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一年中都不见几回了曦光竟让黑压压的云层尽数散开,雪花也不在飘了,展露出照人身上都暖和的光,看来连天都知道今天是天山雪阁的好日子,露出天光来是为此行锦上添花。
秦风溪站在主峰前,寒风倒也还在吹着,耳中训听着师伯们的教诲,旁站着的大师兄青雀、二师兄凤囚、师姐楚胥儿、阿弟良渚还有不知是哪个峰的一个师兄,他们几人都是入测的前六名。
“此行去你们是代表着我们雪阁的脸面,在外的言行举止都关乎着我们雪阁的名声,望你们不要做出违背师门的事来,也争取做出一番功绩来。”赵授事满是苍老沟壑刻薄的脸却是喋喋不休着。
他走到大弟子青雀面前,尖利刻薄的脸笑得像一朵快残的老菊花,“青雀啊你是大师兄,我是对你放心的,在外你要多照顾些师弟师妹们……”
又一排走来,对一一略过的弟子们都是诚恳教诲笑脸相迎,最后走到末尾,脚下站定。
秦风溪只觉得一股风袭来,有一人站在面前,她不能视目却能感受到那人在看着她。
赵授事脸上的笑已经收去,面容不善地看着秦风溪。一个看不见的傻子有什么能力爬上顶峰,定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出去了怕是要丢他们雪阁的脸,于是端着是难听的话语,“出去了不要擅自行动,不要做出丢人显眼的事情来,也不知道你这第六名的入测成绩是怎么得来的,出了事我们雪阁是不会承认你这……是雪阁的人。”赵授事忍着差点要脱出口的废物瞎子话又给吞回腹中,上次的事都是这废物瞎子惹的事,害他莫道子劈头盖脸骂了,他心里还记恨着这件事。
可赵授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过错,身为一个教授礼仪的授事,满口满口都是什么废物、瞎子的,容旁人听了也是觉得他的德才品行修得是不怎么样的,这样的人来授学生礼仪也不由得让人担心。
秦风溪懵懂地听着这难理解的话,懵了半天才堪堪悟出原来这位赵授事师伯是不喜欢她,在训她不要乱惹添事。
她素来没有与人多交往,其它峰地也没有多跨,常年就抱着把扫帚在大小秋峰与其它偏僻的峰扫雪而已,这位师伯从未见过她,她也从为得罪过什么人,为何不待见她呢!任她挠破脑袋也不得答案。
一旁的青雀听他此言也不由得皱眉,可良好的教养礼仪容不得他出口顶撞师长,只能语气清冷地提醒着,“赵授事,时辰已是不早了,容弟子们与师父拜别。”
“哦,好的好的。”赵授事讪讪笑道,移开了身。
青雀先上首,朝在高座上的雪阁老行礼一拜,身后的弟子也随他一拜,大声喝道,“弟子今日就此拜别师门,拜别掌教,拜别各位授事。”
青雀自小就被带来雪阁中,放在雪阁老的膝下亲身教授,感情很是亲厚。
青雀又上前了几步,恭敬地躬身,“师父,此行去可有什么要嘱咐弟子的。”
“以礼持身,固守中外。此去大秦,虽为修行交流,但里面的深处却是不知,各宫廷门派也会受邀,此一去要注意,莫要与其它门派相冲突,但我们也要展示雪阁的实力,九重之巅为修行尊门,望你们此去能收获良多。”雪阁老孜孜以教。
“弟子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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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境荒川下南,由片地雪白的寒冷无绿到渐渐无积霜之白,行至一草原,所长之草有到人的膝盖处,步行走过一个不慎被打结的草给绊倒,再南下气温回暖,山间草地大片大片繁花盛开,阳光一照蒸得花蕊中香蜜挥发,引得带翅膀的小蜂连连不返,满空气中都是香甜,美得亮眼。
秦风溪因是没有气脉,修行者所会的御剑之术她也尽数不会,但单靠步行从北境至南下到大秦足足要花几月有余,过程也是艰险。所既就由青雀、凤囚、良渚三人轮流带飞,今日就先由大师兄青雀带着。
呼呼大风从耳穿过,吹得鬓边的发向后狂舞,秦风溪双手都抓紧了前人的衣服,因是用力过猛纤纤十指的关节都变得惨白,此刻她内心是害怕的,小脸都白了一个度。
几日的御剑飞行并没有让她习惯,只要踩上剑的那一刻内心就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内心中总有不踏实的感觉。
“大师兄,飞了,飞了,这么,多天,我们,这是到哪了?”秦风溪摁住害怕得狂跳的心发问。
青雀平视着前方,座座带着翠绿的山头从脚下快速略过,脚下一斜压重力,眼看要撞上山壁剑下一弯拐过去了。风打在衣衫唰唰地响,脸上的俊俏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脚下一座城浮现在眼底,青山绿水河道幽幽,端着的是九春之气,人来人往间烟火气息颇为浓重,倒是个熟悉之地。
“阿溪,是幽州城。”
秦风溪眼眸一暗,幽州城,阿爷的葬身之处,三年过去了,从未去祭拜过,不知道那坟头上的草是不是都有人高了,也不知道阿爷会不会在怪她们不去看望他。
“师兄,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阿溪,不去看看吗?”青雀乘剑停在空中,问道。
秦风溪轻轻摇头,“不去了,看与不看,有什么,区别,反正,我这眼,也看不见,被阿爷,救起时,也没有,见到他,长什么样,就连他,最后一面,也不知道,阿爷,那时是,多么痛苦。”
“去了,也是,徒留与,阿弟,伤心罢了。”
秦风溪眼中不知不觉的湿润了,“大师兄,你飞,快点吧,这风吹的,热得,我难受。”
这风吹还透着刺骨的寒,哪里有她所说的热,可青雀还是加快了御剑的速度,因为他不爱戳破人的小秘密。
秦风溪悄悄在后抹起了泪莹,嘴里抽噎,她还是想念着那个在半夜起来偷偷为她盖被,得来的肉食就先给她,自己却挨饿的阿爷,她内心中的那道模糊却很高大的身影从未消灭过,因为那是她幻想中的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