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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有男人等着你

毛毛细雨绵延不绝,烟花炮竹声声不断。梓雨坐在婚车里默默的看着窗外低调而熟悉的景。那些遥远得仿佛再也想不起来的记忆。

洁白的婚纱,浓艳的妆容,手持玫瑰,身边坐着西装笔挺的新郎。这就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时刻吗?这就是女人一生当中最美的时刻吗?这就是做新娘的幸福感受吗?

面对一生难得一次自己身为主角的大场面,梓雨小有些紧张加激动,精神状态较之平日则有了些许好转。她原本也是个很能逞强的女子。可是,其他出嫁的女子也会隐藏着这般无奈的心情吗?

“只是七七,你知道吗?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林梓雨就将这样仓促的把自己给嫁了。”梓雨大声地在心底最深处呐喊。在那些飞逝而过、数以千计相识相知的日子里,曾自信满满的设想过无数次的美好场景,今天终于一幕幕残酷上映。

这写实的场景里,和现如今大炒特炒炒的沸沸扬扬的贺岁影片一样,雷声震耳欲聋地大,雨点微乎极微地小。期望值一直被梓雨自己的自负心理炒作得居高不下,而现在,她只希望用最平静的方式悄然度过。

虽然没有让七七来,她却又从不曾离开地存在在那里。虽然又一次未知此情此景七七又正身处何方,却依然肯定她一直一直归属于这颗尚未静止跳动的心。

婚宴,终其也不过是一指浮华的过场。梓雨穿着一身圣洁的白,迎着冷风,和一波波前来道贺的人群。她脸上的笑容早已僵持在那里,如何都自然不起来。她一再踮起脚,幸福的轮廓却如此尖锐,将她划的遍体鳞伤。

婚礼的司仪在台上说得热情洋溢,梓雨偷偷,瞄了一眼夏谦,他也只是憨笑着,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觥筹交错之间,席终人散,喧嚣的场景渐渐散去温度,落下帷幕。梓雨的身体毕竟还是虚弱,因此,也没有更多的节目安排。

极少数梓雨通知到场的好友,她也是满心招待不周的愧疚,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梓雨也陪着父母打车送了回去,剩下的事宜全权交给了新郎处理。自然,他也大概会同他那帮挚友小聚上一番。

“你什么时候回家?”走的时候,梓雨问了一声夏谦。

“嗯……这个,还不知道,毕竟还有那么多朋友要招待嘛。”夏谦的回答,让梓雨心生别扭,或许,他只是不想那么快回这个被婚姻捆绑束缚的家吧。

回来的路上,梓雨又隔着车窗,吐了个翻云覆雨釜底抽薪,本来,宴席上也没能吃上几口。仿佛这颗心,也跟着身体一起被吐空。

和家人一起吃过晚餐梓雨选择了一个人先回家。一条夜路,她裹着厚厚的棉袄,新娘的发髻还束在头上,鲜花业已凋零。化开的浓重妆容掩饰不住一天的疲惫。一个女人,在一生中本该最喜悦的时刻,梓雨都只感到无比艰难。被知晓怀孕是如此,新婚亦是如此。

这是梓雨第一次作为这个新房的女主人踏进门。光洁的白墙上镶着金边的大红囍字分外夺目。却与这无比空旷的房间和这个形单影只的新娘格格不入。梓雨打开房间所有的灯,依然太过安静。于是,她又打开硕大的液晶电视,好让这新房发出点响动的声音以驱散无孔不入见缝插针的孤独感。

这样的感觉本不应该在新婚之夜上演,梓雨却无力也无奈于逃脱。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早已忘了,自己也曾经是个怕黑的孩纸。她拖着自己疲惫而虚弱的身体,好好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一个人坐在床上,百无聊奈地按着手里的遥控器,翻看着一个个提不起劲来的电视节目。

时钟跨越十二点,陪伴梓雨的,依然只有独守空房的寂寞。她拿出手机,按出夏谦的手机号码,最终也没有按下拨通键。突然不知道,就算打通了电话,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想让夏谦感觉到婚姻的束缚。而且,想要回来的人,不找,他自己也会回来。

这时候,门响了,梓雨静静听着房外的动静,是夏谦。只见,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走了进来,径直在梓雨身边的一席空床上到下,满脸通红,一身酒气。梓雨轻轻摇摇夏谦,他哼了一声,又翻身睡去。

梓雨下床,帮夏谦脱了鞋子和外套,关掉电视,又回到床上。窗外透来的光,依稀映衬着满床红艳的喜庆。被子里还是很温暖,很快便化开了眼底的冰霜。梓雨努力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迷茫中找寻一线希望,可是,她也不知道,生活会不会给出一个及格分。

