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没有早课。第一课再十点二十。
纪微醒来的时候是七点四十二。最近睡眠都出奇的好。
十二月的早晨冷得刺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穿好毛衣裤子,洗漱一番。
吴楚然也起来了,她穿着秋衣秋裤就扒在刘梦床边张望,刘梦一点动静都没有,吴楚然靠近刘梦额头的手感受到一股热气,她察觉出一丝异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然后还在梳头发的纪微就听见吴楚然的大叫:“啊啊啊,纪微!她发烧了,额头好烫。”
纪微随手把梳子放在洗手台上扒到椅子上去摸刘梦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她摇了摇刘梦:“刘梦,刘梦?”
刘梦眼睛眯开一条缝,没有出声。
“怎么办呀?”
纪微下去把她的衣服丢给吴楚然,自己把鞋脱了爬上去:“快帮她把衣服穿好,带校医院去。”
吴楚然下两步梯子翻过来,两个人跪在床上给她穿衣服,身上烫得厉害,被子里都是热气。
黄思佳掀开帘子:“怎么了?”
“她发烧了。”
黄思佳一把掀开帘子,下自己的床上到这边摸了摸刘梦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吴楚然忍不住嘲讽她:“不是吧大姐,这还用对比吗,这还不明显吗。”
衣服已经穿好了,纪微看了看下面,觉得怎么把她弄下去比较棘手:“黄思佳,你在下面接着。”
黄思佳二话不说就举着手站到了下面。
刘梦迷迷糊糊的问:“几点了?”
吴楚然回答她:“管她几点了,你发烧了,我们送你去校医院。”
纪微把她挪到床边正对着床下面,抱着腰托着屁股往下放。
黄思佳见状,她觉得自己接住她不太有把握,她立马喊停:“等等等,吴楚然下来跟我一起接。
吴楚然爬下去,站到了自己椅子上,三个人形成一条流水工作带似的把人送了下来。
“但是这咋去校医院嘛?我们总不能把人抬过去吧。”
吴楚然问刘梦:“你走不走得了?”
刘梦轻轻点了点头,
纪微架着她:“我带她去吧,你们衣服都没穿,小心噎感冒了。”
然后她给自己和刘梦都围了条围巾。
扶着她慢慢走到离宿舍楼不远的校医室。
夹体温计是纪微帮她按着。
“39.6,这要打针啊。”医生看着体温计说道:“吃早饭了没?”
“没。”
“那不行,要吃一点再打,不然我怕受不住。”
“那我去买吧。”纪微先去给刘梦接了杯热谁就跑出去买了碗黑米粥。
刘梦摇头说吃不下,纪微没听她的,直接把勺子插进去递给她:“吃吧,医生不是说吃了才能打针,你吃不下也要吃一点。”
刘梦举着一双看起来就无力的舀了几勺子粥,纪微去叫护士来打针。
打了小半瓶以后,眼瞅着刘梦气色好多了,时间也到了九点半。
纪微接到了黄思佳打来的电话:“怎么样啊?”
“打针在,应该好多了吧,我看她眼睛有神一点了。”
“得,那你们打完针就回去休息吧,第一课我帮你们跟班长说了。”
“好。你跟吴楚然中午吃什么,我去买回来?”
“今天不跟徐州知他们一起吃了嘛?”
“随便你们,我是想着我早点去免得排队。”
“也是哦,那我要孜然土豆盖饭、那个吴楚然……”
电话在短暂的安静后又传来人声:“她要麻婆豆腐。”
“好。”
预备铃响完了,以往坐在自己后面的纪微依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吴楚然。
程树忍不住转头问斜后方的黄思佳:“纪微呢?”
“去校医院了。”她的了字语音尚在,堵在喉咙里没发出来的“刘”字被程树的:“她怎么了”取代。
黄思佳心里忽然涌起强烈的异常感。
她皱着眉细细看着程树,程树接下来的带着不知所措的慌乱,慌乱间又透着强烈的探知欲更使她嗅到不得了的异常。
程树刚吐出一个“我”就被黄思佳打回去了:“你等会,我好想想起来了一点事情。”
程树看出黄思佳狐疑的眼神,狡黠又敏感。
程树连忙说转头手隔上桌子上。现是用看书试图掩饰些什么,继而等老师开始上课他有强迫自己跟上老师的步伐以此忘掉身后有双狐狸般的眼睛正打量这自己的事情。
解释还是不解释?
