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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落泪骨肉亲——风西探寻路

仙剑第十层和第十一层是个严重的分水岭,这原本是司马松未成仙道时自创的一套剑法,那是取自黄帝内经,叫天玄剑法,最高只有十层。他在山下仰视巍巍万步梯,待到入道成仙时于自创剑法融入气脉,使得原先剑法疾速,并命名十一层,“如梦幻影。”十二层,“将军决。”十三层,“飘影无踪。”第十四层,“万剑归踪。”民间内功重视内力经脉,仙界重气,气是无异常,用之则来,运之则去,他苦心研究,但还是无法冲破飘影无踪要领,需说飘影无踪和第十一层如梦似幻都有相同之处,但不同的是十三层不用聚精会神,那种力劲说有便有,随意潇洒性是他苦苦不得要诀,司马松布置星罗棋盘,日日月月年年,一时丹沉内田,经上七脉,倒挂自己,左冲右突,他只能如梦似幻般以剑虚招制胜。

其实这剑法以虚招制人,已是厉害了,凡人打斗望望重实避虚,若是遇到会使如梦似幻的人,正好撞在枪口上。只见整个郡主府灯火通明,地下有武官打手,房顶上有弓弩兵。周清想:“难道我就死在这里了么?”又一想:“擒贼先擒王,先扼住小妖人在说。也可胁她放了雪儿。”周清一招满花落雨,连刺了两三名武官,他分明就是直接朝着月莎赶来。月郡主身围有二十多名武官,层层把她围住。周清一声惨叫:“啊呦。”是一支短弩射进了右腿。月莎奇道:“这人干么不用吟月剑法来对付?”其实她殊不知两人真正拼命,不似比剑,小孩的蹦蹦跳跳,且说吟月剑法太柔,拼命时使用,早不知身首异处了。周清忍着剧痛,使出仙剑第七层天女散花,又使出七层第四招四剑归一。使剑多只在于单打独斗,凉是他剑法超绝,那些大刀,内掌朝他一起使来,他也会顾及不全而败走性命。他一时想到若擒不到那妖郡主,今日就活不了?天上突然起了阵乌云,干打了两个晴天霹雳,月莎鬼头鬼脑的眼见周清快要被束手就缚了,于是从众武官身下探过去,想趁机用定波掌朝打他。周清一声暗道:“来得好!”刹时一招短打擒拿术捏住了她的关节,周清这一下直捏到了骨头。突然郡主大喊一声“痛。”屋顶上的弓弩兵,地上的武官便不敢轻举妄动。月莎痛出眼泪道:“哎呦,你轻点,痛……痛。”周清道:“你这个贼官,向来残忍好杀,又有多少人死在你手里?要是我的霜儿也是你这样,我一掌便打死罢了。”“快说,我女儿被你关在哪里?”说着又加了几分劲力,向众人道:“要想她活命,拿我女儿来换。”众人都是长兴侯江南诸军事月钰明的亲兵,心想那个女子留不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干系。先前的官长已被周清一掌打死了,现下是另一名年老点的官长都卫。他老持稳重,说道:“这位大侠好汉,你女儿片刻给你送过来,千万不要伤了郡主,若然天下便没有你的藏身之处,将会迎来无穷无尽的追杀?”

周清慎怒道:“罗里吧嗦干么?快去。”他手上又使了一道力,只听得骨头振动。月莎痛苦得咬牙切齿,汗水从头发滴入面颊。这个不可一世的小郡主,昔日要风得水,这是她生平吃的最大的苦头。

过了些时周雪被两名官兵押解出来。周清道:“贼狗子,快放人。”那武官都卫道:“咋们一手交人如何?”周清道:“好。”两名官兵押着周雪腾挪一步,周清捏着她喝道:“走。”一阵夜风吹过,屋梁上的布巾被吹得揭起。月莎刚才在打斗时右手衣袖被撕开,周清又捏着右手关节,微风揭起碎布,那手捏关节处下移一点,明显就有一块火烫伤的疤痕,借着微光周清眼泪湿润得在眼眶打转,接着手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月莎趁此机会反出一掌打在周的胸口,挣脱出来,周登时醒转,一巴掌击在一名武官脸上,抢过郡主手中的青梅剑,月桐剑剑指地上,腾空翻出了院子。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众武官兵将没反应过来。月莎怒道:“狗东西,还不快去追?”周清往墙蹲着,一面翻身跃墙,一面躲在臭水沟烂田里躲官兵。

