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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嫁人才是王道?

“您这边请。”

梓雨跟着漂亮大方的礼宾小姐进了一间小包间,包间不大,大半壁墙拉着淡雅的落地窗帘,帘子后面,是一整片都市的街景。等到日落之后,定然又是一番欣欣向荣繁华丽质的绝美夜色。坐在背对着落地窗一侧的沙发椅上,林梓雨找到了那种坐拥浮华的萎靡感。可现在,不是她萎靡的时候。正因为此时此刻,她需要绝对的理性,所以,才对这即将降临的迷朦夜色,眼不见,为净。

在等待的时间里,梓雨不敢喝太多水,以免失礼的尴尬。她反反复复整理着手边的资料,仿佛临进考场的考生。她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因为,已经预感到,这唐总是有备而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梓雨也只能临场发挥,见招拆招,以不变,来应万变了。

“不好意思!让小林你久等了!”老男人的身影终于出现,果不其然,梓雨的单独出现在他眼里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哪里!哪里!是我怕找不到地方,耽误您的时间,所以才提早到的。像您这样准点到才既不浪费资源,又守时守约呢!”梓雨一段开场白,唐总即刻喜笑颜开,催着服务生点餐上菜。

“唐总,这次是我们失礼了。本来说好刘组长要一起来的,可是,却临时被派了任务,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这出来乍到的,如果这些资料的哪些地方讲解不到位,您可要多担待啊!”梓雨刚要打开资料,唐总朝她摆了摆手,并将手按在了资料的封页上,凑巧碰到了梓雨的手。这会儿,无意也成有意了。

“我说小林啊!恐怕这份资料,我比你还了解哦。别一来就聊工作嘛!年轻人努力是应该的,不过,有时候处事也是有门道的。”唐总话里有话地试探着梓雨的领悟力,那只停在梓雨手边的前肢,早已沉浸在细白的肌肤触感中。餐桌上的菜还没上,梓雨已经感受到对方有了回味无穷的意思了。

“唐总,我不是急着谈工作。”梓雨顺势抽回了险些被玷污的手,“我是担心等下上了菜就不方便把资料摊着给您过目了。您可千万别怪我性子急,其实,也就冲着跟您吃顿饭来的呢。这是我顺便带出来的合约,您看看,我觉得这份合约给您和您的公司都能带来很大的收益。”

“唉……都说了不急嘛!今天晚上我也没什么事儿,吃完饭有的是时间了解。”说着,唐总开始催人上菜了。很快,小包间里弥散开了经典美味混合的香气,可是,梓雨却丝毫提不起食欲。

这时,梓雨的手机来电在震动,是夏谦。她偷偷瞄了一眼,直接挂掉了。“在哪?”夏谦又发来信息。

“在家。”梓雨面对着眼前这个难缠的对象,没多想便回了一条短信。夏谦又打来电话,再次被梓雨挂断。

“怎么不接电话?”夏谦发信息追问。

“怎么?”唐总发现了梓雨有些心不在焉,“这些菜不合你胃口?要不,你再看点些什么?”

“不用啦!”梓雨立刻收好手机笑道:是这样的。刘组长说,他那边忙完就赶过来。“

“嗯?他还来做什么?”唐总的脸色有些不悦,转念又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他大老远跑这一趟没什么必要,对吧?”

“您知道,他是大老远过来呀?”梓雨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心里却再明白不过这姓唐的到底是料事如神还是老谋深算。

“哦,呵呵!你们这每天东奔西跑的,距离一般都不近啊!”

“唐总,是这样的,因为进我们公司,我也还算是新人一个。所以,不管怎么说,来和您这样体面的大客户单独会面总会叫上边不放心的。所以,才让您先看看这合约。如果这单您打算签的话,现在就签了,我就跟我们组长说,单已经签好了,叫他就不用过来了,确实跑一趟也挺辛苦的。如果,您不打算签的话……”梓雨一脸为难的神情,她也没想好这话说到这里该怎么接。

“嗯……那你先拿合约给我看看。”对方终于主动提出看合约的事,梓雨即刻兴高采烈地双手奉上。不过,这一次,她也多留了个心眼,尽量避免了和那双大手的直接接触。

唐总认真地翻看这合约,梓雨感觉,这人认真工作起来的时候,还算是正儿八经的。这也难怪他能成为公司的大客户了,毕竟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但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太过了也就容易坏事了。

“嗯。这份合约确实不错,签了倒也不是什么问题。”梓雨微笑着点点头,唐总又继续说,“不过,你们这样的收益,我在你们同行的其他公司也能得到,我为什么一定要选你们这家公司呢?”梓雨脸上凝固的笑,映衬着对面意味深远带着一丝不屑的眼色。

