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到地狱的第八层,克拉尔斯三人差点飘回通道里——这里的失重现象比地狱之门后的那段路更为严重——刚进入地狱时还只是感觉轻飘飘的,不过至少还能向下落;此处则和宇宙空间中完全没什么两样,只能漫无目的地到处飞。周围还满是各种杂物,得时刻提防被撞到。准确来说,这里并不是完全失重,而是重力方向紊乱,时刻都在变化。
克拉尔斯见那些尸体全都干枯得像朽烂的木头,做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些人应该是飘在这里时,不断地被杂物撞击,又一直不能休息,最后活活饿死,或是伤重而死。这可是极长时间的煎熬。”
“果然,地狱越往下越可怕……”亚特拉娜为了不飘走,紧抓着克拉尔斯的裙摆。
“先不说这里有没有地狱战士,”克拉尔斯也对这种环境无能为力,“连下去都很困难。”
“姐姐,我有个办法。”亚特拉斯提议道,“我们可以以那些杂物为借力点,然后往下跳。”
“办法不错,但要是距离太长,就会再次飘起来。”克拉尔斯肯定道,“不过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克拉尔斯在一大块岩石朝自己飞来时,先朝外闪避,接着用脚在岩石表面奋力一蹬——她就像被高速发射出的枪弹般疾飞出去,在另一块岩石上砸击出深坑。
“动作一定要快,必须在再次飘起来之前转移位置!”克拉尔斯叮嘱兄妹俩,“这层地狱不需要多停留,离开得越快越好!”
兄妹俩听了克拉尔斯的话,也学着她的样子,在满天的杂物间跳跃着。但危险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亚特拉娜在着陆时用力过猛,脚陷进里面一时拔不出来,便和整块岩石一起飞往高处。克拉尔斯及时出手将岩石打碎,并用水流把亚特拉娜带到了自己身边。
“跳的时候要把控好力度,”克拉尔斯探索着在这层地狱行动的规律,“既要让自己跳到目标上,也要注意不能让自己被困住。”克拉尔斯说着,用微型电脑观测了整层地狱,“通道就在那边下面,我们得尽快到达那里!”
“那可没那么容易!”空中响起尖厉的话声,“本总管不会让你们走出‘虚空地狱’!”
克拉尔斯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她看见一只相貌奇特的地狱战士正飞在那里——身材瘦骨嶙峋,锥子般的脸型,四肢长且弯曲,背后却生着一对巨翅,翼展超出身高数倍之多。跟随着它的地狱战士们也都有与它相似的外形。
不等总管下令,那些地狱战士就嚎叫着飞向克拉尔斯三人。他们不但要抵抗地狱战士,更要防御来自杂物的袭击。在重力与人间完全不同的“虚空地狱”中,克拉尔斯等人的攻击要想击中对手相当之难,但那些地狱战士早就适应了这险恶的环境,飞行起来轻松自如。因此,克拉尔斯三人无法进行持久战,只能赶快撤离此地,然后再想别的对策。地狱战士们紧紧地追在他们后方。
迎面而来的是一整堵岩壁,克拉尔斯毫不减速地将其撞碎,溅射而出的碎石虽然阻挡了地狱战士,但也为跟在克拉尔斯身后的亚特拉斯增添了障碍物。克拉尔斯赶紧放出一道水流,将亚特拉斯也拽往自己这边。现在他们三人就像被一根绳子拴在一起了似的,彼此的动作都会相互制约,但也减少了分开行动所带来的风险。每当有地狱战士想要偷袭位于克拉尔斯左右两侧的亚特拉斯和亚特拉娜,克拉尔斯都会将他们拉开,并击退来犯的地狱战士。尽管重力在此已失去作用,但克拉尔斯以极大力量射出的海水弹和冰还是能轻易击穿地狱战士的身躯。
克拉尔斯想要除掉那位总管,但它和其他地狱战士很会利用环境优势——总是躲在杂物后面以躲避克拉尔斯。克拉尔斯在这里的灵活度远不如地狱战士,甚至可以说相当被动。因为有两兄妹作为负重,她要控制好飞行的方向也是难上加难。克拉尔斯用极速让地狱战士迷失方向撞死自己的计划当然也没成功。
不过,克拉尔斯她总能有常人意想不到的方法——
克拉尔斯元素化出一些海水,海水在此变为了极小的球形,向空中飘去。地狱战士们只管追捕克拉尔斯等人,根本没去顾忌四周的小水球。克拉尔斯借机控制小水球进入了地狱战士的鼻子和嘴中,随后将水冰冻。水结成冰后体积增大,将那些地狱战士的呼吸器官撑裂开,也冻住了它们体内的空气,它们挣扎了一会之后,便重重地向下方落去。但小水球在接近总管时就全都往两边散开了,倒击中了它身旁的地狱战士们。
靠前的那些地狱战士基本都死了,但靠后的地狱战士马上就赶到了前方——它们还是那样,永远不知道害怕是何物。克拉尔斯并不想多理会它们,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从这该死的地方出去。只有当那些地狱战士近得几乎与之她比肩而行时才会出手将其击退。
“这地方也太恐怖了吧!”亚特拉娜叫嚷着。虽然克拉尔斯一直在控制水流让她远离杂物,但纷飞的碎石还是划破了她的脸颊。
“我的傻妹妹,这还是第八层!”亚特拉斯也受了一些伤,“下面那层才是最恐怖的!”
