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斗转星移,转眼十年!
这天,在一处名为幽暗密林之地的小洞内,一位原本身着白色长衫,身材欣长,五官毫无瑕疵,长得很精致的年轻男子,此时头发凌乱,满脸伤痕,白色长衫破碎身上挂着十几处大小不一,还往外渗着血迹的伤口,尽显邋遢。
年轻人的怀中还抱着一把上了年头,剑身上遍布锈迹,笨重而钝的断剑,他精疲力尽地横躺在一棵,约莫有着上百年历史的老槐树的树枝上,咧着嘴犹有余悸地看着槐树底下一群山泽精怪中野狼的尸体。
接着就在一番冥想休憩过后,脸上多了些慵懒、随意。
这年轻男子才“修习剑法”,不到短短的半天时间,也就是说,今天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握剑,而且居然是一把,看起来像是无数块铁片,拼凑起来的破剑......
然后他就被师傅元始道人,丢到了这剑气弥漫,阴森可怖的小洞天内。
狼结群而居,以狼王为首,方才他历经一番苦战,终于以不屈的意志砍杀了狼王之后,结群的剩余野狼们才四下逃散,但槐树下横七竖八的野狼尸体,此时也已有十五具之多。
近十年来的时间里,他是挑水洗衣做饭,读书习字,从来不再跟师傅抱怨过半句,再也没有属于富裕家庭里,公子哥们专属的那种嚣张跋扈。
要是搁十年前,薛宇辰跟他那两个所谓的小兄弟绝对的清风城的无敌小霸王。
而如今,他却成为了整座昆仑山内,一个茶余饭后,沦为众人谈资的笑话。
十年前,还未登山习剑的薛宇辰有两个关系很要好的“小兄弟”,一个叫林荣,一个叫童小财。
一生下来胖乎乎的林荣,三岁时候就被那间被称做天下第一大镖局的虎门大镖局大老板,刚正不阿,豪情万丈,一杆虎旗走天下的爹林镇,硬生生的拉去站桩练武,说啥事都要从娃娃抓起,所以不到五岁的他就晒得黑乎乎,看起来像是憨态可掬的小胖墩,实则是一只力大无比的小金刚。
至于另一位兄弟童小财,他乃是清风城城主童满城的大公子,也是一个臭名远扬的小纨绔。
童小财这个混账玩意,鬼点子就是多,小小年纪,就懂得趴墙上头偷看寡妇洗澡,躲自家丫鬟卧床下,偷看丫鬟换衣服......
若是溜上街耍,只要看到了貌美女子,小小年纪的他,就会假装一个跟娘亲走散,可怜兮兮的孩子。
心善的漂亮女子们,大多数都会着了这只小银虫的道,心生不忍——就会一把抱起。
若是运气好,遇见为数不多,某些地方浑圆坚挺的女子,他会将他的小脑袋,深深地埋进那两座大山中,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已经饿了两天了,我要吃奶奶......”
暮色里童小财,还会学着那些道德沦丧的大人们,偷偷约上薛宇辰,再喊来林荣,然后三个小家伙勾肩搭背,一起前往那一座清风城内,最大最奢华的销金窟——风花雪月楼。
......喝茶。
脑瓜子灵光的童小财还会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品茶。
亦美名曰:美女如茶,可作等级划分。
将九十分以上品相,称为极品的西湖御前龙井。
八十分以上称为尚品,属于热情奔放的南国大红袍。
七十分的属于珍品乌龙秋茶。
至于六十分以下的,眼界甚高的他,根本就没啥兴趣评价。
若是偶尔有八十分以上的美女路过,薛宇辰用稚嫩的双手捧起茶杯,模仿童小财的口气,摇头晃脑道:此茶橙红透亮,气味油香如兰,浅尝一口饱满纯正,回味甘甜,韵味十足。
小胖墩林荣也会咽了咽口水,再来一句粗语:握草,真的那么好喝?
昔年年纪小小的三个小恶霸,在众多名伶青蛾前面,“品茶”真的只是品而已,况且也只能品一品,毕竟年纪小啊……还“硬”不起来!