夜色一点点沉淀,看来李强肯定是来不了了。不然,总监怎么会在关键时刻给他派下其他的任务,餐厅的礼宾小姐怎么会确认只有两个人用餐,这个唐总也明摆着知道只有梓雨一个人来赴约呢?一切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梓雨定格其中,商场,比战场恐怖得多。四处布满金钱和利欲,一个不留神,人就迷失其中了。

合约的事,梓雨越谈越觉得不靠谱,她开始漫不经心地摆弄起手机来。姓唐的拉开梓雨身后的窗帘,继续坐在梓雨对面,时而看看窗外的夜色,时而看看梓雨,同样的迷人,不同的是,眼前这活生生的美色,更充满诱.惑。

“小林啊,我觉得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签约,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聊?”姓唐的言语温和,却透着一股令人反胃的气息。

“唐总,那您认为什么地方比较适合签约呢?”梓雨努力克制着自己随时可能迸发的情绪,话语间带着一些微刺。

“别误会啊!我本人是确实很欣赏你。这份合约签好之后,我还会好好地跟你们老总沟通沟通,让他多多提拔你。相信你在这家公司一定会有无可限量的发展空间的。”

“哦?是吗?唐总的话确实很有说服力啊!”梓雨这话说得别样温柔动容,她想看他接下来到底想谈出个什么条件来。

“你看,对面那家五星级酒店怎么样?”见梓雨温顺了不少,唐总起身,走到梓雨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调转过来,面对着窗外屹立眼前,光彩照人的一幢高层建筑。唐总用手指着对面说:“咱们就去那儿谈,怎么样?”

“唐总!”梓雨站起身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难道签这份合约,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去那儿开间房吗?”

“呵呵……我说了,签这份合约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件小事而已。”

“那什么对您来说才算得上是件大事呢?”

“小林。”唐总凑近梓雨的耳朵,“今天晚上,留下來陪我……”

“什么?”梓雨用手机挡住自己的耳朵。“唐总,这样的玩笑我可开不起。”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怎么样?留下來陪我一晚上,这个单是你的,你们公司给我的分红也是你的,而且,我保证很快就能让你的职位提升一个档次。怎么样?就一晚上!”唐总搂住梓雨,有些放肆起来。

梓雨推开这个男人的手,反问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小林,你可别傻。这单谈不成,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单可以谈吗?不出单你还可以在这个行业里面混下去吗?”

“唐总,您这算是在威胁我吗?”

“没有。这是现实。你不是总说要跟我学习人生经验吗?这就是。我现在是在给你指一条明路啊。多少人想走都走不通。”

“是不是明路,我不知道。但我想,这应该也算是一条捷径吧!不过,走捷径的人通常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梓雨把手机在姓唐的眼前晃了晃,“不巧,刚刚跟我男朋友发信息,不小心把您刚刚说的话也录下来发过去了,希望,不会对您造成影响吧?”

“哎?小林,你……你怎么能这样……”

“唐总,其实我挺尊敬您的,我只是不希望在我们彼此的工作上发生不愉快的事情。确实,这份合约对我很重要,可是,我林梓雨还不没到能为此付出任何代价的地步。不好意思,唐总,相信您也没什么心情跟我谈这个项目了,扫您的兴,我先走了。”梓雨说完,拿上自己的东西昂首阔步地迈出了门。她拦了一辆车,直接奔回了家。

进家门第一件事,便是拿出手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她总算是彻底舒了一口气,心底下还在埋怨:“这夏谦搞什么呢!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响,弄得人手机都没电了!要不是那姓唐的好忽悠,来个霸王硬上弓,连个发求救信号的工具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梓雨想了想,先给李强去了个电话:“喂?组长,在哪儿呢?”

“哦,刚忙完,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哪儿怎么样了?”

“我现在在家呢!别提了,这单八成是吹了。唉……明天回公司再跟你详细说明吧!今天挺累的。”

电话里,李强沉默了片刻似乎才缓过神来:“好吧!你别多想了,吹了就吹了,好好休息吧,我这也正往家赶呢!”

“嗯。先挂了啊!”

“好。拜拜!”