过了半晌,月莎直抱憾日青梅剑夜贼夺了,满是怨声失望时,追出去的官兵递上来把剑,说道:“禀郡主,夜贼落了把剑。”月莎以是青梅剑,提手握住,火光照烛下才发现是那人原先带来的那把。青梅剑和玄铁剑包括剑鞘重八斤七九两,剑重八斤一八两,两剑比重丝毫不差,青梅剑剑鞘青色银亮,月桐剑外观金黄无暇。好剑有剑声,月莎拔出来插进去,“嗤”的一声犹是感虎啸龙吟。

随后郡主府官兵出动,一路缉拿找寻周清,一路封锁江陵郡剑铺,铁匠铺,酒楼、茶馆、赌坊,但凡见是江湖中人,或是身体强健,蓄意留胡,吊儿郎当的立即盘查过问,查验手中武器。

次日一早先是下了阵雨,然后逐渐转晴,过得片刻,西方出现彩虹。何业砍柴为晨梦熬药,心想,刘庄主,林帮主出去都一天了还未回来,不知道周叔怎样了?他蹲下身给火炉里添了些柴。何琴音责道:“炉火烧小些,火太重不能使晨姑娘尽早康复?”目下何琴音的手已好了七八分,她瘀血流尽,已不在吱痛,只是颇感手上无力,劳累过多头昏而已。何业应声作答:“嗯”退却了炉子柴火。何琴音亲切的道:“业儿,待我们救醒了晨姑娘就要走了。”何业默声点点头,眼中满是不舍,他不舍那把宝剑和周姑娘的安危。

何业道:“娘,你听晨姑娘醒了。”何琴音微笑道:“那就好。”即道:“业儿去看看,若她神智清晰,能照顾得了自己,我们就告辞了。”其实那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何业才进屋,一条条血痕往前面铺去,心想:“难不成晨梦姑娘又病危了么?”急得朝里屋疾去。只见一中年人,头发凌乱,痛苦难受,丝微声似在喊着救命。

