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苟活大计之后,李维迦开始思索开始的方向,或者说,从哪里着手开始。
“巨魔和熊人族还是算了,风险太高。”李维迦摇摇头,排除了这两个选项后,能够考虑的就只有魄罗了,没办法,他目前在这个雪原就见到了这三种生物。
“说起来,刚刚的种族冲突时,魄罗们呢?我记得就是他们追我来着?”李维迦有些疑惑,毕竟当初先追的他屁滚尿流的就是狂暴起来的魄罗群,而后才是巨魔。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总不能说它们都累了不追了,随便找了个地洞修整去了?那才是有鬼了,没见一开始那个狂暴的魄罗和巨魔足足打了将近一个小时还在撒欢吗!
“不过说起来,倒还真有这三个种族之外的生物,比方说那个兔子...”李维迦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如果这个雪原的兔子会说话的话,心底一定会有三个不得不讲的三个字!
……
“善是虚伪的,恶意才是真实的。”一个衣着褴褛的男孩双眼无神地盯着太阳,尽管在寒风刺骨的雪原上,太阳的温度仿佛都被剥夺。
但奇异的是,暴露在寒风的褴褛少年仿佛感知不到寒冷,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失去光芒的眼神在他这个年龄显得尤其违和。
忽然,他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灰色的瞳孔看向一个方向:“暗影……囚牢……”
随后没再言语,只是向着那个方向缓慢地走了过去,只在细碎的寒风里留下一句让人迷惑的字眼――“堕落”。
……
“叽!”瞪着充血的双眼,雪白色皮毛的兔子在李维迦的扭曲空间中一次又一次地撞向暗影避障。
感受着身体上流淌着的汩汩清凉,某个无良的小矮个咧嘴大笑,如果不是兔子实在太难找了一些,此刻他会更开心一些!
正在不亦乐乎刷法强的李维迦忽然感知到一股死寂的气息,他扭过头去,却发现一个身在破烂灰色兜袍的男孩。
男孩头发漆黑,脸颊却似秋天的落叶般枯黄,无神地双眼在兜帽的摇曳下显得愈发诡异。
没有犹豫,李维迦当即甩了一个扭曲空间过去。看着男孩被扭曲空间牢牢包围,心思这才活络起来。
“喂,那边的。”李维迦喊到,男孩这才抬起头。
直视着男孩灰色的瞳孔,李维迦心底没来由的多了几份悲戚。随后猛地甩头,警惕地盯着男孩道:“你是谁?”
男孩没有回答,又盯着李维迦看了一会儿,直到李维迦慎得慌,想要送他一发黑暗物质时,才开口:“善还是恶?”
“哈?”这下轮到李维迦傻脸了,他这是碰上神经病了吗。。。?
“成就还是破败?堕落亦或重蹈覆辙?”男孩低下了头,然后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emm……总感觉像是走错片场的失足少年……”李维迦不怀好意的想着,随后他决定试探一下,毕竟这算是他来到这片雪原遇上的第一个人类,如果他真的是人的话。
“嗯……我的建议是,尝试。”李维迦试探道。
男孩再次抬起头看了眼维迦,失神的目光总算有了几分波动,只是身上的死寂气息依旧浓郁。
片刻,他低下了头,开始讲起了故事:
“很久之前,有个开朗的孩子。从他懂事的那一刻起,父母就告诉他,要以善待人,于是,白色的纸张上多了一笔浓墨重彩。”
“后来,雪灾来了。人们自顾不暇,狭小的隘口成了唯一的生命甬道,男孩的父母紧紧抱着他,只因为了抢夺那道通口,在这个紧急的关头,人们却可笑的厮杀起来。”
“雪崩过后,整个部落只剩下变得缄默的父亲和那个男孩,他的母亲在最后爆发了自己所有的生命魔法,只留下了父子二人。”
“后来的时间里,父亲气色日渐衰败,最后只留给眼泪朦胧的少年一个慈爱和解脱的眼神离开了他。”
“男孩记住了父亲平日里为数不多的几句话'你母亲很爱你''要行善事''要替你母亲那份努力地活下去',男孩很疑惑,但一一点头记下。”
“不久后的一天,平静的雪松林里迎来了一位浑身血迹,身着装甲的士兵,他伤的很重,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他一定会在凛冽的寒风里失去生命,就像被冷水泼灭的火柴那样可怜又无助。”
“三天后,面黄肌瘦的男孩用自己一半多的食物救活了他。”
“士兵走了,却也带走了男孩的半条命,甚至连一句像样的道谢也没有,他并不在意,因为目前生前告诉过他,要宽容。”