正琢磨着今天这事儿总觉得有些蹊跷,夏谦的“追魂夺命call”又铃铃响了,还冷不丁下了梓雨一跳。梓雨此时实在是不怎么想接这个电话,可是,她依然违心地接起电话来。

“喂?夏谦啊。什么事儿啊?”梓雨有气无力地招呼着,仿佛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一般的语气。

“怎么打你那么多电话都不接呢?后来还关机。”夏谦带着些质问的口气,又好像这个电话通了还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刚睡着了,才醒,发现手机都没电了!估计都是你打的吧?”梓雨这谎似乎撒得没什么根据,她只是不太习惯跟人汇报自己的行事和行踪,也不太想跟夏谦提起这次具有一定危险性的约见。而且,她现在也确实很累,没想好这件事该怎么向上边汇报。

第二天上班,一早梓雨就找到了七七,把昨天发生的事来龙去脉一一详述了一遍,正想让她参谋一下如果处理下文的事。谁知,七七竟一副无动于衷的架势回应道:“这事在咱们公司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多少单就是那么一晚上出来的呀,那才叫一个稳、准、狠!不是我说,雨,就凭咱俩这条件,要使那一招什么样的单拿不下来啊?不过,咱们是那样的人嘛!对吧!所以,你昨晚甩下那衣冠禽兽闪人是对的,要搁我这,还附送他两耳光,给他长长记性,别一瞧见年轻漂亮的女人就上头下头乱了蹿了!”

梓雨憋不住笑了起来,她喜欢的七七还是当年的七七,说话不打弯儿,直来直去。“那……要上边问起这单来,怎么回呀?”梓雨正经着问起来。

“让你们组长担着呀!如实跟你们组长交了底,让他去汇报。这些事后头怎么操纵的,你当公司上面不了解行情啊?只是都心照不宣罢了。这年头,有人民币的地方就有人!几处干净几人清白啊!你要昨天那单签下了,别人还真以为你昨天夜不归宿了呢!”

“唉……黑暗啊!”梓雨甩着脑袋叹着气,和七七各自回了工作岗位。

工作了一上午,梓雨都没见着李强的人影。正盘算着中午去哪吃饭,又被叫到了总监办公室。一进办公室的门,却发现,自己的组长李强正坐在总监办公室的沙发上。

梓雨一进门,总监便和颜悦色地笑脸迎人。“小林啊!昨天真是辛苦你了。今天上午,你的组长李强刚去唐总哪儿把咱们的合同给签了……”

一听这话,梓雨顿时傻了眼,她看看总监,又转头看了看一脸纠结的李强,心里迷雾重重,完全搞不清眼前的状况。直到和李强一起走出办公室的门,总监后来对她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仔细听,无非也就是些赞赏鼓励之类的场面话了。

“小林。”李强在身后叫住了梓雨。

“啊?”梓雨木讷地转过身。

“昨天……委屈你了。”李强看上去显得对梓雨有些愧疚。

“委屈?怎么……李组长,您不会是误会我了吧?我昨天可是光明正大,什么也没干啊!”梓雨有些急了,她想到了先前七七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我今天一上午都在等你出现呢,就是想跟你汇报一下昨天的情况……”

“是吗?什么也没有发生?”李强也好像松了口气。“我是上次就感觉那姓唐的看你的眼神不对,所以担心……”

“李组长,您这话说得就有点瞧不起人了哈!那个姓唐的确实对我做了一些过分的铺垫,那叫一个恶心啊!我当时还想用手机把他那些话录下来的呢,可是不巧,我的手机没电了,所以只好忽悠了他一把……啊!他不会是以为我真录下他的话作为把柄才跟我们签的合同吧!”

“真聪明!不过不管怎么样,白纸黑字,合同我们已经拿在手里了,你也安然无恙就什么都好了!等着拿奖金吧!呵呵……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梓雨正处于欢呼雀跃的兴头上,忽然感觉身体里似乎涌出一股暖流。于是,她不得不让李强稍等片刻去了一趟洗手间。女人的那点儿事总是叫人悲喜交加,或者说,不管怎样都算不得喜事。梓雨的例假已经推迟一个星期有余了,也许是这段时间工作忙?压力大?饮食刺激?她这样安慰自己,总之,应该不可能那么凑巧的,和夏谦就那么一次。

可是,仔细检查了一番,还是什么也没有,梓雨可从来没有这么怀念过她的大姨妈“呀!她悻悻地从洗手间出来,落空的心情颠覆了她之前的那股对食欲的冲劲,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下了班,路过药店门口,梓雨想了想,自己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便一鼓作气走了进去。

“您好!请问需要哪方面的药呢?”药店的导购小姐很热情。

“嗯……就是那种能测有没有怀孕的……”梓雨在脑海里努力搜寻着那些陌生的词汇。

“哦,您是说早孕试纸吧?”导购小姐依然灿烂地微笑着,这样温和的态度倒是解除了梓雨心里的莫名防备。“您看看这种行吗?这一种用起来方便,而且准确率高。”

“哦,那就这种吧。”梓雨只想着赶紧付款走人。

“您以前用过吗?如果您没用过,虽然里面的使用说明很详细,但还是建议您多买两个,以免使用不当……”

