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伶澜她看过几篇言情小说,小说里暗念着男主的女主,往往能够,在他们同行的公交车上发生交集,从而博得青睐。
于是纪伶澜也东施效颦的去跟踪程树。
这个念头起始于她在买完绿舌头撕开包装袋后陡然看见马路对面孤单行走的程树。
她想: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纪伶澜一边咯咯的笑一边赶紧过了马路跟在他的后面。
只要今天跟着他,就能摸清他家住在哪,就可以制造一万次的偶遇。
她越想越激动,舔了舔手里的绿舌头。
夏天的梧桐树叶子又大又绿,蝉藏在树上知了知了的叫。
程树走得没有她快,她又是跳着走的,不得已还得走两步停一步。
过了两个马路,纪伶澜以为自己就要接近真相的时候,程树在前面拉开了“老三烧烤”家的玻璃门……
纪伶澜愣了,不可置信看着已经不见人影的程树,气呼呼的把手里的绿舌头咬完扔进了一样绿色的垃圾桶,脚踢了一下地上的空冰红茶的塑料瓶子。
扫地的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弯腰把瓶子捡起来放进了蛇皮袋。
纪伶澜一下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了起来,跟大叔说了句像蚊子吱一声的“对不起”,就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出来走到电影院外面,纪微看见程树转了下脖子。
她选的位子有些过分的靠前的,前几排都是空的,观众都在后面。
“不好意思啊,我买的位子太靠前了。”
“3D电影靠前才更逼真。”这是实话,他上次买的后面的位置,远不如这次逼真。
纪微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钟——17:31
“徐州知应该要回来了吧?你们是不是要一起吃饭?”上周这个点徐州知打电话给她叫她去吃饭被她拒绝了来着。
“上次是他特意想犒劳你,顺带叫上了我,平时这个时间不知道他在哪里。”
程树这样一说,纪微觉得自己当时匆匆挂掉他电话的行为实在是太伤人了。
“不好意思,上次没有来。”
“没事,上次也算是便宜了我,下次你再宰他,也要带上我呀。”程树笑着说,露出一点点整齐白净的牙。
她注意到他脖子也是干净细腻的皮肤,让人又想摸一下的冲动。
夏天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偏小麦色的皮肤,过了这三个月不到,就已经白了起来。
当然,摸他一下这是不可取的行为,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那今天你要去哪里吃饭呢?”语气却突然软了下来。
“你晚上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
“那我们去w大吧。”
“好啊。”
他们从新谷广场出来,纪微还准备问要坐几路公交车,程树已经顺手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开了门叫她先进去。
师傅问他们去哪里,程树说先往w大方向开,具体地址他再问一下。
然后他拨了电话。
纪微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什么进退两难的地步,这个形势很有可能是去赴谁的约,而不是单纯的去吃饭。可是她不喜欢见陌生人,况且现在的情况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定位自己了,程树的朋友?同学?不管怎么是哪一个,纪微都觉得暧昧不清。
但也或许是她多想了。
她在面对程树时,她才是心怀鬼胎的那一个——人好像会对曾经渴望得到的东西,永远怀有一丝执念,这样恍若天降般的突然出现,哪怕纪微不肯承认,都不能否认:程树对于她,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但是时候适可而止了。
年少时被掐断了苗头的感情,不应该由自己亲手捡起来。时刻清醒和昂着头独自行走,才是她十六岁时给自己立下的信条,这也是她从她的母亲哪里得到的不二教训。
“你要去见谁吗?”
