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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孙长海挥着刀穷凶恶极地呐喊:“给我上,活捉或杀死敌人都有重奖,退让不上前者,重罚不饶!”众人又一次慢慢围过来。林翠娥这时感到左腿剧痛难忍,她气愤已极,举弓对着孙长海方向,那孙长海也是习武之人,见对方箭头指向自己,急忙闪身一跃,虽然他躲过一劫,但小箭还是射在了他的右肩锁骨上,他大叫一声,差点摔倒,几个家丁忙将他扶住,林翠娥乘机跳出圈外,带着箭伤逃去,众家丁趁机上前扶着受伤的孙三公子,也不去追赶渐渐远去的林翠娥。

当林翠娥断定无人追赶自己时,才放慢脚步,她左腿裤管已被鲜血湿透,但她不敢现在去拔掉腿上的箭,因为,拔箭就必须马上治疗包扎,否则,就会血流不止,就会有人沿着血迹找上来。林翠娥为了抢时间,尽快躲开孙长海一伙人的追赶,她腿带伤箭不停而逃,离开大路,减小麻烦,逃进山中,才是安全。太阳偏西,林翠娥终于忍着剧痛来到山垭一个小湖旁。她首先捧了几口水喝,然后坐在湖边,解下背上包袱,确定四周无人后,才一手握住箭杆,一手按住左腿箭根,猛一下拔出箭来,箭头上挂着腿上一块紫肉,原来,此箭有毒!她的左腿肿得将裤管绷得紧紧的,她小心用剑将裤管划破,箭伤处的肉全成了紫色!她忍着剧痛,用剑尖剐下腿上一圈烂肉,用湖水洗去污血。她没有办法,只能从湖边捧一捧稀泥敷在伤口的烂肉上,疼痛使她汗流浃背,头如雨淋,但她不敢大叫一声,万籁俱寂,疼痛难忍。

太阳西下,百鸟开始归林。在这深山无人的老林,林翠娥不知如何是好,没有栈房,也没有农舍,只有参天大树和丛生杂草,她的腿肿得象一根粗硬的木头,走路都感到困难,休想爬树宿枝。无奈之下,她只能靠坐在一棵大松树下,身边放着佩剑和弓驽,随时准备对付山贼或走兽的袭击,打算倚树打盹。

一天的拼杀,刚才拔箭清洗伤口,现在她感到又饥又累,筋疲力尽。她从包袱中取出一块干饼,慢慢开始吃起来。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不成曲调的山歌。林翠娥警惕地将东西一收,躲到大树背后。一会,只见一个和尚挑着水桶走向湖边,他用葫芦瓢将两桶舀满水,又准备挑水要走时,林翠娥从大树后站出来喊道:“师傅,求你行行好,我被歹人抢了,而且还受了箭伤。”

和尚被这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当他见对方是一个秀才模样的中年人,左腿上还有包扎,显然对方不象歹人,便放下水桶,走近林翠娥身边道:“施主被何人所害?你要去何处?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林翠娥见面前这和尚约十七、八岁,面目清秀,不象恶人,于是问:“师傅挑水到何处?”

和尚:“我每天早晚都要到此挑水,我寺庙离此只一里多路,今日我因有事来晚。不过,今日不挑水也不要紧,明早只要多挑两挑就行。施主要我做甚,只管道来。”

翠娥:“你能让我去贵庙暂住几日吗?我被歹人伤得不轻。”

和尚:“我们都睡大铺,每人规定有睡位,我带你去主持那,由你给他讲吧。”

翠娥:“我左腿受伤,现正红肿,不便与众人挤在一起。如果寺庙中有一个堆放柴草的简棚,我在那休养几日便行。”

和尚:“这样吧,寺庙后院正好有一小偏房,专门用来存放柴草的,平时那小偏房都是我一人出入,别人一般都不去那屋,你可以暂住在那。不过,里面除了存放的柴草外,床和被褥全没有,不知施主是否愿意在那借宿几日?”