“好吧!给我拿三个。”梓雨没等导购推荐完,就把钱放到了收银台面上。

回到家,吃晚饭,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时尚杂志。她仍在想着包里放着的三张早孕试纸,上面说,要第二天早起的晨尿,所以,梓雨只能傻傻地等天黑,等天亮。她此时的忐忑心情比听着<<忐忑>>要忐忑多了,仿佛一个罪人在等待着明天一早最后的判决。

第二天,天还没来得及亮明白,梓雨便实在赖不住性子早早起了床。她第一次在自己家里上个厕所上得这么小心翼翼、心惊胆颤的。梓雨从口袋里掏出第一张早孕试纸,撕开,又仔仔细细将包装上使用说明那几行细细的小字来来回回读了N遍。可是,第一次,她还是弄砸了。她也深刻地明白,为什么药店的导购回建议她多买几个了。

撕开第二张试纸的时候,梓雨多少也有了些经验。她把测好的试纸放在厕所的灯光下,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结果,第一道杠很快红了。第二道杠……浅浅的,不明不白。梓雨又撕开了第三张……

忙活了一早上,梓雨最终得出的依然是一个不明不白的结果。她又有些害怕了。也不记得是谁跟她说过,这验孕的试纸吧,也不是太准的。如果显示你没有怀孕,到也有怀孕的可能。但是如果现实你怀孕了,那么恭喜!你就一定是怀孕了。

梓雨回到床上,想着想着事又昏昏入睡了,再睁开眼,已经是上午九点,她噌地从床上翻腾起来,大叫一声:“哎呀!我闹钟今天怎么没响啊?难道是我睡得太死了?”

这时,只见母亲推开房门,惊奇地看着立在床上的梓雨:“你们不是星期六不上班吗?”梓雨一下子瘫倒在床,她感觉自己已经魔障了,一惊一咋的日子总让她心里没个底,莫非真的嫁人才是王道?

反正是休息,在家闲着也不过是充当一个话篓,不如把夏谦约出来正儿八经地研究一下眼前这不明不白的状况。和夏谦坐在一起,梓雨又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心里依然飘浮着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

“怎么了?心情看着不太好?大姨妈来了?”夏谦原打算跟梓雨开开玩笑,哪里知道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嗯……就怕它不来了,永远都不来了。”梓雨阴沉着脸。

“你到底怎么了?”夏谦关心道。

梓雨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吧,虽然自己也没确定,如果是一场误会,至少能试试这个人吧。“夏谦,我……可能怀孕了。”

“不是吧?什……什么时候的事?”看得出这惊天动地的消息让夏谦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你当时没在场啊?那次以后,到现在我姨妈都没来。”梓雨有些气不过。

“那你怎么确定你真怀孕了?”

“我买了早孕试纸自己验的呀!因为没经验,还用了好几张呢!”

“结果呢?”

“两道杠。”梓雨伸出两根手指头。

有些伤不会再被轻易提起,却已成为一辈子的烙印,永远新鲜得生疼。

夏谦带着梓雨去了一家妇产医院,去服务台问诊挂号的时候,护士小姐问:“妇科还是产科?”两个人顿时茫然。

“哦,是这样的,如果小孩打算生下来呢,就挂产科,如果不打算要的话,就挂妇科妇科。

夏谦想了想:“妇科。”

梓雨眼睛直直的盯着夏谦的侧脸,揣测着他心里此刻是怎样的想法。她想象着当时两个人坐在夏谦车里的最后谈话。“如果……你真的让我怀孕了怎么办?”

“那我们就结婚啊!”

“才不要!有了我就去医院做了!”当时的夏谦那样胸怀坦荡,当时的自己那样悠然洒脱。可眼前,一切起了微妙的变化。梓雨有着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最后,B超和尿检都没有结果。

“只能抽血了检验了,不过结果要第二天才出来。如果证实是怀孕的话,B超检测不出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发育时间尚早,所以检测不出来。一种是宫外孕。如果是宫外孕那就有生命危险了……”医生说。

梓雨拿着医生开的化验单来到抽血的窗口,这里是她从小就害怕的白色域界,那些消毒水的味道不断唤醒着被针扎的刺疼和药水随针尖挣扎在皮下组织里的胀痛。其实梓雨是害怕抽血的,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没干过这事。打针都疼,那抽血岂不是更恐怖?可是现在却没人能帮她坚强,除了自己,除了假装。

走出医院的大门,梓雨淡淡的问:“为什么你要挂妇科。”

“因为我们还不确定啊。”

不确定?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不确定要还是不要?还是不确定……梓雨没有问出口,一上午的折腾,她也没有力气来挣扎这些至此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的事。夏谦将忐忑不安的梓雨送回了家,然后便垂头丧气地走了。

梓雨回到家,空无一人的房间。她不知道父母去了哪儿,也不想找他们,只是一个人静静坐在房间的床上,看着窗外的黄昏一点点消沉。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来电。“您好,请问是林梓雨吧?”