至于能令众多江湖儿女,声色犬马的美酒,连那位风花雪月楼里,摇曳多姿的精明老鸨,就算再给她几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卖酒给这三位混世小魔王喝。
就像某一次,第一次喝真酒的三个小家伙,喝多上头了以后,兴奋得像群撒泼的野兔一样上串下跳的,在那些闪烁着粉红色的烛光,幽幽暗暗中的房间里,进进出出玩着躲猫猫、捉迷藏。
最后还是童家的大管家,带了将近一百个城主府里的护卫,先是封了整座风花雪夜楼,再挨房挨户,挖地三尺才搜寻出这三个厚着脸皮耗在人家床头旁,企图想掀开人家被子,硬要抱着一颗积极向上学习的态度,观看几对,正赴巫山云雨的年轻男女。
据说那天晚上,那些幽暗房间内光着身子的客官们,大多都一脸绝望地跑出了风花雪月楼。
以至于那件事过了好久之后,每个夜晚他们都在睡觉之前,还总得掀开垫床板的被褥,再多看几眼床底下,或是窗户外,有没有小朋友躲在那。
听说还有好几个客官,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对待身旁同床共枕的美娇娘,竟能够做到大丈夫顶天立地,光明磊落,能不过界,绝不过界,不闻不问。
你们说,这不是气煞旁人,害佳人湿了夜嘛!
每次在风花雪月楼里,鬼点子最多的童小财,每次都让那个像入秋乌龙茶的珍品老鸨,呆一旁伺候着。并且会跟两个小兄弟条条是道的解释着:说要是让楼里那些极品的御前龙井,或是尚品的南国大红袍们来作陪,他们是要付人家小费的,而让姿色尚可的老鸨呆一旁伺候着,端茶倒水,都不用掏腰包给她钱。
怎么算、怎么都划算!
有时他还会言语无忌,乐呵呵地嘲笑着站立不安呆一旁端茶倒水的可怜老鸨:“因为她不专业......”
战战兢兢的老鸨,也清楚这三个混世小魔王的来历、身份,以及他们做过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南北道过往那些年轻漂亮屁股翘的俊秀小娘们,哪个没有遭过着三个小混蛋的毒手。
城里小家小户的养些鸡,鸭鹅的,经常被这三个小兔崽子拿着浸泡过高度米酒的白米偷偷的喂着,那些吃醉的鸡、鸭、鹅,都会让那个似乎天生神力的林荣,一个紧握旋转的招式扭断它们的脖子,然后再由鬼点子颇多的童小财去命令他家的下人们,偷偷的将之宰杀干净,最后才会去找个无人的田垅处,起锅搭灶、烧柴生火,顺便在无人看管的庄稼地里,折几根玉米、挖几个地瓜啥的。
每每在三个小肚子撑饱了之后,总会学着文人墨客们,来个摇头晃脑的夸夸其谈曰:天下美食不过如此,不花钱的东西,吃的嘛……就是那个香!
连家住在南北道东边的李大爷,他养了七年学会说话的鸟儿也未能幸免于难。据说事后童小财哼哼地还跑去跟李大爷诉苦,说李大爷你养的那只会说话的小鸟儿,真的不好吃,当时烤完之后,我才咬一小口就立马丢掉了,还说自己烤了那么久,害他宝贵的半天功夫,都白忙活了......
误以为那只是自己没关好鸟笼子的八哥自己跑出去玩了。知道真相的李大爷,要不是购买的绸缎质量不好,当天夜里差点就上吊自杀成功了。
最难忘的莫过于那次没有吃醉的大白鹅,摇摇晃晃的喊来了一群同伴,追着三个小家伙,东躲西藏地跑了半个清风城。
据说那个鬼点子最多的童小财,当时吓得好像尿了裤子。
知情的当地人被这三个小霸王欺负惯了,敢怒不敢言,没办法因为某些人他们得罪不起,有时还得陪着笑脸鞠着身来一句:欢迎三位少爷下次来玩。
外地携漂亮小媳妇游玩,路过清风城不知情的好汉,面露凶相,想教训教训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时,结果莫名其妙的总会被一些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围着一顿乱揍。
据说事毕,那些挨揍过往游客们,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更夸张的还有人说了这么一个事,某个外地穷困潦倒,很讲义气的江湖侠客挨了揍以后,待他返乡不久,居然有了能力,大张旗鼓地置办了不少产业,娶妻生子,富甲一方!