何业惊吓得心跳紊乱,疾奔出来,大喊大叫,道:“娘,娘,周叔……周叔受了重伤了。”何琴音见他跑出来,慌里慌张。于是探寻过去才发现师哥已受了重伤。周的右腿插着短弩,大腿动脉上也插着一枝,这两枝短弩倒不致命,最是那连两掌。周琴音撕开他衣服,看了胸口的掌印,似是女子的轻柔手,又看了箭头的铁块,心里已明白,道:“师哥,你不是退出江湖了么?干么惹上官兵。”周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又哪能回答。那短弩是对穿而过,如今自己气力不行,难以续力救治师哥,更以是师父贵为仙尊,常是他要见你容易,你去找他却找不到。何业约摸明白了大概,宽慰道:“娘,那我去爬万步梯罢,这样就可以找到仙尊了?”何琴音哭笑道:“傻孩子,呆孩子,一万步梯高九万九千尺,步梯悬陡,就算轻功厉害之人也要爬七天七夜,听说爬到一半时有沥雨流下来。那步梯悬空在大地,你瞧见了我们派后山崖坑,累累白骨就是皆于此!”何业道:“那仙尊为何能上去?田师叔又怎能上去?”何琴音道:“这个要靠机缘了,仙尊秉承师道,每十三年要来人间寻找武功奇高又聪明绝顶,且还要能守得住戒道的人。明年就是十三年期满,可是师哥危在旦夕,哪又能撑到那时?”何业道:“娘,要是我能见仙尊就好了。”何琴音苦笑道:“你逞强好胜心太强,怕是不行?”何业奇了道:“仙尊下来招徒,还要挑三拣四,那人若是伪装得好,上了天才暴露本性,仙尊??不是要把人赶下山来摔死不可?”何琴音笑道:“绝无可能,傻孩子,人家仙尊早在探查当中,要是发现一个人有丝毫的坏心,便会弃他不顾,任凭那人等了百年千年也是枉然。”何业心中一震,心想:“我时时想杀贼夺位的事,看来也是不能入了道法?”何琴音盯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业儿,幸亏你提起,我即时想到也只有师弟能救他了?”何业道:是你常说的田爷爷,田师叔田前辈?”何琴音道:“确是,你赶快骑马去黔中梵净山,碰一碰师叔在哪里么?”何业疑道:“田师叔为何会在哪里?”何琴音道:“那里鼻挺直峰,离天近。”又担心道:“要是不在哪里就去黄山,黄山不在就去华山,他一生漂泊不定,哎!周师哥能不能活就要看天意了。”何业答道:“娘,那我就去了。”他备了干粮,找了把破刀,又在庄上借了匹马,院子中马嘶鸣声顿起,何琴音忽的计上心来,喊道:“业儿,等一等。你需化作乞丐,弄得越脏越好,免得一路多生枝节?”何业心想也是,立即跳下马背,脱了衣服,弄在府外泥浆里过了一遍,即解开头发绑带,蓬头垢面,满身泥臭。何业道:“娘,我走了。”何琴音道:“路上尽量找大客栈投宿,千万不要喝陌生人的水酒?”何业道:“业儿明白。”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琴音心道:“我一面用虚弱的力劲给周师哥残喘一口气,希望业儿可不要贪玩,早些回来,一面我又担心业儿走得急里慌张,贪徒了路程被牲畜所伤?”她眼里希望和忧愁纠缠在一起,本来身体消弱,这下使得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田野小路穿过,当下真是农人插秧种田的时候。只见一乞丐没命的骑马向前疾驰。何业心道:“娘说像我这样的身份往人多的地方要安全一些。”他不敢半路少有停留,遇到河流也只用水清洗一下眼睛,待吃了两口干粮,让马儿稍作休息,又上路了。他只在江陵郡受过盘查,那校尉大人瞧着他那把破,失望道:“快滚。”何业夹在逃难百姓中,城门影子渐远,他哪里敢在江陵郡耽搁,左手抓住马背,慌忙爬了上去,使劲抽打,一口气跑出二三十里才稍缓过气来。一路上他尽量白天多赶些路程,晚上投宿,直到出了江西进入湖南,眼看目的已近前方,他折算日子已过了半个月,这一晚他在湘西投宿一家“凤凰来仪”的客栈,因邻居城镇也有个以凤凰为名的城镇,何业知道这是他老家仙鹤派的所在,而那万步阶梯就在于此!他在半夜朦朦胧胧中被一阵吵声惊醒。有人讥讽道:“张帮主,上次你以多胜少,好不要脸,今天在来重新打过。”另一人怼道:“姓齐的,别他妈不要脸,从江南一路跟来,像跟屁虫一样,要打咋哥三奉陪到底?”何业听觉声音好熟。忽然抽刀的声音传来,只听要开打,又一声音突道:“齐大人,我等有要事在身,什么事还等回江陵在说,这次张谋欠下你笔人情可好?”齐光见他声音柔转,往背后收起大刀道:“张帮主,你也不要让兄弟我为难?快把夏侯道交给我,以后定有重金谢上。”齐光也是随意没心思乱说,人家扶龙帮要的是天下,会稀罕点金银。

张进惜日得扶龙帮大匹好手,和慕容海的帮寸下才打赢齐光,只见张进脸色铁青,衣服撕烂,好似刚才已打斗过。齐光迈出人字步,举刀向前,道:“要是这般,就不要怪兄弟我了?”那说话的人是林纹杰,另一人长得虎背熊腰,空有身蛮力的是刘健江,他手上满是淤青,肿得发紫,林纹杰嘴巴肿得像大包子脸。所谓擒贼先擒王,齐光一路跟踪张进,欲扼住他交出夏侯道。直到湖南临澧张进苟合林、刘二人才与扶龙帮帮众分开。齐光看似机会来了,其起先还有所顾忌林、刘的武功,待才九转十八刀第四招鬼哭狼嚎,第七招轮回转世,第八招猛龙过岗时,他二人只有招架之力,哪有还手之功。齐一面和张进酣斗,一面抽出刀背拳脚,刀背打在刘健江手上,拳头把林纹杰奏成大包子脸。齐光一身大胡子,他自翊关云长,眼下觉得这三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心下并无甚顾忌?

