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回乡偶书（一）
这是和姐姐离开家乡第一次回来。
吴德哥哥给奶奶和叔叔婶子家买了很多东西，打开后备厢一一提了下来，婶子便高兴地招呼着。
因为姐姐打过电话，所以他们都知道要谈什么。
本来是订婚的，张阿姨却说：“今天来除了订婚，还有个事情想跟你们商量商量。”看了看大家，不好意思，“他奶奶，年龄大了，这两年来身体一直不好，他爸担心老人再等不到，我们家是他奶奶最小的孙子。想着是否可以订婚。。。结婚一起？这不商量一下？”
姐姐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惊，看了一眼吴德，他躲开了姐姐的眼睛。
奶奶面露难色，想张嘴，咽了一口唾液又看了看姐姐。
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姐，事是好事。俺大哥家原来也是大户人家，想必你也知道。就萱萱这一个闺女，舍得肯定是不舍得。再说，我们萱萱，人又漂亮懂事，能干，别委屈了我们家孩子就行。”
“那不能！”
“俺是说这订婚结婚合在一起，不是想省钱就行。”
叔叔看了一眼对方，胳膊碰了婶子一下，“他大哥，喝茶喝茶。”便用手端起对方的杯子递了过去，那边也就端了起来喝了一口，应对一下婶子带来的尴尬。
“那倒不会，肯定不会，该出的钱一分钱都不会少。萱萱这孩子一看，我就喜欢，和我很投脾气。再说了，我们俩就这一个孩子，我们的钱啥的，早晚不还是他们俩的？！”张阿姨也抓紧喝了一口茶，看了看吴德。
“是是是！”吴德哥哥也端起茶来喝。
“那就好。俺们没事，主要是萱萱能过得好，俺们就好跟大哥大嫂交代啦。”婶子也喝了口水。
“那咱们定定订婚和结婚怎么个兴法？我们那边订婚是‘万里挑一’和‘三金’，一万一的礼金，一副金耳环、金镯子和金项链。看看咱们这边？还有结婚，我们那边是6万6，咱们女方到时候再。。。。。。退3万3。看看咱们这边是怎么个兴法，我们好回去准备。”
婶子眼睛一亮，“萱萱还有个大姑和小姑，今天去地里了，等会晌午吃饭的时候，她们过来，再商量商量？！”
“好，好！”
中午叔叔从镇上的饭店定了一大桌菜，给送到家里来。
小姑和大姑去地里干活，也回来聚到一起，一大家子满满一桌子人；人多一乱，我和弟弟妹妹们高兴得疯了，哈哈！
大人们还没吃完饭，我便跟姐姐“说”去找我的朋友去玩，便去包里拿了奶糖、饼干、零食等放在塑料袋里，背上我的小黑板；出门前收买了弟弟妹妹，让他们不要跟着我，她俩吃着奶糖、手里拿着饼干就回屋了。
Okay！
我走走，跑跑。
家乡的天真蓝真广袤，空气真新鲜。
原来在家里待着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怎么这一次回来，家乡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范晓明正在家里挨他妈的训呢——他偷吃了弟弟的饼干。
大娘胖胖的身躯围着围裙，拿着擀面杖，他们家小弟抱着她的一条腿，见到我干净整洁地站在门口，便把指着范晓明的擀面杖撤了回来，对我笑了笑。
我笑着指了指低着头的范晓明，范晓明就低着头笑着瞥着我——快救我出去！
“阳阳，你。。。回来了？恁姐姐呢？”
我指了指外面。
“在恁叔叔家？”
我点了点头，拿出四五块包装好的饼干，走过去，放在大娘手里，又抓了一大把奶糖，拉过小弟的手，放到他手里，手太小，掉在了地上，大娘和我一起拾了起来，我都放到小弟的裤子口袋里。希望她能放过我的好朋友，让他和我一起去玩。
“哎呦，好了好了，阳阳——看人家阳阳，多乖的孩子。快去玩吧！”
范晓明抬起头来，我过去拉了他的手，我们俩就笑着跑了出来。
“别回来晚了啊！写作业啊！”大娘的吼声没被接收，我们俩早跑远啦了！
出了他们家院子，我抓紧从袋子里拿了块奶糖给他。