唯一敢惹这三位小恶霸的她姓杨,是个喜欢穿着一袭红裳扎马尾的小女孩,只因为他们的兄弟薛宇辰,骂不过她,也打不过她,甚至是怕她。
她曾当面指着他的鼻子,委屈地说道:我杨小烦以后要嫁的人,只会是那种,一人仗剑三千里,一剑递出,能叫天地变色的大剑仙,像你这种偷鸡摸狗的下流货——不配!
他知道孩时的自己,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小男子气概,去做那么多的坏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只是单纯的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希望她能时时刻刻,听到或看到,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不知何时起,那个大约五六岁模样的自己,总喜欢躲着自家院子里,用一把槐木制成的木剑,折磨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
那一年家里便来了一位远游的老道,说是想收下这位纨绔当弟子,教他读书写字,习武练剑。
记得老道长当着自己家人说了那么一句:待日月同天争辉之时,天地间万法皆低头,如有不俯首者,千法万法、一剑破之。
在家人的讶异中,小小年纪的薛宇辰,不是很懂这句话的含义,挠了挠头后,直接问了老道长一句,老头你说的是啥意思?
名叫元始的老道长便用白话,耐心地再细说了一遍:“拜我为师,以后看谁不爽,揍到他爽!”
最后竟然连他家里,那久未露面的某位薛老祖宗,直接就破关出,感激得差点朝这位自称元始老道长的老头子,来一个三跪九叩首。
小家伙当时什么话都没说,或许意识到了,不应该就这样子,过一辈子。
他不想以后,被那个小冤家看不起,或是想着最好是能,活成她期待的那个人,能保护她一辈子......
所以当时就直接点了点头,然后他就跟着这位老道长,一起上了山。
如今十年过去了,他也长大了,也顺道长成了整座昆仑山里,一个天大的笑话罢了。
论挨打,我薛宇辰怕过谁!
老槐树上的薛宇辰想了好久好久,忆过往昔,他起身检查了身上的伤口,发觉并未大碍后,索性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这座,剑气幻化的小天地天空,向它轻轻的呢喃了句:“只是谁都打不过而已,我怕什么!”
......
剑气纵横的昆仑山山谷中,三千年之前原本屹立着一颗高耸入云,高达数百丈的登仙石。
传闻中,这颗登仙石是在一万年前,被某位高出天外的大剑仙,手持一把神剑,从中劈开!
据说登仙石被劈开之后起,整个天地内,天道气运,便开始荡然无存。
百丈巨石被一剑劈为两半的天堑,其中的一半巨石迄今还一竖屹立着的天堑石面,被后人命名为问剑崖,而另一半一卧横躺于谷底的,则被名为拜剑台。
一竖的问剑崖顶端,还留有一处空白,空白之下有四个硕大无比的楷书大字,这四个大字入石壁十分,也是被当初那位一剑劈开登仙石,手持仙剑的大剑仙,用他一道道狂暴无匹的剑气,横写篆刻于上。
那四个到一万年后,亦能散发出阵阵浓郁剑气的大字是:“登峰造极”!
听说那位令众生膜拜的大剑仙,也放话于世人,若后世还有剑修,倘若能以自身修为,能在这登峰造极四字之上,以剑气书写篆刻,那到时候,被他遗留在人间,也就是整座昆仑山内的全部剑气,将归他所有。
问剑崖,顾名思义问剑于天地,问剑于昔年人族只中,最强最伟大的大剑仙,亦是问剑本心!
一万年来,能在问剑崖上以剑气篆刻下名字的剑客,寥寥无几。
更别谈能在登峰造极之上,再篆刻一句让后来者都能瞧得见的,“某某某到此一游”的,自我感觉快哉的千古名句。
问剑崖设立的缘由,是要让天底下所有剑客,问剑本心,问天下所有剑修,敢不敢在那位人间最强的剑仙前辈面前,递出一剑!