其实,一切已经结束。其实,一切才真真才开始。如果说,婚姻是一片华丽的葬身之地,那铺天盖地满目飞扬的“百年好合”,大概,也就无异于这坟头上坚挺的“墓志铭”。

梓雨的身体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她的生活也随之转入了另一个时代。或许,她也曾想过做一个贤妻良母,每天等着自己的丈夫下班回家,再搞搞家务做做饭什么的。

很好,只是不知道此时的心情,为什么只剩这样一望无际的死寂。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丝毫也没有退却的严重的妊娠反应。

刚刚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狂吐之后,梓雨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素颜的自己,面色惨白,头发凌乱。大概这样的女人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极其扫兴的。

可是,她实在实在实在的提不起再多一分的精神去努力绽放一个光彩夺目的林梓雨。狼狈,就狼狈吧。她早已经不觉得夏谦每天疲惫的回到家,还会再怎么多看自己一眼。至少,他还每天回家。

日子坠落平淡如水的空间里,向来独来独往、崇尚自由的林梓雨又曾几何时受过这种“软禁”级别的待遇。她时常会一个人,百无聊奈地坐到浴室里的抽水马桶上,自言自语。然后,除了发呆,还是发呆。她不知道,这样无边无际的日子还要对付到几时。

而这一天,梓雨终于一直也没等到夏谦按时下班回家。梓雨守着一桌饭菜,眼看着刚做好的饭菜散发的热气逐渐消退,又眼看着这些冷却的心血凝结成块儿。梓雨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决定自己先吃。她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嘴边,没有食欲。又想到医生曾不只一次地说到,胎儿怕是营养不够,预估体重偏轻,梓雨又不得不闭着眼睛,硬逼着自己生吞了几口白饭。

天已经黑透,新婚近一个月以来,夏谦从来也没有这么晚回过家。梓雨隐约有些担心了,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夏谦的电话。电话那头的通讯声响过一下、两下、三下……每多响一下,梓雨的心不免就更加急促地跳动几下。梓雨一次一次地重播着,终于……

“喂,怎么了?”

“哦。”听到夏谦的声音,梓雨的心终于回落到正常的频率,“刚刚打电话你怎么一直不接啊?”

“哦,太吵了,没听到。”

“那……你……怎么还没回来?”

“哦,我忘了跟你说了。今天一个同事过生日,我要晚点回。你别等我了,啊!”梓雨刚想再说点什么,电话那头似乎已经淹没在欢腾的气氛里。原本,梓雨也就只是顺便这么一问,可是,没想到夏谦淡然的回答还是让她感到了刺痛。毕竟,怀孕的人总是更加敏感,也更加脆弱。

“他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这样束缚的生活了……”梓雨一个人在大房子里来来回回地穿梭着,一个人自言自语:“为什么男人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呢?为什么怀孕这种罪必须要由女人肚子承担呢?为什么呢!”梓雨把一间一间房间里的灯打开,又一盏一盏地把灯关掉。她实在无法在这个从白到黑又从黑到白独自留守的空房子里平心静气地宅着。

突然,门铃响了,梓雨被惊了一下。“谁?”她谨慎地问了一声。然后,又有些懊悔自己这么快就应声了。万一真是来着不善的人如果知道就她一个人在家,不也是很危险的嘛。

“小雨啊,是我们。”听到门外传来父母亲切的声音,梓雨连忙开了门。记忆里的梓雨,从来没有这么怀念父母在身边的时候,即便是从前离家漂泊的那一段一段。

“爸、妈,你们来了。”梓雨努力按捺着急切盼望亲人到来的心情打开了门。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怎么刚吃饭吗?夏谦呢?”母亲一进门,便似乎已经对屋里的情况了若指掌了。“夏谦还没回来啊?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们,叫我们过来陪你也好啊!你看,你这肚子一天天显了,老一个人在家叫我们怎么放心呢?”