翠娥:“这样更好,我就睡在那吧,天气还不凉,有草就行,省得我脱穿衣服。”

就这样,和尚担着水走在前头,林翠娥背着包袱,柱着一根树枝,一瘸一跛跟在后边。走不到半里路,林翠娥已满头大汗,疼痛难忍。这时,天已渐渐黑下来,和尚已看出跟在后边的人实在有点走不动了,便将水桶放下道:“施主,看来你的伤势确实不轻,我来背你吧。”

林翠娥慌忙拒绝:“师傅,你还要挑水呢?你稍微走慢一点,我尽快赶上就行了。”

他们又走了一会,和尚实在慢不下来了,他放下水桶,走近翠娥身边道:“施主,还是我来背你吧,你不能再坚持了,我已歇过三次了,再也慢不下来了,平常我挑一挑水,是不歇气的。此处离寺庙已不远了,按你现在的走法,天黑尽了也到达不了。那样,我要被主持处罚了,也许连饭也吃不上了。你一个文弱秀才,我背得动,我先将你背放在柴草房里,再回来挑水,也比现在这个走法快。”

林翠娥怕为难别人,只好顺从了。她俯在和尚背上,心想,在两三年前,雪子燕在泰州也这样背过自己,那时,自己感到太幸福了。而今天,竟让一个陌生的和尚背着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还好的是对方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女人。

天黑了,林翠娥被安置在柴草房里歇息了,心中总算有些安慰,这里比靠倚在山中大树下过夜安全了许多。和尚离开时对林翠娥道:“施主,你安心躺在草堆里吧,我吃了饭,想办法给你也弄一碗粥来。你脚不方便,要撒尿时,就在左边墙角撒就行了,那有一小沟可以流出去。以前,我偶尔偷偷也睡在这里,我就是这样撒尿的,这里虽然无床无被,但却比睡大铺强,我有时整夜被师兄师弟们的鼾声如雷,吵得彻夜难眠。不过寺庙有规定,一般不得单独找地方睡。施主,为了睡得安稳,你可以从里面将门栓住。”

第二天,日上三竿,和尚来到柴草房:“施主,昨晚休息得好吗?这是早餐,一碗粥,两个窝窝头,还有一点咸菜,我们平常都是这样,春夏秋冬都吃素。由于我无事就常去厨房帮师兄们摘菜,打杂,我每天都可以帮你弄点吃的来。”

林翠娥十分感激道:“小师傅,我来这给你增添了许多麻烦,我真有点过意不去。”

和尚:“施主,你快别叫我师傅了,我今年还没满十八岁,我在寺庙只是一个挑水、抱柴的打杂和尚,什么本事也没有,你叫我师傅,我的那帮师兄师弟和师傅们会笑我,你以后叫我‘广济’便是了。”

林翠娥:“至少你会念经,我还是叫你‘小师傅’好,再说,我记性不好,你告诉了我你的法名,我也记不住。”林翠娥见广济还在忧虑,便一本正经道:“小师傅,我腿上的伤势正在加重,昨夜到现在,我痛得无法入睡,我拜托你尽快找时间下山去一趟,在药铺给我抓几剂金疮药,我的伤口已感染。你可在药铺问药师,再由他配药。这里有两锭银子,一锭是药钱和我所要化的费用,另一锭作为我的酬谢,务必请小师傅收下。”

在林翠娥的一再坚持下,广济才收了银子。他来寺庙快十一年,除了积蓄几串小钱外,身上连二两银子也不曾有,今日得到这一锭大银约莫十两,他怎么不高兴呢?他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侍候这位施主。

当日中午,广济乘午休之际,偷偷下山,他跑得满头大汗回来时,还不足一个时辰。从那天后,他每天早起晚睡,除了挑水和给厨房抱柴火外,将许多时间用在了侍候客官上,他不辞辛苦,心里装着这么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他总是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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