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三哥,快把我衣服给我。”出了水缸的杨国赶紧把自己的麻衣披上了,他还真没在一群凶残男人面前摆弄身体的兴趣。
“好嘞,四弟。”杨忠和杨报并不知道杨国到底做了什么,只知道这群将军和知州大人都很高兴。
浑身湿透的杨国没有要在城墙上停留的意思,他留下来也拉不开最轻的弓,还是趁早回家换身干衣服吧。
不多久,麟州的城墙,再次受到了党项人的进攻。
不过这一次碰撞。
党项人因为仓促的命令显现乏力。
而麟州军民,则是修整以待,越战越勇。
。。。。。。
夜色爬上天穹,白天疯狂进攻的党项人褪去回营,而白天守城的麟州军民也都下了城墙回去休息,换上了另一班人。
麟州原本荒凉无比的马场此时却是人头攒动。
“哟呵,花大娘,今儿个来的有些许晚哪。”马场门口,杨国坐在胡床之上,手里捏着一本《春秋》。
每次他捏着这本《春秋》他的脑中就会回荡那熟悉的声音——“我读春秋的。”
“哎哟喂,这不是忙着帮小四郎寻觅良人给耽误了么。”一个胖夫人抹着一脸胭脂,那一笑咧嘴,脸上的粉就龟裂哗啦啦地掉下来。
这花大娘曾是麟州一家春楼的老鸨,后来自己跳出来拉了几个小娘子单干了。
“哎哟哎哟,花大娘别笑别笑,这粉啊,都掉进水盆里了。”杨国窜了起来拿着《春秋》帮花大娘接着落粉,这才没有让这胭脂粉进了水盆里。
“小四郎说的对,这水哪,可得宝贵着呢。”花大娘把脸绷了起来,捧着水盆走了。
杨国把书上的粉掸了个干净,刚准备在胡床床上坐下,就听到有人叫他。
“小四郎,知州大人叫你赶紧过去。”
“哎,这个知州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离不开我了。”刚撅起屁股准备坐下去的杨国又站了起来,叹了口气。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先接着水,我得去趟知州府了。”杨国朝着周围的乡亲打了个招呼,离开了马场。
杨国刚走,正在排队的父老乡亲都聊了起来。
“现在的小四郎真是了不得了,天天往知州府上跑。”
“那可不是,据说现在啊,这个知州大人都离不开小四郎啦!”
“什么?知州大人离不开小四郎?”
话头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
。。。。。。
“见过知州大人,见过知州夫人。”杨国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莫要那些俗礼,小四郎快坐。”如今杨国在卫居实眼中就是一宝,就是那书桌上的端砚都远远不及。
知州夫人,卫李氏打量着这个少年,最近这段日子她的丈夫每天都会提到这个杨国,而且话语之中对于这个杨家四郎甚是推崇。
不是看好后辈,而是推崇。
这让卫李氏很好奇,想要看看这个杨家四郎,到底是哪路神仙。
“我可还记着你那日所说,守过前十天,此战麟州必胜,小四郎,莫要在藏着捏着了,快速速与我道来。”今日又见了杨国在城墙上诛杀那间谍,卫居实更是相信,这小四郎并非只是熟读兵书的可造之材,而是可以赢得战争的谋士。
“自当为大人知无不言。”杨国对给他端茶的奴婢微微颌首。
奴婢俏红着脸看着这个近日在麟州风头颇甚的杨家小四郎杨国,见他对着自己颌首更是低垂下了脑袋。
“来,你说说罢。”卫居实挥手退却了所有下人,只剩下他与卫李氏。
“接下来,若是想要击退党项人,便需要不畏死的勇士。”杨国品了品茶,虽然他知道肯定是好茶,但他着实是不会品。
“愿闻其详。”卫居实听得很认真。
“党项人来此攻城已有十多天,身心皆疲,麟州军民亦是如此,党项人有李继迁的死令,绝不后退,麟州人为守家园,亦是绝不后退。”
“两方都如同逐渐紧绷的弦,而如今,我们只需要再添上几手,崩断党项大军的这根弦。”
“筹集军内不畏死之人,每夜只需数十人,夜晚出城悄然袭击党项人营地,便能使党项人满头是包,白天攻城本就艰辛无比,晚上睡觉还要担惊受怕,不用多久,党项人定无士气可言,到时,这在平原上凶狠无比的党项骑兵不过是拔了牙齿的老虎,无需畏惧。”
杨国此计可谓是十分阴狠,这根本就是不让党项人有丝毫的放松。
卫居实听完就知晓此计的分量。
如果你是党项人,哪怕你知道自己这边人数众多,对方不过是一点点人夜中偷袭,但难道因为对面人少,你就敢安心睡觉了么?
谁知道会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一个汉人把你的脑袋割了下来。
此计,就是那拨断那党项人琴弦的最后一指。
卫居实反复品味,竟高兴地站了起来,在厅内来回踱步。
“此计虽能彻底破灭党项人的士气,但每夜袭击党项人军阵之麟州兵卒,怕是,九死一生。”杨国语气沉重。
战争从来都是冷酷的。
对于哪一方都是。
几十名麟州兵卒,冲入成千上万人的党项军中,结果如何,无需多言。
这也是杨国为什么说,需要军营中不畏死之人。
“此事无可避免,我这就下令筹集夜袭队伍,今夜便出城。”卫居实得此良计,根本不愿意再等待,直接出了知州府亲自去颁布军令了。
主人都走了,杨国这个客人自然离开了。
杨国走在街上,入夜时分的麟州城,街上甚是忙碌。
守城的将士回家,端着水盆盛水的行人匆匆,一些依然开着的店铺廉价兜售着食品货物,增添了战争下麟州街道少有的烟火味。
漫步在街道上的杨国不时能听到别人打招呼。
打招呼的人,多是端着水盆从马场接水来的。
杨国一一点头回应,这些人的孩子,丈夫,都会踏上那麟州城墙,与党项人拼死相搏。
更有甚者,他们会加入那夜袭的敢死队,偷袭党项人军队有去无回。
这是他出的计谋。
虽然明知道,这是极好的办法,在他的干预下,麟州这场战争死去的人绝对要比历史上少。
但他的一句话,就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带走许多人的生命,还是让杨国五味杂陈。
他好像,真的越来越娘们唧唧了。
“我回来了。”杨国推开自家的大门,忘却了烦恼,嘴角挂上了微笑。
这人世间本无情,何必自寻烦恼。
作力所能及之事即可,比如,回家之时挂上微笑。
“四哥!”
正在院内的杨雀听到四哥的声音,如一只青雀一般扑进了杨国的怀里。
“怎么一个人在院里玩啊,二哥和三哥呢?”杨国笑着抚摸五妹的脑袋,自家这个充满灵气的妹妹真是惹人怜爱。
“你二哥和三哥说是军营筹集什么夜袭缺人,他俩都报名去了。”正在院内扫地的母亲王宁慈回答着自己小儿子的问题。
王宁慈这话直接把杨国听傻了。
啥玩意?
这就去报名了?
“这是能随随便便报名的事么?爹呢?爹怎么不拦着二哥和三哥?”杨国上前拉住了母亲王宁慈正在扫地的胳膊。
“国儿,怎么了?就是你爹带着你二哥和三哥去报名的啊。”王宁慈不知道杨国为什么惊愕失色,连带着她都有点担心了。
好家伙。
杨国真是傻了,居然还想着爹能拦着二哥和三哥。
他不起带头作用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