“妈,没有!他……他就今天突然临时加班,所以还没回来呢。我一个人在家也挺好,听听音乐做做胎教什么的,也清闲也自在……这不也才四五个月嘛,出不了什么问题的。而且,他不待会儿就回来了嘛!他刚打电话跟我说了的……”梓雨第一次在父母面前施展这么纯粹的演技。虽然,很希望他们能留下来多陪一下自己,可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梓雨也只能尽快打法他们回家。

“妈,你们就别替我操心了,我能自己照顾自己的。爸明天还得值班呢吧!都早点回去休息吧!等我真成了‘大肚婆‘,肚子圆得动不了了,再把你接过来陪我!这个我都已经跟夏谦商量好了的。他也担心到时候自己工作忙不过来,顾不到我。”

“他呀!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老婆大着肚子,还得伺侯他吃穿!”母亲甚是心疼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的女儿。

“呵呵……妈,谁让您女儿继承了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高端血统呢!”梓雨开着玩笑,把自己父母送出了门。

关上门,一切又回到一个人的世界,或许,还有另一个稚嫩而柔弱的心跳陪伴着梓雨。她轻轻抚摩着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偶尔,还能感觉到一些些传说中“胎动”的感觉。

梓雨打开电脑,尽管那是夏谦以及家人一再给梓雨设立的禁区。她点开QQ,输入密码,登陆。一个一个的好友筛选着找他们聊天。大家都很忙,也都很羡慕梓雨此时安逸的生活。尽管,梓雨手里揣着一张额度十万的信用卡,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儿挥霍金钱的心情。一个身材日益臃肿变形的孕妇,又怎么会激起购物的欲望呢?更何况,往人堆里多转悠几圈,就会出现头晕作呕的反应。

“最近好吗?”QQ好友里传来一个对话框,竟然,是苏曾。

“嗯。没有什么好不好。日子不都是这么过的吗?”梓雨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了回复。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把眼前的无奈摊开。

“听说,你结婚了?”梓雨的消息刚发送过去,苏曾便即刻回了过来。

“嗯。没办法。奉子成婚啊!”这一次,苏曾那头似乎是陷入了很深很深的沉默。对方一直处于“输入”状态,却也一直没有传送半个字过来。估计也是斟酌了很久,一些话,打了又删了,两个人之间仿佛再找不到十分合适的言辞。

很久很久,一句话终于显示在对话框中:“我还在等你……”这一下,又轮到梓雨陷入沉默了。正在这个时候,一声门响,估摸着是夏谦回来了,梓雨连忙关闭了电脑。

门“嘭”地关上了,梓雨走出房门,只看到夏谦面色潮红,鞋子也没有换就直接往卧室走。

“你喝酒了?”梓雨顺口一问,却也没有得到夏谦的任何回应。于是,梓雨走过去,拉住夏谦的衣袖,又问:“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你怎么这么罗嗦!”夏谦甩开梓雨的手,继续走进卧室,一把瘫倒在床。梓雨跟着进了房间,她本无意争吵,却突然间被什么引发了争吵的欲望。有时候,人孤独久了,连找个吵架的人也成为了一种奢望。

“我为什么不能问?哎!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不能问?”梓雨爬上床沿,试图把夏谦拽起来。

“唉……不是跟你说了吗?同事生日,这不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好了,别闹了,我累死了,睡吧,啊!”夏谦的眼皮犹如灌了铅一般,耐着性子跟梓雨说完这句象征式的总结陈词,便酣然睡去。

“你给我起来!”梓雨咬咬牙,硬是把夏谦拖起身来,“我就是要你现在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生日让你这么高兴了?哦,合着对着我你就高兴不起来了?待在这个家里憋得慌了,是吧?”

“干嘛呀你?说了我同事,你又不认识,不要无理取闹行吧?”夏谦已经开始不那么耐烦起来。

“我无理取闹?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啊?你竟然说我无理取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啊!凭什么你就落得逍遥自在,受苦受罪的都是我!”

“我哪里没有良心了?以前我想怎么玩怎么玩!现在呢?一个月就晚回来这么一次你就在这里唧唧歪歪!你TM到底有完没完啊?”

“你M才没完呢!哦!那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个家委屈你了?那我以前不也是想怎么玩怎么玩?现在呢?整个都动弹不得了!每天一个人守在这个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怎么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你这种生活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那么多女人怀孕了还得上班,多少人能像你这么舒服,好吃好喝供着。林梓雨,你可不要忘了,是我在养你!”夏谦终于咆哮起来,逐渐开始口不择言,“林梓雨,这孩子可是你们家坚决要留着的,我都说了不要了!你现在这样,能怪谁?”

“夏谦,你就是个下贱的混蛋!”梓雨含泪诅咒道。

“呵呵……我是混蛋,就是因为混蛋的事干多了,才会遇到你这样的女人。你真以为一个孩子就能绑住我吗?我实话告诉你吧!从一开始我压根就没想过要跟你结婚,我现在跟你结了,完全是我父母逼的。想想,也就算了,也算我夏谦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一次。也是看你林梓雨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

夏谦的话,酒后真言也好,喝多了的醉话也好,字字句句都莫如一根根锋芒毕露的倒刺深深扎进梓雨的心里,一片血肉模糊的痛。“你不喜欢我可以跟我直说啊!这孩子我绝对不会勉强生下来的,我林梓雨从来也不是死缠烂打、死皮赖脸的人!”

