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微是没想到自己会在三鲜煲这里碰到黄思佳的。
黄思佳也没想会被纪微发现。
纪微看她了看她,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欲走。黄思佳还是叫住了她:“纪微。”
纪微坐到她的对面。没有先开口说话。
黄思佳低着头吃了几口面。
然后冷不丁的问她:“你这么可爱,有男孩子追求你吗?”
纪微望着没有客人,正打扫卫生的阿姨。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不可爱。”
黄思佳就笑了,轻轻柔柔的,笑得没有城府的样子:“怎么会。”
“所以你今天怎么了呢。”
“我以前很喜欢的男生,喜欢上了我的朋友。”她拿纸擦了擦嘴巴:“更早以前的朋友。”
“那你朋友呢?”
“她也喜欢他。”
纪微没说话了,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所以我很难过,我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他们都知道我喜欢那个男生很久。”
“那你还喜欢那个男的啊?还是你很在意你的那个朋友?”
“我不知道。”
纪微突然笑了:“你心好大,可以装下好多的男生。”
黄思佳没料到她会开这样一句突如其来的玩笑,一下打乱了思绪,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讲什么了。
“我开玩笑,你别生气,就由他们吧,你现在不是有男朋友吗?朋友也可以再交啊,他们要在一起也是他们的自由。你不去想不去管,眼不见为净。”
黄思佳在缓冲期想起来了自己要说的话:“那要是你呢?你如果知道朋友喜欢的人喜欢你呢?”
纪微笑着回答:“我不知道,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以前交过的朋友都比我漂亮,只有我喜欢男生会喜欢上她,不会是反方向的。就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我遇到了,我也不会和那个男的在一起的,我不想为了他一个人,被人在后面骂我是小三之类的。”
“哈哈哈哈哈,你别这么说啊,你有你的好,沧海遗珠那样的好,发现你的好的男生,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况且你的朋友只是单方面喜欢他,输赢全凭本事,如果因此而在背后骂你,那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纪微撇了她一眼:“黄思佳,你够了,你不要夸我,我要起鸡皮疙瘩了,沧海遗珠形容我,是浪费了这个好词。”
“我想起来,我不喜欢那个男的了,我刚才气糊涂了,不小心把自己代入到偶像剧可怜女二号里去了。”
“你也觉得偶像剧里的女二号可怜?”
“是啊,譬如那个《我叫金三顺》,就很可怜啊。还有很多电视剧里的女二,真的豆很惨。虽然有的很坏。我就搞不懂,她们往往都又美又富又有头脑,为什么总喜欢追寻得不到的东西。”黄思佳有些义愤填膺。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三观有问题。”
“不,我觉得是这些肥皂剧三观有问题。”
“我觉得她们是为了女孩子们造梦。”
“可里面的女主也并不是什么普通女孩,她们往往漂亮得不像话。坚韧不拔,天赋异禀,哈哈哈哈。”
“你吃饱了吗?”纪微看她碗里还剩很多。
“我中午饿死了,胃饿疼了,吃两口就饱了吃不下了。”
“你还因为一个你不喜欢了的男孩子浪费了一碗炒得喷香的孜然土豆饭。”
“可不是,晚上再去吃,吃他个两碗。”
“那你周末,有时间吗?”纪微想约她去看少年派。
“没有咧,我爸妈叫我回家去,说我一个月没回去了,再不回去就生气了。”
“哦。”那就自己去吧。纪微心理想着。
“有什么事情吗?”黄思佳追问。
纪微淡淡的摇了摇头:“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薛阿姨拿着抹布走过来,看见黄思佳碗里碗里还剩了一大半:“诶,怎么吃这么点呀,我今天煮得不好吃呀。”
黄思佳紧张得一边摇头一边摆手:“不是不是,阿姨你煮的是好吃的,是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吃这么点就饱了呀?”阿姨把碗端起来,用抹布一来一去快速的把桌子擦了一遍。
“我晚上还要吃两碗饭的。”
薛阿姨看了看黄思佳瘦弱的身板:“你只要多吃点,太瘦了。”
黄思佳笑了笑,薛阿姨走后她也站起来:“走吧,回去吧。”
“好。”
回宿舍之后看见刘梦已经起来了坐在板凳上,门开点时候大概是出于本能地她看了一眼,看见了先进门的黄思佳后立刻别了头。黄思佳倒是忙着脱袄子去了,没注意到她。
纪微准备也准备换掉臃肿的袄子时想起来自己的衣服没提上来。只好又下去拿。
等到纪微出去了,刘梦轻轻从抽屉摸了盒蛋糕,然后悄悄走到黄思佳身后放到她手边。
黄思佳回头看见脸色暗黄没有血色的刘梦,眼皮眨得飞快:“不好意思,昨天发脾气。”
黄思佳嘴唇一动,把蛋糕顺手放到了纪微桌上:“给纪微吧,她又找你又是送你去医院的,昨天的事我有错,我说话没分寸。”
刘梦有些尴尬,半天也说不出话。
“你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
黄思佳说完这话刘梦才退回了自己的位子。
纪微提着桶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晒了,都晒好后回来才看见桌上的蛋糕,这个牌子她只在刘梦那里见过。
她走到刘梦旁边:“谢谢你的蛋糕啊。”
刘梦微微抬点头,眼睛却没有看纪微:“不,不用谢。”
纪微看见她脸色还不是很好:“你,好点了没?”