张进心想:“我们都没问出夏侯道,你就能么?”又一想:“也好,找些人跟踪这贼,来日在做较量,不至于为了那厮自己身亡在此?”于是说道:“齐兄弟,你看这样可不可以,我让我的两位贤弟带你回江陵要人。我这就写封手谕给你,不使你白折腾?”齐光怀疑的瞧了瞧他,又瞧向那两人。张进又向那两人道:“大业待成,烦劳兄弟辛苦些!”刘、林两人不解,齐声问:“张帮主,那人事关重要,怎可先交于鹰犬?”张进拉过他二人,嘀咕道:“我已知道太子在哪,是谁了?给他个死人有何妨,不至于我们三陪那人亡命吧。”

林、刘二人渐露喜色,但也硬装着一副铁青脸。齐光不耐烦道:“你们三人磨叽半天干么?要打不打快做决定。”张进道:“非是我等惧怕阁下,若是要拼命,将军自己掂量掂量。”缓了口气道:“我也不想与张兄弟为难,大家各为其主,或许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呢。”齐光心惧暗道:“这人果然有些力劲,一套翻手腹云掌加上鬼手擒拿是有点难对付?”他正想之间,张进又道:“齐兄弟信得过我么?”齐光道:“好吧,看在张帮主的信誉上,切不能在做那日那等围攻英雄好汉不要脸的事?”齐害怕他设计有以众围攻他。

张进羞得不知如何回答,遮羞道:“失敬,失敬。”

齐光收起刀,拿着张的印信,步出门口,回头见两人纹丝不动,不满道:“两位,走吧。”张进露出笑脸劝抚道:“那事包在愚兄身上了,快随他去吧。”原来那日林纹杰和刘健江分别从淮安县,淮阴县缩小范围,累到黄昏,竟然在一家客栈相遇了,这时正好听到扶龙帮帮众喊道:“抓到夏侯道了。”两人甚喜,忙付了酒钱,一路跟着扶龙帮到了它的老巢,“河口”。他二人依着些烛火威望,敲门来拜扶龙帮帮主。那时张进刚问完话,得知太子确在人世,心下大喜,对于二人名声,丐帮林帮主倒是时常犹言在耳,对于刘庄主却是不认识。

张进设宴款待二位,酒桌上推杯换盏。林纹杰试探道:“张大人寻夏侯道是欲以何为?你是萧素身边的近臣么?”林纹杰举着空筷在等他回答,张夹在嘴里的肉慢慢的放下来,也猜不透两位的心思。忽然想开打就是那一炷香的事。说道:“在下是先皇旧臣,因萧素把持朝政,独揽朝纲,且排斥异己,擅杀忠臣,我等成立帮众就是要扶江山于倾倒,再创乾坤,为天下黎庶。扶龙帮,扶龙帮,就是此意。”刘健江一声大喝:“好,我二人就有此志!”说着又是酒杯碰撞声音。林纹杰道:“听说萧贼练成一门童子功?”刘健江疑惑道:“那么难了?”张进道:“也不尽然,刀枪不入总是有命门的,我听说梵净山有易筋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林纹杰道:“为了苍生计,张帮主,听你的吩咐”向刘健江道:“老弟,你也表个态?”刘健江只小林纹杰五岁,两人都是四五十岁年纪,林纹杰身形矮小,刘健江长得人高马大。刘健江道:“也好。请张帮主怎的说?”

张进道:“梵净山是佛教的意思,那里有座寺庙,梁武大宝元年,前朝梁武帝东征西伐,从燕国俘虏一皇室宗族。那年燕国皇帝慕容成,鲜卑族在中原开垦几代,那也算后燕了。慕容成用黄金牛羊来换他叔叔,可奇怪的是他叔叔甘愿作俘虏,不回北土去了。”林、刘二人奇了齐声道:“这大富大贵的皇室生活世人都羡慕不来,源何为此?”张进续道:“原来这人恋上了中土武功,上到皇家珍藏,下到街头贩郎,只要有拳脚的地方,他都要去打听,去研究去,听说黔中郡留有许多西戎武功,其中不乏有苗家刀法,土家千手锁,他一力的向梁武帝讨个管理经书的职,又一定要去梵净山,梁武帝萧衍问他,为什么不要富贵,要这些没用的武学,他说练武是知其身体各部分的本能,皇位,富贵虚也!于是萧衍随他所愿。近来听说因他连得杂,各种武功不能通融,时而欢喜,时而疯狂,时而疯癫,他用巨大的铁链锁住自己丢了钥匙,山上寺庙主持见他学武如狂,功力深厚,便由得他一辈子住在藏金阁。那藏金阁正好有易筋经。”张进眼向两人道:“两位怎的说?去还是不去。”林纹杰道:“我没甚意见,全凭帮主作主。”刘健江楠楠的道:“这不是要去偷么?”林纹杰劝道:“刘兄弟怎能这么腐儒死板,若是天下人都讲规矩,哪萧贼又怎会窥探神器?”刘健江思考再三,心想:“我是功爵世家,现在竟然要去做贼?”但一深思又觉得林说得确是有理,一咬牙道:“我也听帮主的就是了。”张进道:“甚好,两位贤弟,这易筋经拿来我不会独享,我定会与二位一起受益。”登时林纹杰喜道:“多些张帮主。”其实丐帮这些年只能靠着人多势众,要说单打独斗,丐帮里的好手几乎渺茫,原是林纹杰凭着一些粗枝猛气,和江湖上三流四流的武功底子不好容易夺得了帮主之位,他想,若是学得了易筋经,不但帮主之位永固,还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日后传给辉儿,让他永继我林家光芒。

