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见洞庭龙王发问,便将事情来龙去脉叙述一遍。如同书中所写,柳毅在落第之后,路径泾水,见一少女在水边牧羊,面带愁容,出于同情,柳毅询问情况,得知此人乃洞庭龙王小女,嫁给了泾水龙王的二子。因为丈夫虐待,公婆折磨,下人欺辱,最后居然让龙女在江边放牧“雨工”,衣食无着。因为路途遥远,龙女无法将事情报知给父亲,幸好遇到了柳毅,特托他带来书信。
说完,柳毅将龙女赠与的汗巾拿了出来。有近侍上前,接过汗巾,检查一二,在龙王面前展开。洞庭老龙一瞧,认出乃是龙宫产物,又见汗巾上的印记确是自家女儿所留,再细细观瞧汗巾所留文字,大喊一声,“着恼呀!”
老龙一下瘫坐在珊瑚椅上,半响,对拿着汗巾的那个侍者说道:“速将此物拿进后殿,交与你家主母,看看这是否我儿所留。切记,一定要避着钱塘君,切勿让其知晓。”
侍者应下,转身而走。老龙双目赤红,眼中泛着泪光。“这是我做父亲的过错,当日我家女儿长成,性情贤淑,品质美好,被九族姻亲所敬重。泾水龙王再三请托,又请了东海龙族长者出面做媒,终嫁给了他家二子。没想到她远嫁他方,居然受到如此陷害,而我这老父亲居然如聋如瞎,一点也不知情。幸好遇到恩公,你虽然乃一不相干的路人,却能急公好义,报信与我,如此恩德,不知如何报答。”
谈话间,远方传来一阵哭泣之声,由远及近。老龙大急,忙交代左右,“速去劝慰,千万别惊动了钱塘君。”
柳毅很是好奇,“钱塘君是何人?”
易鸣在旁轻声解释,“钱塘君乃洞庭老龙王的弟弟,钱塘江龙王。因为某些缘故,被拘在洞庭龙宫,由洞庭老龙王看守。”
易鸣这声音传到老龙王耳中,让老龙王有些吃惊。他刚刚见来了两位客人,还以为易鸣是作为陪客,没想到易鸣居然知道不少隐秘,再打量易鸣一番,很是眼熟,这不是前些日子因为湘资沅澧四族小辈的事情,请来过龙宫的那位嘛。短短时日,功力居然如此精进,莫非有什么奇缘不成。不过此时此刻,不是探究这个的时机,他深知自家兄弟脾气,若是让钱塘君知晓此事,定然不会顾得身上还有圣母的拘束召命,一个不好,惹得圣母不开心,反而牵累了兄弟。
不过他交代下去的事情,还是迟了少许,后院中传来一阵怒喝,如天崩地裂一般,水晶宫被震得摇摇欲坠,云烟沸涌。众人随即走出殿外,只见殿外一条赤红的巨龙翻滚着身体,长不知几许,目如水缸,鳞甲如血,全身似被火焰围绕,足下黑红两色云彩,脖子上一条粗大的链子,另一头系在一根玉柱上。巨龙一动,激起无数雷霆和闪电。
“钱塘君,且缓一缓,这事我自会处理。”
“哥哥,若按您那性子,又是一顿无脑官司,还请稍待,我去去即回。”那龙口吐人言,也不理会洞庭老龙王的劝阻,展身一晃,连带铁链、玉柱飞向北方。
殿外来了一位道长,着红袍,赤红着脸,急匆匆而来。“这是出了何事,钱塘君为何如此着恼?”