“是吗?大概是个比较随便的人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妨全都直说……我到现在都不能确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这句话,完全彻底地激怒了梓雨,先前的那些言语说罢也就罢了,痛过也就算了。原本也不是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满姻缘,世事本无完美,得不到的又何须要去苛求?只是,关系到身世名节,自己为一个和自己本没有半点恩怨瓜葛的另外一个人历经十月怀胎之苦,却仍一边背负着名节受损的质疑。

这样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心肠?他又真的有资格担当一个做父亲的义务和责任吗?他是否明白,现在这样的世界,并不是每个女子都愿意为另一个男子牺牲一切,生儿育女的。

面对夏谦的冷漠,梓雨早已无言以对,她安静地倚床,坐在冷冰的地板上。听闻床上再次响起酣睡之声,梓雨再也没有力气来与命运所开出的天大的玩笑周旋。“怎么会这样呢?”她问天,问地,也问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知过了多久,梓雨从地板上爬起身来,丢失了魂魄一般地飘到浴室里。她又在洁白依然的抽水马桶上坐下来,心里仍在泛滥着纠结不出答案的纠结问题。突然,梓雨再度站起身来,痴痴地看着水流不住地流走,跟随着她一再倔强而止不住的眼泪,泪流满面。

这一次的胎动明显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来得清晰,梓雨仿佛已经能感觉到这个小家伙的四肢都已经逐渐发育完整。他似乎还在梓雨的身体里轻轻推着妈妈营造的天然襁褓,撒着娇,努力劝阻这令人不安的伤心欲绝。

梓雨一边抚摸这自己的肚子,一边又渐渐心生起了一丝歉疚。那么多未知的将来,那么长的路,这个小生命降生在这样的时空里,到底是一种万幸,还是不幸呢?他将来会不会也怪罪这个做母亲的当初就不该毅然决定要把他生下来呢?

梓雨蹲在浴室中央,紧紧抱住自己,一阵恶心的反胃让她猛然站起身来。紧跟着的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她拼命扶住洗手池的台面支撑着身体的平衡,站稳脚根。然后,平静下来,扯下毛巾,洗了一把脸。

再回到卧室,鼾声之外,更沉淀出一片突兀的死寂。梓雨默默躺在了夏谦身边冰冷的被子里。都说孕妇的体温比一般人偏高,梓雨却感觉,除了心跳呼吸之外,自己和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她的胃部周期性地会痛上那么一次,每一次,她都只能咬紧牙关挺过去。每一次,都让她痛不欲生,陷入绝望。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夏谦只会说,怀孕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他不是医生,他的义务,充其量也就是把梓雨送到医院,然后,满不在乎地掏出一叠钞票。而医生说,孕妇不可以照X光,不能随便用药。所以,梓雨也只能一直,一直忍受着。

是啊!怀孕是绝大多数女人的必经之路。可是,他夏谦是否想到过,全世界有那么多女人,却只有林梓雨怀的是他夏谦的骨肉,是甘愿为他在这自古以来可谓是命悬一线的人生关卡上走一遭的女人,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跟他毫无血缘之亲,也并未拖欠他一分一毫的女人。

当然,他依然不肯认定这个孩子确实是自己的,或许,也只能是另当别论了。

自从那夜之后,梓雨和夏谦的日子又周而复始地在冷战中行驶了两天。夏谦每天下班回家,吃过梓雨做的晚餐便一个人待在书房里,面对着电脑,摆弄着他的楼市股票信息。两个人之间,谁也没有越界。

梓雨总是睡得特别早,可是,却从来没有那么早睡着过。她总是躺在硕大的双人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直到听到房门外的响动,估摸着夏谦要回房睡觉了才假装侧身睡去的样子。

到了第三天,夏谦如往常一样回到家,很意外的是,这天梓雨没有做晚饭。夏谦推开门,只看到梓雨独自坐在宽敞的沙发上,眼底下茶几上的一杯水已经凉透。看到夏谦回来,梓雨似乎才收回那很长很长的念想,回归到现实之中来。

“你回来了。”梓雨的平静和温和,倒是让夏谦感到些许不自在。毕竟,酒醒之后,他也反复思量过,自己那天说的话的确有些过。

“额……嗯……你今天没有做饭啊?那我就不换鞋了,我们出去吃吧。”夏谦站在大门口,做了一个晚餐的解决方案。

“先进来吧。我想好好跟你谈谈。”

