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小院四个字,并不能解释解语哭泣的原因。
“你是新来的,自然不明白这里的可怕。哑女,你是怎么进山庄的?”
杨柳微侧眼角看她,似乎在说为何这么问!
“我是跟着我家小姐一起进来的。”解语赌气似的将眼泪擦掉,杨柳不能说话,倒是个安静的听众。
“这处山庄名为意柳庄,来之前我就听我家小姐说起过,这里的主人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若是能得他青眼,就是折寿十年她也愿意。进出这里的女子,个个非富即贵,即使娘家没有势力,本身也是才华出众。”
她轻轻地抽噎一声,似是方才哭地力竭,声音微哑,不复原先的清亮。“所以我才问你怎么进来的。”
杨柳低下头,解语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乱地摆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你是哑巴……啊,我不是嫌弃你,哑女,我……唉,我真没用,话也不会说。”
她懊恼地低垂着头,杨柳轻轻拍她的肩膀,才见她重新抬起头来。
弯眉似新月,鼻子因为哭泣而红地俏皮,美丽的大眼睛如水洗过一般,清澈地发亮。眼前的女子无疑是美丽的,而且正值青春年少!
解语怔怔看着杨柳含笑的眉眼,意柳庄里,即使一个小小婢女,也是美丽出众,眼前这个新来的哑女,平凡地让人心生警惕。尤其杨柳气质沉静,那双如雪似冰的眼,时常让她有被看穿的心虚。
“哑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试探你。我只是很好奇,那些人,怎么肯这样放过我们……”
上头的人要她们变成不会说话的哑巴,可是在她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显然有人救了她。解语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哑女,难道这真是一个隐藏的厉害人物吗?
杨柳眨眨眼,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指了指解语胸口,后者忽然失声大叫:“我的玉佩!”
她脖子上挂着的精美玉佩,此刻当然已经空空如也。
解语颓然地坐倒在地,看到杨柳关心的眼神,她勉强打起一丝精神:“算了,命还在就好。呵,可笑我刚才还在怀疑你,原来你是用玉佩贿赂他们的。那块玉佩……”
话到一半,她又戛然而止。杨柳自然不会追问,她静静坐在一边,听解语主动将刚才的话题继续。
“意柳庄里女人很多,可是女主人却只能有一个,久而久之,梨花小院的女人就多起来了。”
“呵,别怕,这里也没什么的,不会有人给你下毒,更不会莫名其妙就丢了小命。”
解语笑地勉强,似乎那一块丢失的玉佩就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什么的,进了这梨花小院不会死,只不过一辈子出不去而已。”
只不过,而已。她说地越是轻松,越让人感到这话中的沉重。
杨柳坐地离她有些距离,打眼看去,这个美丽的少女已经脱去了初时的慌乱,有些心灰地坐在角落里,看着窗隙间透进来的阳光发呆。她沉静的美好身姿,让人心生怜意。
杨柳端起地上仅剩的半碗水放到她面前,解语转过头来,朝她弯唇一笑:“谢谢。还有你陪着我真好,不然这么长长的一辈子,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杨柳打了个手势,问她为何不逃?
解语笑起来,直至最后差点笑岔了气。“哑女,你真的很可爱。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我即使能逃出这里,还能逃出这个天下么?更何况……”
她的神色一下子凝重,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尖越皱越紧。直到猛然间看见杨柳疑问的眼,这才轻吁一口气:“我没事。只是想到以后的日子,有点担心。”
“为什么逃不走?”杨柳打着手势追问。
“刚才我说这意柳庄的主人来头很大,你能想到吗?他是这天下间,最厉害的那一个。”
美丽的少女眼中有一丝憧憬:“我也是跟着小姐,才见过他一面。没有想到传说中的皇,居然是那样的。”
她脸蛋略红,抬头扫了杨柳一眼,见她张口结舌的“蠢”模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你单听见那人的身份就这样了,若是被你瞧见他的模样,还不连魂都没了。”
杨柳用力眨眼,似乎仍然不敢相信。然而在解语未曾看到的角落,她却渐渐硬起心肠。
云国的,皇吗?
“你新来这里,有些事可能还不清楚,这意柳庄的少主还只是个刚足岁的婴儿,这里的主人也只是每个月来看他一次。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咱云国已故杨皇后的丑闻……”
解语滔滔不绝地说着,在这个静地没有人声的梨花小院里,不给自己找些事做,不需半日便能被折磨出疯病来。
杨柳低垂头坐在一边乖巧地聆听,不时眨眨眼。解语安静地说,她便安安静静地听,似乎那些属于皇家的秘辛,于她只是消遣的谈资。在杨柳那段急于忘却的岁月里,她是天下人眼中已经故去的皇后!
“……杨皇后与皇原本是结发夫妻,一直恩爱非常,皇甚至为她而空置整个后宫。那三年,真是风光的三年!天下女人个个羡慕,却也人人巴不得取她而代之。”
是啊,那三年,她们恩爱有如一人,她身上余毒未清,三年来一直不能生育,方路遥却从没有说过什么,她知道他顶着朝臣的压力,若不是战争还在继续,也许她早已被人拉下台来。
“可惜啊,杨皇后却是个红颜薄命,生下孩子不久,她便香消玉殒。”
袖子下的手悄悄捏紧,杨柳低着头,听到解语轻笑一声:“不过这可不是事实。民间谣言说杨皇后是妖孽转世,生下一个血球,当晚血光冲天,京城里的飞禽走兽因而死去大半,皇后本人却被自己所生的妖孽克死,皇上一气之下,便将杨皇后生下的血球扔进了荷花池中,整个池水也被他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