若递出的一剑能有所悟,则大道脾益,反之轻则心神受损,心境破碎,跌镜也是有可能。
另一块横卧于谷底,被昆仑山内三座剑道宗门共同商讨一番后,将这拜剑台做为山里三宗一道观内的所有弟子间,相互拜剑砥砺剑法之用。
也就有了另一个一万年来,流传至今的习俗。
每年中秋节的那一天,拜剑台上都由三宗门一道观内的所有弟子,先举行拜剑礼仪式,然后再登拜剑台,一对一比武论剑。
玉清境小道观的唯一弟子薛宇辰,近十年来,属于拜剑台台上,一道最为靓丽独特的风景线。
薛宇辰第一年登上拜剑台时,披星峰的弟子看到手无寸铁,小顽童模样的他后,人家不耐烦的,直接挥了挥手,“玉清镜的小屁孩能干啥?赶紧回你们小道观,玩泥巴,捉蚂蚁去吧……”
薛宇辰那时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
委屈的一路哭着小跑回了山顶小道观,还将自己关在小破屋里蒙着被子,吵吵闹闹的跟师傅说:“不想练剑了,以后让她欺负算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回家。”
第二年,与他拜剑的青莲山弟子,看着还是稚嫩的薛宇辰,相对委婉地笑着说:“我们青莲剑宗不欺负小朋友,以免落得一个,欺负小朋友的骂名!”
当时薛宇辰挠了挠头,直接回了句,大哥哥,我没有什么都不会,我已经学会做饭了……”
到第三年时,拜剑台上的薛宇辰眨巴着眼睛,像对手说道:“虽然我没有练过剑,不会剑法,可我已经会写字了......”
.......
去年的拜剑台台上,与他捉对拜剑的,是彩云剑宗一位有着苗条身材,眯着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天资聪颖,名叫明月的女弟子。
薛宇辰上了拜剑台,用跟往年一般无二,求饶的语气,“仙子姐姐,我会念诗,我先念首诗,来给仙子听听。”
“窗前明月光,疑是......啊!”
“啊——别打脸——啊!”
“救命......”
他被一脚给踹下了拜剑台后,可怜兮兮地委屈道:“仙子姐姐.....我吟诵诗句给你听,可你怎么就突然打人啊?”
“我不会剑术,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惜薛宇辰楞的就是不知道,拜剑台上与他捉对拜剑的那位女子,人家的名字就叫明月。
......
在元始道人开始下定决心,教薛宇辰剑法之前,也就是昨天晚上。
元始道人开玩笑言:“宇辰啊,将来你剑术有成,若能在问剑崖上,登峰造极,四字之上留字,你会留什么字?”
挑灯苦读的薛宇辰,放下了手中的书本,释怀地笑了笑道:“十年了,咋的师傅,您还有老脸问这个?”
元始道人扶须道:“若是你的回答让为师满意,为师索性赌一次,干一票大的!”
“师傅您糊涂啊!这打劫跟赌博,都是犯法的啊!”薛宇辰站起身,舒展了下全身筋骨,“您都活了一把年纪,咋整天还想着,干这种事儿。”
元始道人没有说话,他伸手指了指窗外,意味深长地笑着。
窗外是那些漂浮在半空之中,满天飞舞着,亮晶晶的剑气。
薛宇辰顿了顿,不解道:“这十年来.....不是说让我离那些漂浮的剑气,远点吗?”
元始道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机会只有一次!”
“呃......不过将来,要是我有那个实力的话,我肯定要比那位大剑仙前辈,多写一个字上去。”
元始道人笑了笑,随口一问:“是哪五个字?”
薛宇辰眨了眨眼,不抱任何希望地动了动嘴皮子。
这声音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看似敷衍的一句。
可这一句无声的言语,直接就让这位,已入传说之境无数年月的元始道人,心湖间竟泛起涟漪,涟漪之后,惊起阵阵波涛,如平地间,直接炸起惊雷!
他连忙吩咐薛宇辰,让他将那句无言的话语,赶紧再说一遍!
片刻后,元始道人终于得到了薛宇辰那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也同时让他如释重负,了却一桩心事的答案。
“登峰造极之上,呵呵。”薛宇辰双手负后,抬头笑了笑,只是目光如炬,如睥睨天下!
“登峰造极之上,我便山高人为峰!”
“一览众山小!”
(我们登山队厉害啊,又登珠峰!牛牛牛!)还有,还有想不到啊,我大IG,昨晚夏季赛输给了W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