纪微问他。
“陈莫”程树感受到纪微的语气里已经没有刚才的愉快感:“他以前也是市九初的,我刚才问他这边有什么好吃的,他说他那边有,喊我过去。没有跟你说,不好意思。”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纪微。
依照他对这些年轻小情侣的了解,男生擅作主张,先斩后奏是很可能惹女孩子不高兴的。
不过纪微当然没有。
她只是平平淡淡的说:“没事,我就是问一下。”
程树偷偷忘了纪微一眼,然后给陈莫发了条消息:“等下不要让她不自在。”
“好”
下车的位置旁边就是武湖,天气太冷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在这里逛。
纪微跟着程树进了条巷子,路窄得只够走电动车,稍微宽一点的车都进不来。两边是私房,三倒五层楼高,一楼有的做了门面,有的还在住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弯弯绕绕走了三分钟左右就到了。
“三玉火锅”
冬天天黑得早,店里已经亮起了灯,大概只有两件教室那么大,里面却坐得满满当当,外面靠着墙坐着一排人。
他们两个是侧着身子从人堆里面穿过去的,门口的服务员问:“里面有人了嘛?”
程树点头:“A5桌”
服务员便弯着身子伸手请他们进去。
进门第一眼纪微就看见了独自坐在靠里面的一桌,留着和程树一个头型的陈莫。
程树先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背。
陈莫站起来回头对上纪微的眼睛,微微一笑,抬手向她问好。
纪微也笑着点了点头,程树请她坐到里面。
此时的纪微满脑子都是:“这个陈莫,绝对是黄思佳的菜!”
精致的五官,又不锋利,温润中又不缺乏阳刚气质。天呐,纪微发誓她真的没有见过比这个更好看的男生。她甚至想,如果她是个娱乐经济人,她一定会狗腿般的,用殷切的眼神,递上自己的明信片。
“纪微?”陈莫把菜单递给她:“招牌菜我都已经点好了,锅底是鸳鸯番茄锅,我问了程树,他说你可以的吃辣的。然后还有两瓶啤酒,程树说你不喝酒,你再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天呐,说话又像是标准的播音主持人。
纪微因为含羞而慌乱,她一边接过菜单一边说不用。
忽然从她的左手边就伸出了一只手,把她手里的菜单抽走还给了陈莫:“不用了就下单吧。”
纪微把空掉的手塞回桌子下面,眼睛盯着桌上的立牌掩饰自己心里的九九。
锅底沸腾起来,冒着咕噜咕噜的泡泡。鲜红色辣椒浮起来,油亮的牛油飘着只属于它的美妙气味。
陈莫把牛肉丸端起来,程树用勺子慢慢的赶进去。
然后陈莫涮了毛肚,涮了黄喉,涮了麻辣牛肉。
一个、一个、接一个的送进了纪微的碗里。
纪微傻傻的不停说谢谢,自己的筷子根本就没进过锅。
“给我也来点呗?”程树没好气地说,陈莫看他盯着自己,把手里刚捞起来的麻辣牛肉都倒进了程树的碗。
程树瞪着他,一口塞进了嘴
……
腮帮子还鼓着,他的脸却和那锅底一样红起来,顾忌自己的形象,他还是把肉吞下去了,这一下更不得了,他被辣得嗓子疼,剧烈咳嗽起来。
纪微给他倒了杯茶水,程树举起来一饮而尽,又喝了自己面前的半杯啤酒,她本能地想拍拍他,想起对面的陈莫,把手收了回去,只是看着他偏着头咳了几下慢慢缓过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麻辣牛肉你也给我。”
“我怎么知道你看都不看。”
程树又咳了一下,一半是真的想咳一半是想咳给陈莫听。
不过这下本来就吃不了太辣的程树只能吃番茄锅了。
涮绿叶菜的时候纪微就不去红油锅了,涮的是番茄锅。她觉得菜粘油,会特别的辣。
不知道是因为吃饱了人会变得迟钝,还是这家火锅好吃得让她忘了分寸:她已经搞不清楚自己下了多少菜,下了些什么菜。
本来独占番茄锅的程树就看着她夹走了自己下进去的莴苣、海带、土豆,还有一片午餐肉,看她吃得香,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心里泛起了些淡淡的涟漪。
“好吃吗?”