“嗯,是的。”

“哦。您好!我是今天给您做检测的医生。您的检验报告出来了,验血的结果呢确定是怀孕了。但至于B超为什么没出结果,希望您过几天再到医院复查……”梓雨翻出一根香烟,又慢慢放下。她紧握着手机犹豫不绝。但却一时间想不起自己是在犹豫什么。

梓雨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只清晰的记得当时一切发生之后的那个如果,两个人是如何各自立场坚定的信誓旦旦。现在如果即成了事实,却又在心底各自起了恻隐。挣扎一番后,梓雨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毕竟,这也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一条生命。

从前,梓雨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在别的女人身上都会感同身受的心痛几分。这一次,并不是梓雨对自己有多狠不下心。只是,如果这样残忍的决定从对方口中呼之欲出时,心痛里带刺的恨。

梓雨每天抑郁地上着班,她开始逃避着人群,也逃避着七七。可是,该来的依然会来。几次三番跟夏谦谈论该如何处理这意外到来的小生命的事,总是没有明确的表态。梓雨说:“我们结婚吧!”夏谦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言下之意的决定在梓雨的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他的神情似乎百般无奈,却再也让人感觉不出丝毫温情。夏谦说,他们家现在经济出了一些问题,这时候结婚确实拿不出钱来。而且彼此双方交往不久,都还不够了解,这样仓促的婚姻实在没有保障。又说他自己抽烟喝酒,怕会影响到下一代的健康。梓雨陷入很深的沉默。不是梓雨不通情理,只是这一个个借口在梓雨面前垒筑成的高墙,已逐渐沦陷成她心里不可解的万丈深渊。

那就先让父母知道吧。“梓雨这样说,也只是抱着一丝给自己一条退路的希望。这夜,梓雨哭了。从无声到抽噎,从凝聚到决堤。撕心。裂肺。夏谦却一直离她那么远,没有关心,没有安慰。他独自在一旁抽着烟,叹着气,偶尔故作轻松的继续谈笑。这一切在他眼里是何其清淡。他不关心梓雨身体的感觉,也不关心梓雨心里的感受。且不说心理上的创伤,也许,他只是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将对一个女人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心很凉,比这深秋的冷夜更凉。梓雨对自己,又疼,又恨。

“孩子不能要。”这是梓雨从夏谦口中听到的最终判决。何为判决?就是明明直接关系到自己身体的事却丝毫没有打算让当事人参与表态就作下的决定。原因和夏谦之前说的如出一辄,而梓雨却还不知道把这样难堪的消息告诉自己父母,就像当年第一次拿着低于九十分的试卷找父母签字一样。当年的梓雨单纯得让人心碎。

天已渐寒,梓雨已经穿上棉质的睡衣蜷缩在火炉边上。敏感的母亲明显感觉出女儿的异样。“你怎么冷成这样?”母亲问。梓雨沉默以对。母亲即刻明白了梓雨的无辜。她心里一定觉得梓雨是可气又可怜的。

“夏谦的?”

梓雨点点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早就跟你提了醒……唉!那夏谦怎么说?”

顿时,梓雨湿了眼眶。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第二天,梓雨依然和往常一样去公司上班。她一直守着时间,看着秒针固执的一圈圈轮回,日子总是那么长,长得荒凉。心里虽然依然没有底,但至少相比之下,现在是有至亲的人站在梓雨这边替她说话了。这个时间,梓雨略摸估算是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了。不管结局如何,至少父母出面,她也算能坦然接受。

下班打车回家的路上,梓雨注视着车窗外飘过的风景,是出奇的陌生。陷入困境,该庆幸还有路可走。入了绝境,该期待剩下的路不可能再坏了。梓雨抹去脸上干涸的泪痕,长舒一口气。或许,是该了结这错乱的迷茫。不留,则一切都将不留。这是梓雨一直的处事方式,却被这样太过突然的发展情节打乱了阵脚。所有的事发展到最后的最坏结果是否是自己还能承受的,一切过后生活是否依然能继续。若可以,接受便是,何必颓废到世界末日的样子。

梓雨给夏谦发了条简讯。“好吧!不管今天父母谈出的是怎样的结局,我都能接受。”她不坚持了。她接受这一次任人摆布的结局。在心底,梓雨告诉自己,结局过后,做自己,夏谦和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再有任何瓜葛了,这一道伤痕在他们之间划得太深。然而,简讯回过来,“孩子留下,择日成婚。”这样的消息对于梓雨来说,仿佛是被上天阴暗的幽默了一把。更多的依然是无奈,还有母亲最强大的支撑。