“谈什么?吃了饭再谈吧!”梓雨看着夏谦,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想吃。要不,你先去吃饭吧。我在家等你回来再谈。”眼前,这个出人意料的倔强的林梓雨,让夏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他印象中的林梓雨一直是安静的,温和的,虽然还说不上唯命是从,但也不会像从前交往的那些女孩子一样,对夏谦尽是不满的地方。或者是说他不够体贴,或者是嫌他自己赚钱的能力不够。只有和梓雨在一起,他才觉得,做男人不是那么累。

可现在,梓雨和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又生生打造了一副生活所迫的枷锁。这个温婉的女子,忽然变得有些面目全非。原来,从夏谦的角度看来,她也会对他心生不满,也会无理取闹,也会不可理喻。一直生存在溺爱空间里的夏谦,却根本意识不到,这样的束缚,只是一个女人对他开始在乎。

“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夏谦试图用孩子来说服梓雨的执拗。

“嗯。我要跟你谈的正是这个问题。”梓雨此时的目光,正视而强大。“既然你之前都没打算跟我结婚,你直接跟我说啊!咱们可以好聚好散。”

夏谦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坐到梓雨身旁单个的沙发椅上,勉强笑着说:“我那些醉话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我们这婚不都已经结了吗?这个责,我负。行了吧?!”

“你完全不用这么勉强……其实,一切还来得及,不是吗?”梓雨看着夏谦,越来越觉得,或许该选择一种方式让他解脱了。细细想来,这个刚刚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从决定和梓雨结婚的那天起,就没有真真正正的开心过。是的,一切都是被逼的。也许,现实的,并不仅仅是只有梓雨面对父母才觉得无奈。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不知道你们女人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喜欢折腾!”夏谦一时感慨过剩,似乎发觉自己差点儿说漏了什么,连忙打起圆场:“好了,什么事都等你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成吗?”

“夏谦!把孩子生下来就晚了。如果,你觉得,确实跟我在一起没有意思,也确实不想要这个孩子,咱们明天就去医院做人流?然后,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你别疯了,行不行!”夏谦再一次不耐烦起来。“我要跟你离婚,那我当初还跟你结婚干什么!”

“既然你跟我都结婚了,那为什么那个女人生日,你还要去呢?”梓雨已经完全估计不到自己的言行是否形同泼妇没什么两样,“既然,你喜欢她,你怎么不去跟她结婚!你不是还怀疑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吗?”

夏谦彻底沉默着。可是,这沉默却不是真的沉默。他完全阴沉着脸,陷在沙发里。“这样吧!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夏谦的眼里透出一丝迥异的自以为是的光,脸上竟然掠过一线喜悦的表情。“等孩子出生了,我带他去做个亲子鉴定。你知道吗?现在的科技真的很先进……”

“畜生!”没等夏谦说完,梓雨呼地一声站起来,指着夏谦的鼻子歇斯底里地骂了一句。

“林梓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好!”夏谦失望的表情,就像是一项自己刚研发的得意之作,却被权威部门裁定为毫无意义的垃圾产品一样。

“那就什么都别说。离婚吧?”梓雨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

“离就离!我告诉你,林梓雨,离了婚,你别指望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夏谦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反正,现在还有男人等着你,不是吗?!”

梓雨一下子有些懵,自己怀疑夏谦只不过是推断的结果,可是,苏曾在网络上给自己发的信息,却原原本本地从夏谦嘴里脱口而出。“你……你说什么?”

“哼哼,林梓雨,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说过,我看人向来是很准的。你别以为天下的男人都是TM傻瓜!你跟你们公司那个叫什么唐总的客户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恐怕,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什么什么关系!夏谦,你别在这里信口雌黄!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证据?还需要证据吗?不然,人家那么大的单,别人没做成,偏偏就给你一个新人做成了!然后……然后你就怀孕了,还一家人非闹着要逼我跟你结婚!我都不知道,你背后到底给我扣了一顶多大的绿帽子……”

梓雨面对这子虚乌有的猜测,竟然是百口莫辩。“夏谦……你在背后查我?”

“站得直,行得正,还怕别人查吗?”

“夏谦,你真是无耻!”

“我是无耻!我们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我还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那又怎么样?所以,从结婚到现在,我根本都不想再碰你,我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是真的不想结这个婚,可是,既然结了,那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过。可是,你总这么无风起浪的折腾,我也是真的很想离了!我离婚,不过是一张纸换一张纸的事,只是可怜你一个女人,离了婚,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够了!夏谦,你先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在背后搞了些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林梓雨,不是我说你!你还真够笨的!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住在谁的家里,用的是谁的电脑,你那手机又是谁跟你买的……不过,我现在不想跟你扯了。”说着,夏谦站起身就准备往门外走。梓雨连忙紧跟着起身,死死拽住夏谦。

“姓夏的!你今天要不把话说清楚,还我个清白,你就别想走!”