何业得知刘、林二人原来是和张进一窝,即是震惊又是愤怒,心想:“不好,坏事了,要是刘贼回家难免不会对妈妈,晨梦,周叔下毒手?我得快点去梵净山找到田师祖。”于是趁着黑衣悄悄摸摸的出了客栈,行得将近二三十里,又感自己没随身携带巴豆,只好折返回来把张的马杀了,何业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要是让他在路途中遇见我,我就危矣!”这时往前的路尽是青光小道,月光洒在松树林,斜着一黑一白。夜静悄悄的,看天更,约摸是寅时,他听说贵州山中多虎,专吃外驴,一颗心七八下的恼恨自己:“何业啊何业,你就是是非不分,干么要在桌子上留下小旗?害得现在专挑夜路,有险入虎口之危。”又行得好几十里,终于听到鸡鸣之声,回头看向东方,太阳探出了个头,身边稀云渐散,何业大喜道:“辛亏天亮了,也就不用担心老虎出来害人了。”只是刚觉得没虎患,但还要面对眼前连绵不尽的山脉。他时而牵着马行将一段,时而遇到平底骑一段,又折腾了一天,直到晚上找了间客栈投宿,现下他已只离梵净山四十里路,他心想明日起个赶早,到晌午就一定会到。这晚吃完饭罢,用茶水洗过脚,合着几日来又倦又困的身子,不久就睡着了。没想到半夜隔壁又有人说话道:“他妈的是谁?杀了老子的马,害得老子也去偷别人的马,遭人家追打。好在弄到了一匹,哎呦。”接着又是一阵惋惜恼恨声传来。何业听这人声音甚熟,心道:“糟了,又是他跟来了?”原来张进的马背杀,他气恨的又不是谁下的手,问客店老板,人家忌怕他凶狠,愿出银子赔他损失。张进怒道:“谁要你银子,你赔我匹马来,耽搁我大事,一把火把你这店烧了。”客栈没有备马,去向其他客人借,向来这里都是些川西商人,他们自己都要靠马翻山越岭。店主恼恨店伙计没看见凶手,客人平白无故的死了马,要克扣他工钱。店主一个劲的推搪给店伙计。张进牛眼睛瞪着店伙计,喝道:“你看见了没有,是谁杀了我的马?”店主从中道:“昨晚确是这小厮当值。”张进心里怒火中烧,想道:“这他妈叫什么事,老子要查出一匹马的凶手是谁么,这当真滑稽好笑。”忽然一只粗黑大手“砰”的一声拍在柜台,直直馅入五个手指印,怒道:“我问你两有没有现成的马驹给我?要你们断甚么案?”店主、店伙计两人突如其来的吓了一跳,都惧怕自己那张粗手落在自己身上。店伙计急中生智道:“客官,离这里三五里处有家谢氏大户,主人乐善好施,扶危救困,你去那买马,说不准银子不要你的送你一匹。”店主把银子推给他,以示作赔偿,张进一把拿了,头也不回,闷声远去。