最无力逃脱的,不是谁束缚谁,而是一颗空虚的灵魂囚禁在一具奄奄一息的躯壳里,维持生存。

怀孕。梓雨丝毫也没有身为一个准妈妈的喜悦心情。同样,结婚,对于她来说也不再拥有即将步入神圣殿堂的新娘的那种兴奋神往。有的,只是防备,防备,还有,防备。

那一家人,原是本着要谋杀她肚子里这颗脆弱生命的用意。经历过这样一番沸沸扬扬的折腾,不管最终结局如何,母性的敌对本能已经被彻底激发。

梓雨只能努力按捺住自己的心情,硬着头皮强颜欢笑地面对那一家人。

发请柬、婚纱照、设喜宴、布新房……一切事宜都迫在眉睫,来不得半点松懈,也经不起一刻耽搁。既然选择把孩子留下来,并且决定要在这之前把婚事也一并办了,那么新娘总是不好穿着婚纱却挺着大肚子在喜宴上迎接宾客的。

领结婚证的那天刚好是梓雨二十四周岁的生日。她正逐渐体会二十四年前的今天自己母亲的心情。都说怀孕生小孩对于女人来说,在身心上都相当于经历一次重生。在过去医学条件还尚不发达的时候,女人生孩子就等于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一切事宜大概确认以后,夏谦带着梓雨又去了另一家颇具权威的大医院做了一次较为详细的全面检查。医生推算着怀孕周期,已经大概六周半的样子。走出诊断室的时候,夏谦笑着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梓雨说:“时间上还是差不多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梓雨勉强着用笑来掩饰心里那一阵凌乱的刺痛。可恨之人必有可嘲之处。

或许是经历了这一整场不太小的动荡,心情一直没能彻底从低谷中复苏。再加上连日来的气温骤降又四处奔波劳累感染了风寒,梓雨开始有些食欲不振了。夏谦又一次让梓雨把工作先辞了,在家休养。对于梓雨来说,没有工作才是人生最无依无靠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可是,梓雨现在每天上班搭车都开始感觉头晕反胃,到了公司也是一身疲乏无力,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天又越来越冷,还冷得特别透。

梓雨决定还是辞职了。毕竟,工作是可以再找的。而且就算是强撑下去,难受的也只会是自己,更何况她也没有力气跟夏谦对峙在辞职这个决策上。辞职以后,梓雨便一直待在家里,有时候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只是偶尔在母亲的陪同下在家附近走走,零零碎碎买一些婚嫁用品,或是去离家不远的新房看看境况。

房子很大,也很空,以前是出租给别人的,现在收回来给他们做新房,只是简单装修了下,清洁打扫干净,摆放一些新家具。可是,还是很空,感觉不出温度的空。梓雨其实并没有发觉,现在的自己比从前敏感了很多也更加缺失安全感,甚至是自闭,害怕面对人群和陌生人。

据说今天会有人来新房安装卧室的窗帘,母亲特意拉梓雨过来看一下,顺便也好让她出门透透气,否则真担心她一天到晚待在家闷出个好歹来。虽然这套未来居所的布置跟梓雨心目中的样子相去甚远,可是她还是满意的点点头。

亲朋好友来看新房,都说这房子显得空,梓雨说:“以后住久了就会慢慢填满的。”这是梓雨真实的想法,将来的生活还有太多太多需要自己亲手去创造的,如果,这个将来能长远继续的话。这样仓促的时间,也只好先如此这般了。不管怎样,梓雨也只想安安稳稳地开始过日子了。

这时,梓雨无意间看到书桌上不知这个粗心的夏谦几时落下的手机。这是一款看上去用了相当一段时间的老款手机,梓雨轻轻将它拿起,和前不久他送给自己的新款手机放在一起,心上涌现一些莫名的小温馨,有孕在身的女子奈何真的多一些善感。

梓雨向来也不曾随意翻动别人的手机,即使关系再亲密。可是今天,她却又无意间打开了他的手机发件箱,上一刻的柔软情绪忽就打下了死结。那一句“想你了”,不是给梓……夏谦这个未婚妻的。

梓雨放下手机,扯着正和工人们讨论装修进度的母亲就走:“妈,回家!”她脸上满是愤慨。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妈!您就别问了!”梓雨极不耐烦地敷衍着。母亲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跟着梓雨往回走。

那个手机号码,梓雨是有印象的,就是当初发短信让梓雨离开夏谦的那串数字?其实,为这样的事情怒火中烧,这对梓雨真的是头一次。此时无奈,囚禁于一具这样状态下的身体里,梓雨本已不是梓雨,她是谁?早已经面目全非。

走出门没多远,恰巧碰上夏谦过来,估计是来取手机的。看到梓雨一脸漠然的表情,他似乎还感到莫名奇妙。梓雨正眼也不看他,继续拉着母亲往前走。随后不知母亲又折回去教训了些什么话,夏谦也只得默默先跟着梓雨一并送她回家。

坐在梓雨狭小的房间里,虽地方不大,却收拾得很温馨,这样的感觉却并不存在于这已经共结连理的两人之间。这是梓雨的家,也是夏谦一向待不习惯的地方。

父母都刻意回避,让他们两个私下交涉。梓雨开门见山的问起那条信息的事:“那条信息是怎么回事?你想她了?想她还干嘛跟我结婚?”