“你TM烦不烦!难不成你还想同归于尽啊!”极其不耐烦的夏谦一把甩开梓雨的阻挠,扬长而去。不料,梓雨没有站稳脚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梓雨先是感觉下腹坠胀的痛,伴随着一股暖流溢出,下身瞬间见了红。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寂静,似乎能隐约听到“嘀嗒、嘀嗒”的滴水声。黑暗下,梓雨听闻一个小女孩正蜷在那里抽泣,她就站在原地,远远看着这场景,束手无策的样子。依稀之中,小女孩口中念念有词,妈妈不要她了……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从梓雨的背后,衍射出一道白色的祥和的光。梓雨顺着这白光,渐渐嗅到一股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再睁开眼睛,是一间白色的房子,吊水的瓶子高高挂在床头。透明的液体,顺延着蜿蜒曲折的塑胶管,一滴一滴融入梓雨的血管。“你终于醒了!”梓雨偏过头,望向床的另一侧,竟然,是苏琴。

“梓雨,你可真的吓死我了!”见到梓雨恢复了意识,苏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这时,梓雨才发现,虽然自己身体虚弱,却已经丝毫感觉不到,一直以来,怀孕所带来的那种胸口发闷的呕吐感,身子也像是轻了许多。

“苏琴?我……到底怎么了?”梓雨正疑惑着,然后,迅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苏琴!我的……”梓雨看着苏琴的深情逐渐转向阴霾,也即刻明白,或许刚刚那个梦,正是自己的孩子在同她道别。

虽然,之前还义正言辞地跟夏谦绝决地扬言要“谋杀”掉这条生命。可是,当一切真的发生了,过去了,才明白自己其实有那么多不舍。虽然,这条小生命在梓雨的身体里仅仅存在了不到五个月,可是,失去骨肉的痛却一点儿也不比任何一位母亲来得轻柔。

“梓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苏琴凑到梓雨面前,轻声低问。梓雨一边茫然地摇摇头,又一边努力回忆昏迷之前的事。

“我是昨天晚上突然想着给你打个电话,响了很久,才终于有个陌生的声音接了,说你在医院抢救。然后我就立刻赶到医院,原来是有好心人经过你们家门口,发现你正倒在门口。幸好门没关,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后果?现在的后果也不必你说的后果好多少。”梓雨有些绝望。

“胡说!”苏琴忿忿不平。“你还是林梓雨吗?我认识的那个林梓雨哪儿去了!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意外,你让你父母后半辈子怎么办?我倒是个无牵无挂的孤儿,才有资格说这样没心没肺的话!可是,你不同,有爹妈生,爹妈养,爹妈疼的。而且,你现在也应该更能感同身受这份丧子之痛……”忽而,苏琴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对现在的梓雨有些过了,一时间沉默下来。

梓雨的心确实已经拧成一团没有了形状,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苏琴:“苏琴,我想离婚。”

“不行!”苏琴立马警觉起来,“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晚了就你一个人在家,晕倒也没人知道?”

“你就别问了!”梓雨确实也不想说什么。“对了,我住院的事,我父母知道了吗?”

“这么大的事,我当然得让你父母知道了。不过,昨天晚上,一直没跟他们联系上……现在,他们应该正往这里赶了。不过,我已经请他们放心,只说是你没什么大碍……没有说,孩子的事……”苏琴的声音逐渐失去了底气。“还有……他现在正在外面,你……要见他吗?”

“不想见,你叫他走吧!等我身体好些了就去办离婚手续。”

“不行!梓雨,你现在真的不能跟他离婚!”苏琴显得很着急,梓雨非常疑惑地看着她,隐隐能感觉情况有些不妙。“梓雨,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医生说了,你这次真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虽然,你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因为失血过多,受创严重……可能,以后生育会比较困难……这事儿,目前我就跟你说了。”

“嗯。我知道了。”梓雨想了想,“苏琴,还是麻烦你帮我把他叫进来一下,我想单独跟他谈谈。”苏琴点点头。

“梓雨,答应我,你一定要慎重考虑一下自己的决定啊!他一个男人,是怎么样都可以的。可是,作为一个女人,你现在的情况……”

