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男孩死寂的眼神，李维迦开始诉说起自己的观点。
“善与恶，从来都没有明晰的界限。”
“一个快要在寒风里冻死的流浪汉去抢夺一名富豪手里的牛奶你可以说他是恶，可为了生存而做出的选择，在流浪汉看来，这是对自己最大的善意。”
“富豪后来喊来了保镖，让流浪汉在这个世界只剩下一堆枯骨。富豪是恶吗？他是为了捍卫自己的财产，虽然那瓶牛奶于他而言不值一哂。”
“一方为了生存，一方为了护己，角度不同，导致立场不同，进而影响结果的分歧，尽管这两个行径都不算好，可这也不过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发出的言论。”
“就如你说的故事中，男孩的族人，为了生存而去拼杀，站在他们的立场，无可厚非；又如那个士兵，为了战争的胜利，为了站在他们身后千千万万劳动者的生存去侵占，站在他的立场，小部分的牺牲换取大部分的生存才是对的，尽管这对小男孩不公平，可在他看来，这才是善；又如那些弱小，他们向和蔼的强大寻求生存，于是撕咬你，就好像那个假善的伪神被你榨取一般，在他们看来，这种无可厚非才是善。”
李维迦顿了顿，盯着眼神有了波动的男孩道：“所以，善与恶并无区分，只因立场的不同，方式的区别，行径的差异才有了概念。你可以说我抢夺你的东西不对，但于我而言，弥补基础的生存必须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善意。”
“……”男孩愣愣地盯住李维迦“可……我，男孩的父母，那种自我牺牲，以生命作为代价换取的教导也是错误的吗？我不懂。”
“并不。”李维迦伸出两根手指道“你有两个错误。”
“错误？”男孩疑惑更甚。
“第一，角度。如果他们只将你作为生命的延续，那么他们的教导与你而言称为投资，这是场交易；如果他们真切地将你作为孩子，这叫亲情，你可以称之为，爱。”
“爱……”男孩低语，李维迦却并不打算解释，继续道
“第二，如果这不是一场交易，站在爱你的立场，那么他们的教导没有错，只是，你的处待对象出现了错误。于己善者，自当以善待着这个善，于双方而言，皆通；于己恶者，以恶待之，这个对他的恶对你而言，却是自我保护的善。”
“立场与角度决定了你的善恶是他人善恶而言的界限。最直接的说法就是，行己之善，之后的评判只由你而进行。”
李维迦看着陷入沉思的男孩，内心不由摇了摇头。
他的说法其实很简单，两个字就可以概括：自私。
这在法治社会，道德之世当然不足以提倡，可这是哪，这是类蛮荒的雪原，以保证自己生命为前提而扩求补充的原始社会！无缘无故的对他人释放善意，得到的只有茹毛饮血赐予的灿烈代价。
即便是战争与部落，他这样的弱小无故缘由的善意也只能带来自我灭亡。
为什么堕落神会找到他？她需要的信徒就是那种有了超前之善却被残酷现实粉碎的人。因为只有美好苍白的假象破碎之后，才能带来最痛彻的绝望堕落，所以他才会遇上堕落神。
至于善神黑暗神？李维迦摇摇头，他可以断定那是堕落神嗅到了信徒的气息后，对眼前这个可怜人做出的幻象，否则，善神岂会做出那种自毁信徒信仰的蠢事，这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好半天，男孩才从思考退出来，抬起头看向李维迦。
原本死寂的目光多了几分挣扎，他咬了咬下嘴唇，颤声道：“谢，，谢谢。”说完仿佛整个人都轻松许多，神态显露出前所未有的舒适。
李维迦不做回应，他有些同情这个人。
出生后从未经历过精神的哺育，除了父母贫瘠的教导外，遇到的都是些悲凉的际遇，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想证明母亲对他的教导，父亲对他的教诲不是错误的，因为那是在他有限的世界里，唯一的光。
李维迦双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你要记住，无关善与恶，在自我生存的前提得到满足前，你只需要，对自己保持最大的善意即可。”
他忽然生出几分感悟，自己这是成了他人的灵魂导师吗？可笑自己也不过是个无为的庸者，算上前世的混吃等死也不过是无为者。
他忽而想做些事，最少，做些能充实自己的事情。于是心思落到了自己的被动能力上，那个熠熠生辉的超凡邪力，莫名的，有了些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