解释的话,能说什么呢?程树盯着黑板两眼放空。
后面的黄思佳眼神可一点也不空,她想看电影似的回放着她、纪微、程树在场的画面、或者音频或者一些旁的事。
带着“程树喜欢的人是不是纪微?”这个问题再去复盘从开学九月份到现在十二月中旬了,三个半月,照他们之前的说法,只是初中校友,并不相熟,可是从最开始,他们在那天晚上相遇,到还如常,没有端倪,到第二天去吃饭,那时程树对纪微说话的态度,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也算是认识,了解一点程树的人。到也不见他是这样自来熟的人。
要是再发挥一点她作为女孩子敏感细腻的天性来看,程树和纪微间的动作距离也仿佛就亲昵了些。譬如他们总不会坐得太远,而且很多时候都是纪微和她先选定的位子,程树和徐州知就会过来。
逻辑上这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是这个学校最相熟的人。
可是一旦用他喜欢纪微的角度来看,黄思佳就会觉得这也是证据,程树总在有意无意间想要靠近她们。
这个她们必然不是应为黄思佳,高中三年程树都未曾向她表露出这种热情,好像也适用于任何一个女孩子。
程树从来没有这样显而易见的,主动靠近过哪个女孩子。
视觉上她找到了证据。听觉上好像就更多了。
“纪微呢?”“怎么没看见纪微?”类似这样的问话,频繁的出现。
黄思佳越是确认自己的猜想,越是心慌。她置身再教室的人群中,看着程树的后脑勺,心跳得无比得快。老师说什么,吴楚然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下了课她去找徐州知,徐州知一个人往食堂方向走。
“徐州知,程树呢?”
“他好像去开什么会了。你找他有啥事?”
后面络绎不绝有人走过来,黄思佳一把把他拉到旁边。
“我问你个事。”
“啥?”
“程树喜欢的人是不是纪微?”
徐州知宛若晴天霹雳般的盯着黄思佳。
黄思佳瞪着他:“是的,是吧?”
徐州知连忙打哈哈:“我咋知道呀,应该不是吧。”
他说完画一巴掌就落到了背上:“你还瞎话,就是吧。你绝对知道,你总是有意无意把程树往纪微那边推,之前吃饭坐位子,搭车做板凳等等等,你都是。”
徐州知还想争辩,黄思佳已经不给他机会,扬长而去。
紧急之下他在后面大喊:“你别去跟纪微说!”
她也没有回宿舍。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她竟然觉得自己被背叛。他们通通都知道,她之前却一直像个小丑一样跳上跳下。纪微呢?如果她也知道,那么她忽然觉得她陌生又可怕,自己在她面前是不是就是一场笑话。
她坐在教学楼旁边的一片树林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散了场,她还是没勇气回宿舍去。
小城阴冷潮湿的空气仿佛又卷土重来。
她好不容易逃离了四年,被孤立,被羞辱的日子。因为这件事,她觉得这四年的风光都像吹出来的肥皂泡泡,一措就破。
一直到有人又抱着书往教学楼方向走,黄思佳才往宿舍走。
门一打开,就听见纪微问她:“你怎么才回来,吃了吗?”
黄思佳没看她:“吃了。”
放包,脱鞋,脱外套爬上床去了。
纪微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看着她紧闭的窗帘,也遏止住了自己询问的欲望,放在追上的盖浇饭已经冰掉了,纪微拿去扔到了垃圾桶。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盯着电脑发了发呆,随后还是点开了企鹅,问了程树:“今天上了什么?”
消息发出去没有回复。纪微等了等。又去找了徐州知:“今天中午你跟黄思佳在一起吗?”
徐州知是秒回的:“她怎么了吗?”
纪微毫无头绪,黄思佳是怎么了,一回来面色铁青,板着脸一点热情也没有。
“没,我不知道她吃没吃饭,带给她的饭凉了,不知道要不要倒掉。”
“她还没回去嘛?”
“哎,就是她好像知道了店什么不太高兴的事。”徐州知心理也焦急得很。
“什么事?”
他就怕她问这话。
“也不是啥不得了的事。哈哈哈。”
纪微见他不想说,也就不追问了。
“好的”
床铺下面没有人了,刘梦打完针就回来睡了,吴楚然跟黄思佳也上去睡了,下面就剩她一个人。纪微不喜欢睡午觉,先前倒是睡过几次,每次醒来都缓不过神的感觉非常难捱,所幸她也就不睡了,轻轻的收子,把脏衣服装桶里提到楼下洗衣房去。
。这个点的衣服少,阿姨说一个小时就可以来拿了。于是她索性不上楼去,而是去了图书馆。也没上楼,直接从杂志区拿了本《看电影》。
图书馆的是个圆弧的玻璃顶,一楼大厅正好能把天空一览无余。可是冬季的天空并没有那么好看。单调的灰蓝,透着些不温不火的光。
书上大篇幅的讲了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纪微盘算着不如周末去一览为快。
手上的杂志挑着感兴趣的读,翻来翻去,一个小时后也就翻完了杂志。纪微围上围巾,准备回宿舍去把衣服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