“苏琴,我知道。一直挺欣赏你敢爱敢恨的勇气。我林梓雨没有变,也不会因为没有男人过不好自己的日子。”看着苏琴无奈地走到门口,梓雨不忘嘱咐一句,“如果,我父母过来了,让他们先在门外等一会儿。”

“嗯。”苏琴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隔了一会儿,门开了。夏谦走了进来,带着满身残余的烟味。看到眼前这个男人,一脸的颓废,梓雨才发现,别人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而这个同自己共枕眠的男人,却从未真正熟悉过。

梓雨的心已经麻木得没有一丝知觉了,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看来,真的是上天注定了。夏谦,咱们好聚好散。”

病房里似乎安静了很久很久,几分钟的时间却像去了几个世纪。“你真的要做这样的决定?其实,咱们不离也行,只要你以后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

“我们离婚吧。”梓雨努力按捺着最后一丝愤怒,冷冷地不屑与之再勉为其难地交谈下去。

“好吧!”夏谦深深做了一次深呼吸,“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能力范围内的尽量满足。”

“不用了。谢谢。”

夏谦淡淡一笑:“难道你当初不是对于我们家的家境感觉不错才嫁给我的吗?”

“夏谦,你给我听好了。不是说你们家的条件有多好,我才选择嫁给你。而是不管我有多喜欢你,如果你一穷二白,我们家都不会让我嫁给你!你走吧!我很累。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会联系你的。还有!把医药费给我缴清了,毕竟,孩子怎么没了,你心里应该有数。其他的,就当我林梓雨上辈子欠你的。”

夏谦看着梓雨用被子蒙住了头,自己强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只好走了出去。正巧碰上双方的父母赶来。梓雨的父母急匆匆跟苏琴进了病房,夏谦则把自己的父母拦了下来,把他们拉到了一边,交代了事情的大概,还有要和梓雨离婚的决定。

两个人,夏谦和梓雨要离婚的消息一传开,双方家里顿时炸开了锅。一连几天下来,梓雨的病房里似乎都没有间断过双方亲戚的连番轰炸。他们,无非是不停询问梓雨要离婚的理由。诸如,孩子可以再有,夏谦以后一定会更成熟的,千万不要为了赌一时之气什么什么的。

“小雨,妈妈知道,你并不喜欢他,对吗?”母亲这样语重心长地问起梓雨。梓雨沉默着。“可是,日子总得过下去啊!离了婚,你一个离婚的女人又能怎么样?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愿意,是不会有人逼你的。”

这话倒是真的。如果,梓雨不是心甘情愿,就算是有人逼,那又怎样?可是,她现在是真的心有不甘。那结婚的十万礼金,确实是改善了家里的经济负担,不是吗?虽然,连梓雨自己都觉得,这样的“交易”很卑贱。然而,一切都是现实的。而一开始,她也确实是想好好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有爱情,依然可以培养出感情。

可是,这个自以为是的幼稚男人,却一度磨灭了她最初的美好设想。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毕竟,一切的开始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动机。

“你当初嫁给夏谦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现在得到了什么?一个离过婚的标签?还是流过产的身体。现在的社会这么现实,难道,你还幻想着再寻找一份所谓的爱情吗?爱情能保障你的衣食住行吗?别傻了,就是离,也没你这么傻,选择‘净身出户‘的!”说这话的,正是自小就格外疼爱梓雨的叔叔。却偏偏是这样一段直白的话,唤醒了梓雨心底唯一一丝回旋的余地。

原来,婚姻并非两个人的事,从一开始,就如同两个家族的联姻。终于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梓雨一个人。她呆呆地看着窗外干枯的树梢,“离婚,只是一时冲动吗?”她反复地质问自己。或许,结婚才真的是没有经过太多深思熟虑的考量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梓雨才突然回过神,突然发现自己脸上挂住的两行尚存体温的清泪。梓雨打了个电话,叫来苏琴。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房间里,这么久以来,梓雨第一次放肆地痛苦起来。苏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一边帮梓雨擦眼泪,一边替自己擦眼泪。是的,能哭了,说明伤口开始癒合了。只是,那条深深的疤痕,恐怕只能蜕变成岁月的鸿沟,无法逾越。

第二天一早,夏谦的父母,也就是梓雨的公公婆婆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了医院。面对一言不发的梓雨,一家人算是献足了殷情。见梓雨一脸憔悴,毫无表情地靠在床头,婆婆开始不停地数落夏谦。

“你看!你都把你媳妇儿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老大不小了还一点都不会心疼人,离婚这种没良心的话一定是你信口开河说出来的。我告诉你,我和你爸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么好的老婆,大着个肚子,每天还要伺侯你吃,伺侯你穿!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转而,婆婆又贴到梓雨身边,温声细语,和颜悦色:“梓雨啊!都是我们不好,从小到大一直宠着他。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以后他会改的,啊?”

