小易苦笑：“人间福运，占七分足矣，这等女子，我可无福消受！”
又赞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若被人娶回家中，也便少了今日的风采，不如今日的神韵了。”
“此话有理，只是，今日婉钰姑娘露面为何如此盛装隆重，昔日我可未曾少看了她每月中旬的舞，从未见过这般风采。”
“大抵……是饮香楼的人安排的吧！”周小易轻笑猜测道。
灯火缓缓回升，明珠移却，清辉散尽，饮香楼内气氛愈加浓烈，浑然不知外界有黑云压境，风渐起、雨将至，行人匆匆。
阿玖闭目良久不语，轻声道：“这般盛景，不虚此行，婉钰姑娘的名号，没有虚传啊！”
武林听着阿玖点评，只是嘿嘿的笑着，也不言语。
阿玖抬头，与上方雅间窗前的周小易正好四目相对，片刻，她遥遥的对着周小易轻笑了一下，淡然移开目光。侧旁武林轻声提醒道：“玖小姐，先前婉钰姑娘起舞，除了我也就只有他未曾沉迷其中，在暗处打量你我，也不知有何目的。”
“知晓了，无妨，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吗？”
“人？”武林又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后道，“我看他眉眼普通，并无奇处，能和谁相似？”
阿玖摇头，“非是相貌，我说的是神态气象……”
周小易见阿玖移开目光，眉头便又微蹙起来，看的李灵钏直摇头，怎的小小年纪眉头却是常年难以舒展开来，少了少年人的那一股精气神。
“碧眼蓝瞳，是北狄皇族无误了，不可轻易动，却又不得不防，常听老头儿提起北狄旧时有一个名士可同他相互算计争斗，是为数不多能与他谋略抗衡一二的人，这女子莫不是同那人有些关系？”周小易默默道。
昔年北狄有一名士，木姓，有一段岁月借北狄之力相隔万里与老头儿较量了一番，据说他本是唐人，后因大唐已有韩正阳这般天下无双的谋士臣子，他不愿活在他人之下，因此投奔北狄而去，深受北狄当今皇族器重，被奉为上师。
周小易将窗子合上，不去听外界的喧嚣，
“怎么了？”李灵钏见他出神，问道。
“饮香楼内之前是从未有过这般灯火全无的状况吧？”
“没听说过！”
周小易嗤笑一声道：“暗处总比耀目的灯火来的舒服……”
敲门声响起，透过门窗依稀可见那人窈窕身影，周小易开门，果真是那名北狄女子，二人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初次见面，却好似相识多年的老友，一切无需言语便已在心中。
二人彼此间有些沉默，周小易为她添了一杯茶水后就只是细细的品茶，良久，阿玖道：“公子，婉钰姑娘的舞可是赏了？”
“我今日来此地可不正是赏舞来的，怎能错过。”
他又道，“何不让门外的大叔也进来，那般在门外杵着也不大好看。”
只听武林在门外叫道：“小姐，我没事，就在这里等着你吧，不过那位公子，你的目力可是好的很呢！”
“见笑了！”阿玖淡淡笑道。
“那位大叔倒是痛快人，应该是关内人氏吧！”
“早年他在关内北地浪迹，后来……后来就去了北地以北了！”
“姑娘，不知北地以北是为各处？”
“草原、大漠、戈壁、山川……”
“景色如何？”
阿玖抬眸，“再美的景色，也不及此间富饶。”
“既如此，玖小姐便在长安多住一段时日！”周小易笑道。
“长安繁华，当真让人向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