“只是句玩笑话嘛。”夏谦说得轻描淡写。

“这样的玩笑话,却又偏偏是和她?在这样的时刻,在夜深人静的时间里?”梓雨感到很可气,明明自己腹中孕育着的生命是两个人共同的,而这身体上的煎熬却让她独自一人承受。作为男人的他却还能依然若无其事的跟别的女人开起你侬我侬的暧昧玩笑?这是什么世道?男人可以为所欲为,女人就该这么悲催!

梓雨对他冷若冰霜的表情和言辞犀利的责备。这在从前他都是未曾见过。却不想,梓雨也挑拨起了他几分怒色。也许他不甘在面子上落了下风,于是反倒态度强硬的质问起梓雨:“那你和那个李强是什么关系?”

“同事啊,他是我组长。”

“组长?同事?下了班还要发信息联系?我打电话就不接,说没电了!”

“你什么意思?”

“哼,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

“你知道我那些朋友怎么说吗?他们说,我们在一起这么快你就怀孕了,要我弄清楚点……”

梓雨张着嘴,却终于没有回答上一句话,算是无言以对了。一直以来的那个最不确定终于第一次被他如此露骨地说出了口。她向来也不太擅于为自己辩解,即使碰上这样残忍着践踏自尊的问题。

梓雨失望至极:“好吧!你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爱想谁就想谁……”路已经走到这里,她的“目标”也算兑现。“不过,以后要么就别骗我,要么就永远别让我知道!”。梓雨知道,自己若记恨的事,就千万不能给她丁点儿报复的机会,否则她潜意识下的行为是不会就此作罢的。

那风那月遗留的小街小巷。那片繁华喧嚣的红尘印记。那庄离愁别绪的悠悠心事。那昏黄,那幽暗,那深邃。曾经多少次心甘情愿就此迷失,那些小小的琐碎的忧伤,弥留,至此。

已然失去重心无法平衡的心灵和身体,梓雨的潜意识在恍惚间依然默默相信,结局总是好的,不好,是因为还没到结局。她已经躺在床上一整天。身体似乎始终没有办法适应新生的那一部分。加重的风寒,心里堵得慌,胃也空得荒凉,却没有半点儿食欲。

七七给梓雨打了个电话,问了个大概,公司的同事也都很疑惑,为什么梓雨刚出笔大单就要辞职。然后,她告诉梓雨,她也辞职了,要去另一个城市。是的,现在的七七,根本没有办法停下她独自飘零的脚步。

母亲打了个电话,把夏谦叫了过来,希望能规劝她心疼的女儿,哪怕能喝下一碗热汤也是好的。

事实证明,梓雨身体里的消化体系是彻底罢工了。吃下去什么,便原原本本的吐出来。持续了一天一夜,终于又被夏谦带去了那个让梓雨莫名惧怕恐慌的地方……医院。排队、挂号、问诊、检测……又是折腾了大半天。临近黄昏的时候,梓雨突然就被通知要留院观察了。据说属于妊娠反应较重,吃不下东西自然需要的营养也跟不上,所以,只能吊水,打营养针。

这是梓雨生平第二次吊瓶子。记得第一次还是在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半夜里,梓雨突发的急性肠胃炎。至今,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阵阵阵痛来袭的时候,自己几乎是疼得死去活来地昏厥在母亲怀里。从咽喉到胃腔里都已一路摩擦似生了火。

母亲陪着她整夜未眠。当时的梓雨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直直看着窗外那片死寂的夜,深不见底,感觉自己从未曾如此接近死亡,又感觉自己从未曾如此期待过黎明。一直那样熬到了天亮,当药剂连通静脉血管的那一刻,梓雨突然萌发一种感慨:“原来,有时候,”安乐死“对某些人是何其幸福的期待。

而这一次吊水,一吊就是十天。不得已,拍婚纱照的预约日期也被迫推迟。每天躺在病床上,量体温,测脉搏,打针,吃药,吃了吐,吐了再吃,再吐,如此反反复复,数着分分秒秒的时间筋疲力竭的熬过。每天张望着那一张张病床上卧床保胎的女同胞,梓雨近似乎有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触。