“又一阵时间后,男孩失去了他赖以生存的木屋,那个父亲花了整整一周以感染寒疾为代价去了半条性命造出来的木屋,原因只是之前拯救的士兵带着他的部队征用了那里。”
“征用?大概更像粗暴的抢夺。男孩动摇了几分父母给他的信念,但最终还是坚守了下来,因为他相信父母是不会错的,或者说他不想否定自己身上唯一还留下的父母的遗产。”
“后来,男孩足够好运,找到了一处兔子窝,几乎是废了半条命才在暴烈的兔子手下获得暂住权,尽管占据优势,但他还是给兔子留了足够的生存空间,他只想在这里避寒,更何况他提供了自己的宿费,一整个冬天供应的干草。”
“可他没想到的是,温顺的兔子在春天萌发的时候,骤增的力量让它再夺取了半死男孩的又一半生命。”
“于是,半身冻疮的男孩不得不去另寻他处。或许是善良的原因?他在一条将将开化的小河旁找到了一片算得上肥美的草地。于是,他活了下来。”
“雪原的盛夏也是寒冷的,甚至相较于寒冬,这里的夏日更加难熬。没过多久,肥美的草地吸引来了各种各样的'食客'。”
“那一晚,他知道什么叫做裂体之痛―他本想和其他动物,包括弱小的,在这里和谐共处,可当晚他就被那些弱小的生物撕裂的躯壳。”
“他本该死了,可或许是善良的原因,他得到了神袛的青睐。那一刻,动摇的善意再次沉淀下来,他相信自己之前的遭遇不过是因为命运的玩笑,而非善意的嘲弄。”
“活过来的他对善意更加虔诚,他一度以为这个世界总会如此善待于他,直到,一种名为战争的东西波及到了他。”
“男孩依稀记得,那依旧是个寒冷的下午,只是空气中多了凝重。他不想看见死亡,更不想看见无意义地为了一些领地而死伤。”
“于是他请求争执的两个部落停手,可……”
“他又一次善神苍白的脸色中,挣脱了死神的束缚――她将她最后的神力给了男孩。惨白的笑容则刻在了男孩深深震动的内心。”
“她就好像一道光,在这个漆黑的世界上如此的格格不入。”
“后来的时光中,他不断寻求,渴求,哀求复活神袛的办法,即使是失去他的新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又一次玩笑,他遇见了一个名为弥塞拉的黑暗神袛,她告诉他,男孩的神袛很满意他的行为……于是回头中,那个自称善意的女神一脸嘲弄,或者说像打量一件艺术品一样的目光看着男孩。”
“某一刻,男孩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崩塌,是什么呢……”
“更长久的日子以来,男孩不断问着自己,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如果嘲弄的欺骗是善良,那么母亲的牺牲,父亲的教导是错误的吗?”
“还是说,那些士兵,那些嘲讽自己不懂弱肉强食的生物和部落说的血腥才是善良?自己一直以来的行径在这个漆黑的世界里,才是恶?”
“某一天起,唤为佧琉璃的堕落神来到了男孩的身边,告诉他,想要知晓答案,为什么不加入他们去自己探寻呢?”
“于是探寻,于是发现,他看到了圣洁背后的龌龊,也看到了血腥之后的哀嚎,一切的一切都在冲击着父母给他的遗产,那善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已经变成老人,那堕落的女神再次来到他的眼前,询问他,看懂了吗?”
“男孩麻木地抬起头,什么也没说,女神却笑得很甜美,宛如夏日里的灿花。”
“男孩又变为男孩,可他还是想寻找,想知道,”男孩麻木的神色开始波动,他盯着已经凝重起来的李维迦道“什么是善良,善良有价值吗?善良,存在吗!”
李维迦没有立即回复,在越来越重的死寂气息下,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要坠入深渊一般。
看着逐渐沉默下去的李维迦,男孩波动的眼神再次麻木,死寂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地洞中,亦如当初了无生气地躺在死人堆中的男孩一般。
“善良,”李维迦逐渐抬起头,直视着灰袍男孩道“是一种方式。”
“嗯?”一直面无表情的男孩首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接下来,请聆听我的话活吧!”李维迦双手负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