“原来是太阳真人。哎,家门不幸!小女远嫁他方,居然被其丈夫虐待,其公婆又是一味偏袒,到最后居然被下人凌辱。小女托人送来书信,向我求救,不曾想,让钱塘君得知,一怒之下,直奔泾水而去。”
那道人望向易鸣和柳毅,心中暗道,这两人应该就是送信之人。他本是终南山修道之人,精通“火经”。因受人之托,来这洞庭龙宫,与洞庭老龙王和钱塘龙王讲经,目的是为了给钱塘龙王讲一讲火之道,并消磨钱塘龙王的周身戾气。本来一切顺利,近日钱塘君受其经文引导,已快控制周身火之力,没曾想,一封家书引起钱塘龙王暴怒,居然连上天圣母的勒令也不顾,这是罪上加罪呀。
太阳真人望向易鸣、柳毅时,易鸣也在打量这位道人。此人除了标注性的红杉、红面之外,倒也道骨仙风,双目如神,精气自敛,不能小觑。
“刚刚那位是钱塘君否?”柳毅在易鸣身旁,颤颤巍巍,若非有易鸣照顾,差点瘫软在地。世间人有几个见过神龙真身,都一次见到这种神威,几乎都与好龙的叶公一般,柳毅还能说出话来,已是不凡。
“没错,这就是我的弟弟。”老龙点了点头。
柳毅好一会才镇定下来,对着老龙王说道:“既然信已送达,还请龙王首肯,送我出去。我有些惧它。”
老龙挽留他,“钱塘君去的时候是这样,回来时就不会了。你是我的恩人,还请留在此处,让我尽点心意。”说完,让手下摆设酒宴,款待柳毅,并邀太阳真人、易鸣一同赴宴。
酒席上,不过敬了一轮酒,突然刮起一阵暖暖的风,洞庭君笑道,“吾儿归已。”众人又步出殿外,见水晶宫内现出朵朵彩云,又有香风扑鼻,龙宫的仪仗摆了出来,又有乐队演奏歌曲,两队侍女引道,后有一人,乃一年轻女子,香风袅绕,紫云缠绕。易鸣眼尖,看见那女子发髻间,隐有两只小角,有类洞庭龙王,看来定是此事的正主,洞庭君的小女。
那女子先与洞庭君见礼,洞庭老龙王也有些动情,“好,好。在泾水受苦的人儿终于回家了。”
那女子见过洞庭君,又对着柳毅行了一礼,“多谢恩公传信之恩。”柳毅忙回了个礼。
那女子在侍女搀扶下,去了后殿与龙母一叙别情。这边厢,老龙又请诸人回去饮宴。不久,又有一人来到酒宴之中,此人与洞庭君相类,也着紫袍,样貌与洞庭君相仿,只是显得年轻许多,脖子上挂着一条明晃晃的金链。
老龙王向柳毅介绍,“这就是我的弟弟,钱塘君。”柳毅上前见礼,钱塘君也回了个礼,感谢柳毅信守承若,千里传书的恩德。
两人互相见过礼,钱塘君坐于洞庭君下手,转而望向了易鸣,沉思片刻,“我记得你,当日与你相见,你甚是无礼。”
易鸣也不着恼,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钱塘君是个真性情之人,也斤斤计较这些?”
钱塘君望着易鸣,双目不怒自威,见易鸣与其对视,不弱于分毫,才哈哈一笑,“你倒有趣,不是拘礼之人。”
他饮了一杯酒,方下酒杯,对着洞庭君说道:“兄长,我自洞庭出发,盏茶功夫已到了泾水,惩治了泾水龙王一家,救出侄女,又去了昆仑山玉虚峰万灵圣母的道场,向她告罪。圣母知道侄女的委屈,便原谅我这次的过错,连带上次的责罚也赦免了,待您焚书禀报后,我这幅锁链就能去除。不过这次因为我性子暴躁,走的时候惊扰了宫里,冒犯了宾客,让哥哥担忧,心中着实惶恐。”说完,站起身来,向洞庭君跪拜请罪。
老龙王面色不愠,“泾河家小子做事荒唐,理应惩治。但你性子太急,做事鲁莽。幸好圣母娘娘不曾怪罪,否则你就白白丢了性命,连我也失了勘察的罪过。”
钱塘君再次下拜。
易鸣一边饮宴,一边回忆故事后续,好像后面这龙女是和柳毅结了婚配,便宜这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