“好多了,谢谢。”
纪微哦了一声就回自己的位子去了,她们两的位子是背靠背的,她听见刘梦小声的跟她说:“我明天就自己去校医院,就不麻烦你了。”
纪微嗯了一声。
一周在各种课程、作业轰炸下总算是熬到了周六。
莫名其妙的宿舍又只剩纪微一个人。
上午写了会儿作业,打扫了寝室卫生,中午去宿舍旁边的小食堂买了碗牛肉粉带回来吃。
吃完以后提着垃圾背着画材去北七栋。
推门进去看见程树在里面的时候还有些诧异,隔了一个星期没来,她都忘了程树上上周说也要来。
她没藏好的诧异搞得程树有些不知所措:“我这两周都来了,我在这写作业。”
“我还准备问你这周来不来的。”
纪微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不是,是我记性不太好,搞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没事。”
纪微一边把包取下来一边问:“那你作业写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
“那你看,要不我请你看电影吧,《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你想看吗?”
纪微诚恳的邀请他。
“好啊,我也想看了很久了。”程树站起来,收拾笔和书。
纪微又把包背上。然后站在门口等程树。
程树察觉到了纪微在等他,手速加快,把东西塞进包里背后:“走吧。”
纪微店头出门,走在了他的前面。
他跟在后面,两个人站成了一条纵向直线。
这种站位使纪微很不自在,她并不喜欢自己出现在谁的眼前,被谁看着。尤其是此刻,她一直在想自己今天的头发洗干净了没有,后脑勺的头发会不会很杂乱,走路的姿势难看不难看。这样一想更紧张了,感觉走路的姿势又别捏又奇怪。
下了楼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往左边挪了一步,然后转身向后:“一起走吧。”
程树闻言立马上了一步,两个人并肩同行。
纪微在途中放慢了一点点的步伐,使自己能处于他斜后方的位置、余光间可以看见他的肩膀。
就只有余光了。一来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很猥琐,二来总会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敢侧头望程树。
“去新谷广场的电影院?”程树问道。
“嗯嗯。”
然后又安静了。
纪微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今天是她提的邀请。
绞尽脑汁得想了个问题:“你喜欢看电影吗?”。
依然寡淡平常。
“喜欢,我也很喜欢李安导演。”
“哦,喜欢就好。”
……
在纪微又想找个问题的时候程树先开了口:“你呢?”
真好,有话可以讲了:“我也挺喜欢的,但是我看得不多。”
她其实看过很多电影,高一高二的周末,学校强制学生必须回家,她在无数个百无聊奈的时候看了还算多的电影。
单其实,是她第一次去电影院。
这是难以启齿的时候,她没有跟程树说。
“那你看过李安其他的电影吗?”
“嗯,《卧虎藏龙》、《饮食男女》,还有……”
那两个字堵住了。
纪微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说出来。
程树摸着后脑勺说:“我也看过……但是我看的是删减的,真的,删得一干二净的。”
“我…我也是,”
两个人尴尬一笑。
“那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电影吗?”程树问。
“特别喜欢的……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你呢?”
“我喜欢的还挺多的。《海上钢琴师》,《盗梦空间》,还有挺多,就不一一都说了。”
“我可以喜欢《怪兽大学》吗?”
程树看她笑着说,也跟着她笑了笑:“可以,我还很喜欢《玩具总动员》,《冰川时代》”
“哈哈哈。”
“那你喜欢麦克还是苏利文?”
“苏利文。你呢?胡迪还是巴斯光年?”
“巴斯光年。”
“其实拍手称赞的好电影太多了。可我有时候觉得故事里的主人公的人生太惨烈了,我就不愿意说我喜欢了。但我仍然会毫不吝啬地夸奖它们的。”
纪微想到那部她看了之后三天没缓过来的《蝴蝶效应》和对人生更悲观了的《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我也是这样的,我觉得《低俗小说》是个很绝妙的电影,甚至觉得没有拿到奥斯卡很遗憾,但是我不会说我喜欢它的,我不喜欢悲剧,那怕是不能用悲喜剧界定的,但是不是勾勒美好的影片。”
“那你说,我们会喜欢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吗?”
程树沉默了片刻,他此刻想起的事那只老虎的回眸。
“应该不会吧。”
一踏进电影院纪微就开始紧张起来,她还没有自己买过电影票。走到售票台,看着大屏幕上最近的一场少年派,售票员问她:“您好,要买哪一场?”
“三点十分的少年派。”
“几张?”
“两张。”
“您选一下座位。”
纪微慌张的张望一番,并不知道在哪里选座位,售票员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敲了敲电脑:“这里看。”
纪微赶紧匆忙的选了个看起来很空的第三排的位子。
拿着票没看见程树,掏出手机看见他给自己发了条qq:“我去买水,你在大厅等我一下。”
她在大厅站了会,程树握了两杯星巴克,两个白色的纸杯。
程树把其中的一个递给了她:“我不知道你喝不喝咖啡,给你买了杯可可。”
“谢谢你。”然后就把手伸进包里掏了五十块钱递给程树。
“不不不,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喝水,一ni样的,你买的几点的票?”他从纪微手里抽走一张电影票:“诶,就是现在呀,走吧,我们进去吧。”说完大步流星的往检票口走。
检票的工作人员认出了程树,因为上周排在程树后面的小孩把爆米花泼到了程树的身上。恰好也是这个工作人员。
那个人已经睁圆了眼睛下一秒就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程树连忙做个个噤声的手势。
和他们差不多大小的检票员看了眼纪微,识趣的笑着低头,把票撕了放他们进去了。
“郭明睿,换岗了,你要下班了。”
郭明睿把票丢进箱子里:“6号厅要开场了,你等下去看一下。”
“知道了,你小子笑什么呢?”他同事看见他低着头笑。
“6号厅第三排那个男的,肯定是喜欢跟他一起的女的。”
“那关你屁事呀,人家的事情。”
郭明睿把记录本从抽屉拿出来丢给他同事:“那你别问我呀。”
然后一边走一边把外面一层制服脱掉,进了更衣室一把塞进了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