张进按着店伙计说的,向西走三五里路,果然见到一大户。他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大户。仿佛能听到里面人潮拥动,似有大批人聚集在此,看来少不了马匹,拿银子去给他们买上一匹,接着赶路。”眼下正值晌午,走得越近就越能听到里面的喝酒吃肉声。待他行到只隔丈许,看见府门上横挂的匾额,才知被耍了。原来这是黔中安庆宿卫府,这里面都是官兵,不肯借卖倒也罢了,若是盘查起来,又是多生事端。张进恼得要返回客栈宰了那两人,但又一想,即使杀了他二人,又能起甚么用?该没马还是没马。张进犹思片刻,下了决心道:“这些助纣为虐的贼官兵。看来晚上老子要去盗一匹来。”

他武功是好手,但对于偷盗甚是生疏,他于黑夜翻进院,趁着人家马夫才转过身,就强自牵了一匹马,忽的跨上马背,那动静太大,马夫回过身来,吹着口哨,那马才奔出丈许,突然前腿腾空跃起。张进一掌打在马背,人飞出五尺开外。那马夫奔告大喊:“偷马贼……偷马贼。快来抓偷马贼。”很快院子里到处都是刀兵。

张进心里咒骂:“他妈的,要开打么?今晚我不夺得你一匹好马,我就不信张?”他的鬼影擒拿手加着铁手的力劲,一手连人带马拉下一个官长。只见外围都是弓弩兵,拉弓却不射箭。只听得一声喝问:“偷马贼在哪里?”众官兵即停止了群攻。官兵把张围在中间,忽时出现八名强壮汉子,手腕似树粗,又出现一名戎装的年轻人,喝道:“我说你这偷马贼,只要你能在他八人中走过四十回合,今晚就放你走。”张进斜眼瞪视,也不作话,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一强壮汉子,经自向前,张开双臂就要来捉张进,岂没想还未及张进身,张的一掌打在那汉子的肩头,骨头格格的响,有如万箭钻心,刹时跪在了地上,痛得爬不起来。其他七人疑惑重重,相互暗示,一刹间已有七人向前把他团团围住。张进心想:“你们在多些人都无济于事。”把眼瞧向外面的弓弩兵,和刚才被拉在地下的一匹,这时已站起来了。

鬼影擒拿手,他自称鬼影擒拿,别人和他打斗,招招攻击的偏向喉管扼来,甚是烦人,江湖上都叫鬼手擒拿。目下七人心灵相同,知道他不是哪么轻容易对付的,欲要同时进攻,最好把他抱住。张进眉间寻思,知他们是要制住他手脚,他心里已想到计策。一汉子突然从后被向他抱去,另六人轰的扑上来,刹时张进先行一步,瞬到后面那人后面,一脚踢弯了他的腿,肩上在一掌。七人又伤一人,包围圈已打乱,六人还未反应过来,张进先是一掌击在一人下巴,又拖着一人的脑袋和另一人脑袋相撞,刹那间骑上马,冲了出去。这只发生在瞬间,八人中已有四人受了重伤。等一切反应过来,那年青将军目呆的看着张进冲出了府外,好在这府邸是个斜坡,官兵们站到墙上向他扔石头。这里的民俗对于偷盗不会下死手,往往就是扔几个石头泄愤了事,待发现自己并无损失,多般就会放盗贼走了。

张进冲出府门后,正自纳闷为什么没有追兵,突然一阵石头雨,噼里啪啦落在脑袋上,他即连续狂奔好几十里,又程兼赶夜到了梵净山脚下,才发现脑袋上满是浮肿,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的咒骂杀死他马的人。

何业心想:“这人干么阴魂不散?”他生怕张进给店伙计打听:“喂,又没有见过一个十七八岁,满身恶臭的乞丐?”何业才不想明早与他碰面,他想自己又不善于跟踪,走在他前面后面都挺倒霉的。于是又趁着月光要开溜。这一路向西的客栈要显得小了,只听隔壁屋传来道:“隔壁兄弟,睡了么?能否帮在下头上敷药么?”何业恰时正停留在楼梯,上不敢上,下不敢下,以免弄得他生疑,他心道:“跑是诀计不成的,他武功高强,跑多般还会失了性命。”他大气不敢出,耐心的等待张的下一步举动。

古时客栈时常都会备些金疮药,张进找店伙计要了一些,只恼于双手没长在身后,想起明后天难免又有场大战,咒骂道:“贼官兵,他妈的要射箭就射箭,开弓来射我,用石头伤人算那门子事。”其实古代杀死偷盗者,往往罪责极轻,甚至于无罪,但当地民众受佛教感染,便以石头代弓箭,但往往也只是喝退之意。又一想到:“四海之内皆兄弟,或许隔壁的仁兄帮得上忙。”