“大白兔奶糖？”
我指了指，让他抓紧吃。他就迫不及待撕开小兔子的纸，一口就扔到嘴里，闭上眼睛，“嗯。。。真好吃！张阳！”
我满意地笑了，又抓了两把奶糖塞到他口袋里，他就吮吸着奶糖高兴地两手给我撑着他的衣服口袋。
“我看到老元家有一个燕子窝，里面肯定有燕子蛋或小燕子，我带你去看看。”
我们俩便跑向老元家。
他家墙头上长了很多仙人掌，上面开了花，还有个别像是结的果实，但我们俩害怕上面的刺，绕着它们爬了上去——好在他们家没狗。我就跟在他身后蹑手蹑脚进了他们家大院，弯着腰走到他们家的牛棚。
范晓明哑着嗓子，“看，就那儿，”指了指牛棚里面的东北角。
我走过去一看，还真是。
“张阳，你等会。应该有小燕子出来。要是不出来，待会我进去牵着牛，你踩着那块木头上去看看，要是蛋的话就拿下来。”
我点了点头。
大黄牛，很老实，趴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咀嚼着，看看我们，再看看它的小牛犊——小牛犊就在它四周走来走去，有时候来我们跟前，一点也不害怕我们；我就在旁边薅一把野草“诱”它过来，它还真过来，把我手里地草都吃了，我还轻轻摸了摸它地脑袋——范晓明就让我小心，还好，范晓明感觉我喜欢这样，他就不停地薅了草递给我。
差点忘了小燕子的事情——没有小燕子露出头啊。。。
我让范晓明看着大黄牛点，我去搬了那块木头，距离燕子窝近些，比对了一下，差不多，范晓明就过来一边给我扶着木头，一边监督着大黄牛。
“是阳阳吧？”
完了，被发现了。
我就扶着范晓明下来了，还没够得着燕子窝呢——看了一眼那个用泥和草搭的窝——只得作罢。
“阳阳，抓紧出来。。。你是范晓明。。。你们俩快出来，牛棚里多脏啊！”原来是老元家的大爷上厕所，发现了我们俩。
“大爷，想带阳阳看看你们家的燕子窝。”我们俩跨过牛栏，大爷也走了过来。
“一个燕子窝，你们也能看到。唉！你们这些孩子啊！”大爷看了看我，“阳阳是放假吗？”
我看了一眼大爷，点了点头。是的，我很熟悉，因为原来我每天上下学的时候，都从他们家经过，所以几乎天天能碰到。他好像是从来都是披着一件灰布料的褂子，而不是胳膊放在袖子里穿着；也整日带着一顶灰色的带沿的帽子，也经常嘴里叼着一根烟。
“别弄燕子窝了，这老俗话说，谁捅了燕子窝，眼睛就看不见啦！”
“啊！”范晓明吓了一跳，“那咱们就不弄了吧？”看了看我，征求我的意见。当然了，他们是我的“下属”，需要征求我的意见，一直是。
我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燕子窝，看了看大爷，拽过来小黑板——“蛋还是小燕子？”
“阳阳想知道是蛋还是孵化出来小燕子了，大爷？”
老元大爷看了我一眼，“唉！不老老实实在家睡觉！”说罢，大爷自己跨进牛棚，大黄牛站了起来，“一边去！”大爷训了它一句，便站到木头上，把手伸到窝里，拿出来一个小燕子，拖在手心里，走出来，“给！”
大爷会不会眼睛看不见呢？哇！太可爱了，它就在大爷的手心里看东看西，应该是睡着觉，被叫醒了，开始叫着张着嘴，想吃东西了，我们俩忍不住摸了摸它，很柔软，我把它捏到我的手里，它就叨着我的手，很痒痒，我就笑了。
“阳阳，恁爸爸出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大爷叹息了一声。我看了一眼大爷，还叹息我爸爸——听村里说，你们两口是谁有脑膜炎，所以两孩子出生就斜着眼瘸着腿。老大，都喊他老臭，和我姐姐一起上学；老二，叫老元，和我一起上的小学，后来初中没考上就不上了。我听说你们家老大，受其他人的怂恿敢给我姐姐写情书，把我姐姐都气得都哭了！
我气愤地把小燕子放进大爷手里，我才不想眼睛再看不见呢，对着范晓明使了个眼色——“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