与惶恐不安的兄妹俩相反,克拉尔斯仍在镇定地思索着——“这里的重力方向不定,那么杂物的飞行应该没有规律,但为什么那些东西总能瞄准我们进行攻击呢?而且刚才的水球也没击中那个总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它能控制物体的运动轨迹?”
此时克拉尔斯才察觉到,自己和弟妹二人的体表都罩上了一层奇异的红色光晕——她不知道这东西已经出现多久了,因为之前根本就没去管。这层光晕会不会就是解释这层地狱诸多不合理现象的答案呢?
以试探为目的,克拉尔斯再次用小水球射向总管。怪异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总管身旁的几只地狱战士身上也出现了红色光晕,接着水球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射中了它们。总管因此躲过了克拉尔斯的这轮攻击。
凡是出现红色光晕的生物,就会被这层地狱的其他物体锁定!
克拉尔斯看到,刚才总管有一个挥臂的动作,红光就是从它手中射出来的。克拉尔斯再仔细一看,总管的爪子里握着根短杖,顶端闪着红光。
“它用那东西发出的光射击对手,然后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会以被射中的对手为目标。那么把那东西抢过来的话,就能剥夺它的能力。”
“不能直接把那家伙杀掉吗,姐姐?”亚特拉斯问道。
“那不行。只要那东西还在它手上,它就能反弹一切形式的攻击。”
克拉尔斯转身向总管飞来,并用海水朝它进攻。总管见她来势凶猛,忙用杂物抵挡。但克拉尔斯远比它所预料的更灵巧,闪开那些杂物之后,立即就用一股海水击向总管的爪子,企图夺取那所谓的控制器。
克拉尔斯动作虽快,没想到总管的反应比她还快,率先用红光射中了旁边的一只地狱战士,将它当作了挡箭牌。水流拐了个弯,附着在那只地狱战士的侧身,克拉尔斯来不及收回水流,于是将那只地狱战士飞甩到一块巨石上,那家伙惨号了一声就化为了稀渣,和碎石一同向四周飞去。总管对其他地狱战士的生命完全漠视,不惜用它们的惨死来换取自己的苟安。克拉尔斯接下来的猛击全被总管转嫁给了其他地狱战士。
“你这冷血的禽兽!”总管泯灭人性的暴行激起了克拉尔斯心底的怒气,“你把你的同伴当作什么了?”
“同伴?”总管瘦长的脸因冷笑而发颤,“同伴不就是工具的另一种叫法吗?不就是用来利用的吗?”它丝毫不避忌其他地狱战士就在一边听着,“为了我自己的安全,它们牺牲一下,又能怎么样呢?我是这层地狱的总管,是绝对的统治者,是这里的一切!这里所有生物的生死都由我来判决!”
总管大放厥辞之时,周围的地狱战士先是无比震惊,接着惊诧就变作愤慨。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把我们的命当命!”
“亏我跟了它几十万年!”
“它不配领导我们!”
“它比我们这些下地狱的人还该死!”
所有地狱战士的眼神里都带着深入骨髓的怨毒和强烈的复仇欲,但总管哪会去留意,还在发表着它那三观不正的言论——“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杀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而你们,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你们还要感谢我……”
一只地狱战士猛扑而上,一口就咬在它的颈部。总管被这乘其不意的突袭吓懵了,等它回神开始反击时,那只地狱战士的尖牙已经撕裂了它的喉管。总管将那只地狱战士推开时,鲜血就直喷出来。总管的血让剩下的地狱战士全都杀念大起,它们转向总管发动了好似暴风骤雨的凶狠袭击。总管立时成了众矢之的,被包围在中间,如同一头被围猎的野兽。它一面大骂着,一面拼死反抗。
“即使在地狱里,事也不能做得太绝。”克拉尔斯在外面观赏着地狱战士的窝里斗,“如果同时得罪了身边的所有人,那也就是死期到了。”
“你们这些狗东西!连我这个总管都敢杀?”总管高声质问着那些地狱战士,并用控制器射击它们,让它们被漫天乱飞的杂物击落。不过有一只地狱战士张嘴紧咬住总管的手腕,总管的爪子一松,控制器就掉落下去。总管连忙挣开那只地狱战士,往下飞想要夺回控制器,但克拉尔斯的水流已经等在下方,接住控制器时顺势把红光射向总管——总管刚准备闪开,红光就射在它的下肢。总管还妄图逃脱,一块离它很近的巨石朝它面部直砸过来,它的脖子当即断掉,脑袋也变成了碎骨渣,黏在巨石表面。断了头的躯体向远处飘去,被地狱战士们分而食之。这个凭权力胡作非为的统治者如今也自食恶果。
地狱战士们吃光了总管之后,也没有再去进犯克拉尔斯,而是各自飞开——也许它们也对克拉尔斯抱有感恩之心,不愿加害于她。克拉尔斯厌弃地将那根象征霸权的短杖丢向虚空深处,那抹红光在她视野中越变越小,很快就了无踪影。
因为不再是杂物的目标,克拉尔斯三人接下来的路几乎是畅通的。但他们所没想到的是,第八层地狱竟没有通往第九层的通道——不,这层地狱根本就没有地面,下方就是无边的黑暗。也许穿过这里就是地狱的第九层。
克拉尔斯有几分犹豫,但还是和亚特拉斯和亚特拉娜向下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