这时木门开了,见是一个蓬头垢面,满声脏兮兮的乞丐站在楼梯间,一只眼好奇的上下瞧着何业,另一只眼因额头的血渗出,压紧得睁不开。他转身向隔壁房间望去,忽的又回过头来,疑道:“你是住这间么?喊你老半天不回答?”转念心想:“是有求于人,总得客气些。”又道:“大家远行在外,能否给个方便,帮我头上敷药,银两自会多奉上。”

何业还以为他会记起“小旗。”看来哪日的面貌还是没变,发觉他没认出自己,现下已不必惊慌,应道:“好。不打紧。”张进正襟危坐,一呼一气,囤在闭目养神,不时竟然有小睡之意了,何业一面给他清理伤口,一面看着桌上那把刀,这时伤口已清理干净,拿着金疮药却犹豫不决?想半晌才说服自己道:“现在萧素傀儡弟弟,大陈江山倾刻间就要变成姓萧了,我只要武功比这人厉害,他日这人必受我用。”金疮药药粉洒在他的头上,待一切包扎好就绪,一只手捏住何业的手腕道:“你是谁?”

何业哑口无言,心里震惊:“难道他知道我是谁了?”张进冷笑道:“还是不放心我?”瞬即放开了手道:“说吧,是你父亲叫跟踪我。”何业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见他脸色转怒为喜,忙应着点头。张进自言道:“结拜兄弟啊结拜兄弟。”摇头叹气过后又道:“也好,多一个帮手也好。”

何业回到房间,起先自始不明白张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待一寻思,登时明了:“是了,他是把我当成了林纹杰的儿子,林立辉,我一身乞丐装束倒是救了自己。”“想到这里离江南有千里之遥,人家发现我是个冒牌货,但最近那是安全的,等见了田师祖,我在让他对付这个坏人。”然后踏睡就寝,这一连几日来他都没有安心睡过,这一晚直睡到日上三竿。待他睁开眼睛,太阳已晒得脸上火辣辣的,突然爬起来慌道:“大坏人在此,还是及早赶路的好。”一骨碌收拾行李忙到门口,拍自己脑袋道:“我真糊涂,现在我叫林立辉了。”

忽听隔壁声音道:“小侄过来,有事跟你商量?”何业进去,张进眉泰祥和的请他坐了,瞧着他盯了半晌,赞道:“果是武学奇才。”何业没想他会如此夸自己,心想:“或许自己是练功的奇遇,他难道是想传授我武功?”张进顿时收紧了笑容,叹道:“可惜啊可惜。可惜你父亲在丐帮也是武艺难以服众,我没说错丐帮是十年选一次帮主大会吧,武功胜者人人可当帮主。只可惜你爹……哎……!”何业全无会意,面无表情的,“嗯,是。”张进又道:“我看今后振作丐帮也只能期待在你的身上了。”何业奇了道:“张帮主,为何是我。”张进道:“因为你比你爹会先学易筋经。”何业道:“易筋经是……”张进疑了道:“难道你爹没给你说么?”正想喝问:“你到底是谁?”登时何业反应过来道:“父亲只让我盯着你你,拿了那本易筋经回来给他。”张进惑然道:“你爹是喊你偷?”这时也不怀疑了,心想:“林老贼果然奸诈?”又道:“偷了易筋经让给你先学。”何业不知这易筋经到底是什么东西?当下为了不穿帮,假装对这本秘籍很是感兴趣,即道:“如是这样,张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刹时准备跪下磕头,张进忙扶他起道:“我这还不是集武林力量,找到太子,剿除国贼,你将来是丐帮之主,先给你,就是先为武林谋福,张谋为公,日月可鉴!”“不过梵净山高手众多,我一人在后护你安危,让你去拿。”其实去藏金阁里偷书才是最危险,慕容渊几百年内力,一指一掌皆会有人命,张进先前还在犹豫要这么避开这老东西,现下有了棋子,可以声东击西,想来偷到的概率又要多一些。何业暗道:“待我拿到易筋经就找师祖收拾你。”表面回道:“是,一切听张帮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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