到后来的几天,护士每天还是会把梓雨从睡梦中唤醒,而梓雨也已经能在迷迷糊糊中条件反射本能的伸出双手。护士温柔的问:“林梓雨,今天扎那只手?”梓雨看了看自己这双活像被发酵了的“小熊掌”,伸到护士眼前,有气无力的建议:“美女,你看哪里能找到血管下手就扎哪里吧!”护士微笑着看着梓雨,轻轻拍打着试图下针的地方,一处接一处,两只手换来又换去,脸上也渐渐露出难色,眉间起了褶皱。

为了能尽早离开这白色炼狱,梓雨开始努力将一点点灌下去的食物小心克制着不让它们再逆反着夺口而出。尽管医生说:“提早出院,后果自负。”

大多数人都说,妊娠期过了前三个月食欲就会转好的。于是,梓雨每天对着日历翘首以盼。后来的事实证明,大多数人说的和梓雨的情况连一毛钱的关系也扯不上。

梓雨的母亲仍是一直尽心尽力的陪在她身边,每天询问梓雨想吃点什么。只要梓雨能提出哪怕一丁点儿的食欲灵感,母亲都会尽力去完成。这个世界上真正疼惜自己的也莫过于这实实在在的生养之情了。梓雨一直都懂,可是除了懂以外,她却始终也做不成他们眼中懂事的孩子。对于父母自始至终无私给予的,梓雨怕是又依赖又刻意回避。

那一些藏匿至深的心里话也不是身为女儿的梓雨多么不愿意跟跟自己的父母说,只怕说了会更让至亲难以心安。她打小就已经太习惯用外在的冷若冰霜将体内炙热的烈焰严密的封存,她不惜暗自将数十年来苦苦囚禁于躯壳的那个自己焚烧殆尽,也不愿被人看穿她内心的真实。

梓雨不得不承认,她是太容易被感动又能瞬间麻木不仁的矛盾体。只是未曾想到一个新生命的依附便刺破了她本已无坚不摧的伪装,那些尘封已久的软弱与坚强一并泛滥而出,覆灭了那个曾经苍凉着不露悲喜的林梓雨。

自从梓雨通过胎心测试仪器,听到传自自己身体里的那强劲的马蹄声般的节奏,她便开始惊叹于生命的神奇。两个节奏截然不同的心跳出现在同一个身体,既互不干涉,又息息相关。

后来,每个月的定期产检,梓雨自己都能告诉医生那颗顽皮的心脏活跃在哪一方。这样的幸福,时而也残忍着梓雨此刻敏感而脆弱心。因为她始终无法感受到,已经身为自己丈夫的夏谦对她有更多的关心。虽然,每次他都会陪着梓雨去医院,每次,他都会忙碌于求医的人群中。梓雨也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小孩的健康,这样的担心里似乎夹杂了太多无奈,太多依附于两人感情之外的东西。即将成为母亲的梓雨,又何尝不是最忧心自己孩子是否一切周全的那一个呢?

再次见到夏谦的父母,自己的公公婆婆,梓雨已经明显生了抗拒。这双梓雨曾经想自己若是过了门一定要好好侍奉的对象,仿佛像刚刚争斗过的对手一样。现在每次面对他们,梓雨感觉自己像极了一只差点儿痛失骨肉心急护崽儿的小母猫。虽然她极力以沉默掩饰自己内心带刺的情绪。

最初,关于小孩“去留”的话,他们也给出了很多看似冠冕堂皇的说辞,可对于梓雨而言,一切解释都是可笑又可恶的。再现实不过的这一场考验,让梓雨打从心底凉了个透彻。她做不来虚情假意,尽管家人一再言传身教让她懂得如何去讨好。

对于公公婆婆,至此,梓雨已经除了见面的礼数便再无多话可言。她忘不了,他们曾说过,这个孩子,不要。那是一根尖锐的倒刺,深深插入一位即将为人母的女子最柔软的痛处。

这世上原本有很多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堵了。

有的人,她原本也不会撒谎,被骗得多了,也就忘了真话怎么说了。

时间渐已接近年尾,再过数天就是元旦了,这嗜血的本命之年。婚宴订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十辆红色宝马编排成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来迎娶这新娘。新郎手持玫瑰,单膝跪地,许诺这辈子都会让梓雨幸福。梓雨看着手里十一枝娇艳欲滴的粉红玫瑰,心里掂量着:“这样,就算是把自己‘风光大葬了’吗?从此就贴上已婚的标签,总所周知地掉了。”

“梓雨,我爱你。我夏谦从今以后一定会好好地对你,给你一辈子的幸福!”梓雨也就这么傻傻地掉下感动的眼泪,把这句逢场作戏的台词听到心里去了。

接着,梓雨就被新郎夏谦心惊胆战的抱上主婚车。婚车被娇艳的花朵点缀的斑斓绚丽,车头上,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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