“妈,这不是改不改的问题。他心里有结,总觉得这孩子不是他的。现在,孩子没了,也没有办法如他所愿去做亲子鉴定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亲子鉴定!不是他的是谁的?自己干的那些破事儿,还尽胡说八道啊!梓雨,你就打人不计小人过,这篇就算翻过去了,给你公公婆婆一个面子,好不好?”

梓雨心里盘算着:“大家都是家里的独生,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你们家是宠大的,我们家难不成就是吃草养大的?”梓雨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反复斟酌着叔叔说的那番话,陷入自己内心的迷惘之中。

“梓雨,你看,妈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好歹你还是叫了我一声‘妈‘不是?再要不……我替你狠狠教训他一顿?”见梓雨还是不肯松口,婆婆果然起身走到夏谦身边,狠狠在他身上打起来,疼得夏谦只“哎呦哎呦”地鬼哭狼嚎。一边打,还不忘侧目观察梓雨脸上的表情是否有所松动。

“妈!别打了!”梓雨并非是心疼夏谦,而是这婆婆对自己儿子下这么重的手,估计也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了。她不忍心看着两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急需这样低身下气,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好自己,她于心不安。“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要离这个婚。只是觉得,这个坎真的不好过。您也是做母亲的人,肯定能理解这份丧子之痛,并且……孩子都还没得到他爸爸的认可,就这么含冤而去了……”

“千万别这么想,啊?这事啊,我回去一定再好好教育他!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身体养好。以后的事情,都以后再说,好不好?这婚嘛,咱们也先不着急离啊,你再给他一个机会,给他点时间,好好考察一下他,好不好?”

梓雨看了一眼这一家人,特别是两个老人满怀期待的眼神。她的公公从来是不善言辞的,但是,那样的眼神和表情充分表现了他的立场。

临走的时候,婆婆还不忘神秘兮兮地跟梓雨耳语几句:“孩子,你就别制气了,听到没?也给他一个台阶下嘛!男人,多少都要一些面子的,他们生气的时候,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多让着点,知道吗?我和你公公平时也是动不动就破口大骂?这几十年也就这么过来了不是?女人哪,就这命!其实,我们这也是为你好,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剩下的日子也没几个好过的啊!见好就收爸,啊!”

一直到夏谦在门外不断催促起来,婆婆才勉强止住她神曲一般的念叨。这些话,听在梓雨的心里,似乎更像是绵里针,充满着威胁。婆婆走出病房,又在门外跟夏谦唠叨了几句。除了一些装腔作势的数落,便是要夏谦留下來照顾梓雨之类的。接着,又是双方父母相互寒暄了一场,整个应酬式的交集才算终于杀了青。

夏谦再次走进病房,连带着一串睡眠不足的哈欠掀翻了天。“今天不用上班吗?”梓雨只感觉自己在跟一个陌生人问话。

“嗯。请了假……一大早把我拉过来,比上班时间还早……”

“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爸妈都在,我自己能动,也不需要那么多照顾。”

“嗯……”夏谦有所犹豫,然后看了看时间,“那我还是去公司吧!这几天请假也请得比较多,手上还有很多事没处理。”

梓雨只轻轻“嗯”了一声,夏谦已经消失在门外。

一个月的修养期一完毕,梓雨有种逃出生天异常兴奋的感觉。自从被夏谦从医院接回来,梓雨就总感觉自己像个半身不遂的病人,天天瘫在床上。稍微有些安慰的是,母亲暂时搬过来,照料她的起居饮食。

今天,母亲终于允许梓雨下地了。她飞快地联络着各种关系,企图来一次近似于奋不顾身的狂欢。可是,现实终究给她泼了一头冰凉的水,往昔的朋友们现在正都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分别以各式各样的理由,让梓雨一步步陷入“冷宫”之中。

梓雨面对着电脑的QQ群,闷闷地发着呆。一个对话框突然弹出:“什么时候有时间没?出来坐坐吧。很久没见你了。”梓雨心里瞬间暗涌的兴奋转瞬即逝。因为,发来信息的,不是别人,正是苏曾。

梓雨双手静止在键盘上。她打从心里对苏曾是真的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是,此时此刻,梓雨只希望有个出门的理由。而这个理由的附加条件,就是有个起码能沟通的对象。

纠结了半天,梓雨想着,出去喝杯咖啡透透气也没什么大碍,便收拾了一番,果断出门。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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