纪微发自肺腑的点头:“好吃。”,一边说一边又塞了片土豆,软糯入味。
“那你多吃点吧,今天陈莫买单。”程树看着陈莫:“要不再加点?”
纪微摇头:“不用了,谢谢。”她看向陈莫:“谢谢你的招待了,下次我请你,地方你随便挑,我没有这么好的眼光找到这种好店。”
锅底辣而不燥,味道有些难以形容的好,也不像加多了味精般的腻,上来的菜每一盘都很新鲜,麻辣牛肉的干辣椒和牛肉香中和得刚好,谁也没夺了谁的味。午餐肉厚而且能看见大块的肉的肌理。
她说话的功夫,程树离开了座位,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程树,纪微突然不安了起来,雾气弥漫,她望着玻璃窗外陌生的巷子,来来往往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她突然想起十五岁的夏天她捧着自己的手腕跑过的巷子,和这个有七分相似。
她回头往程树走的方向去找他,走来走去的顾客和服务员让这个本来就小的店面更加拥堵。
“他去买单了。”陈莫说。
“哦。”纪微把头转过来,手藏到桌子下面,看刚才等菜时就看了半天的立牌。
程树回来时的确是握着小票的,他坐下来的时候一颗无形的定心丸就塞给了纪微。纪微的不安被压下去,升起来的是关于:不是说是陈莫买单的疑惑。
但是她没有问。
离开餐厅他们不是往来的方向走的,而是反方向。
“你们怎么回去?打车还是坐公交,地铁到不到你们哪?”
“随便找个地方坐车,那个地铁既不靠近这个位置,也不靠近我们学校。” W市今年开了第一条地铁,纪微还没有去坐过。
“这里离地铁站远吗?”纪微想去看一看。
“还挺远的,隔了有两三站路吧。”
程树看了眼时间:20:46:“去坐地铁也行,走过去二十分钟,到新谷广场只有两站路,然后从新谷走回去十五分钟,也好散散步。让我在冷风里醒醒酒。”
言谈间他们已经从巷子间穿出来,到了马路上,纪微环视四周,这是她没来过的地方,左手边是个巨大的十字路口,上面还架着立交桥,中间有个大花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黑的时候待在陌生的地方她就会不安甚至害怕,譬如刚才程树离开座位的哪一会儿,譬如她刚到H大哪会儿。
陈莫指着就在他们马路对面一条街道:“你们就从这个街道直走,走到头右转就能到地铁口。”
“好,下回我再来找你算账。”
“来,纪微你也来,我这里还有家韩国料理也特别好吃。”
“绿灯了,走吧,我们过马路。”
没等纪微回复陈莫程树已经扯着纪微的包过了马路。
陈莫笑着在马路对面向他们招了招手。
哎,站远了看也很好看呀。纪微想。
“你觉得,他特别帅?”
“啊?”
“陈…莫…特别好看吗?”
“是啊,你不觉得吗?你不觉得他长得特别帅吗?”
“……”程树说不出话来了。
然后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了句:“我,我比他,丑?”
“不啊,你怎么会比他丑呢?不过你们不太一样啦。”纪微说着说着还花痴似的笑了笑:“《无间道》,陈冠希和余文乐,他们就是不一样的两种感觉,站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谁压过谁一筹,但是……”
“你拿陈莫比陈冠希。”
“我只是打个比方。诶,他有女朋友或者喜欢的人了嘛?”
纪微这话一问,程树路都不走了,站在原地注视着她,喝了点酒的缘故眼睛睁得不是很开,眉头也弯了下来。
“我就是随便问问。”她想着这个黄思佳定然感兴趣:“我有个朋友,就是喜欢这个类型的。”
“你说的朋友,是你自己吗?”
“不是,不是。”程树看她的回答得很利索而且带有些不可置信。
“肯定不是我。真的是我的朋友。”
程树又继续走路:“好像没有,如果他没有隐瞒我的话。”
“哦,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不知道。”程树在脑海里搜刮了一番:关于陈莫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这个档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