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厄瑞斯来到了一家雇佣所。
昏黄的光线浸泡着瓦墙,屋中很是压抑。棕木柜子发出的腐朽的香,化成了白烟融入暗淡的光线里,透露着苍老。前台,已生锈的铁笼中传来嘶哑的叫嚷,雀鹰深红色的眸子诡异地转动着,笨重地扑棱着翅膀。
“请问,有需要人手的地方吗?”
听罢,穿着碎花裙的中年妇人端详着西厄瑞斯——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姑娘。她穿着亚麻色的布制披风,踏着结实的牛皮靴子,深红棕色的头发乱糟糟的。腰间的怀表,看起来价值不菲,但指针已经不动了。
“其实你可以把那只表当掉,”妇人说,“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会开个好价钱。”“那是我母亲的遗物。”西厄瑞斯回答。原来这是个丧母的孩子,怪不得小小年纪便出来找活。可是,这身板又能做什么呢。
“瓦格侯爵家缺一名女佣,你可以去碰碰运气。”妇人说,“工作很轻松,就是洗衣做饭。月俸30杏币,已经很不错了。”西厄瑞斯指着柜台上印着芦苇纹路的硬币问:“这就是杏币吗?”妇人迟疑了一下,这孩子难道是傻子,分不清硬币?“那是芦币。”西厄瑞斯听罢,点了点头。妇人皱着眉。
“有没有,那种工活的登记表,可以借我看看吗?”妇人缓缓地从抽屉里拿出厚厚的本子放在桌子上。西厄瑞斯一页一页地翻着,妇人有点不耐烦:“其他的工作你没办法去做的,很多地方看见你这身板就不会雇你了。”西厄瑞斯不说话,专注地翻着表格。女仆,面包师,卖报的……她本想看看有没有魔法师之类的,毕竟她先前让一根木头动了起来,但她没有看到。
“就刚刚那个吧。”西厄瑞斯说。妇人看着西厄瑞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加怀疑她是个傻孩子,或许,她还不知她连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算了,我的小鸟要换食了。雀鹰的眼睛诡异地转动着。
西厄瑞斯终于找到了瓦格侯爵府,并顺利应聘成了女佣。管家很喜欢这位老实的小姑娘,虽然刚开始她做事有些笨拙,但熟悉了工作之后便十分利索。
在这十几天的忙碌中,西厄瑞斯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概况。我们的大陆被瓜分为四大国土,西厄瑞斯所处的帝国名为哥德(Gold),位于最南方。西边是法尔(Fire),北边是索亚(Soil)。东方的温蒂(Wind)与岛国沃特(Water)隔海相望。元史283年,哥德新帝达斯?麦斯(Death?Mess)即位,至今已过十五年。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骑士军团。其中,索亚的军事力量最为强盛。但,有一种远超于人体武力的神秘力量覆盖在各个国家中。魔法,是另一种武器。
元史82年,大陆已被分为三大国。一支强势的力量异军突起,在短短的七个月内席卷大陆。形貌丑陋的怪物从森林中袭来,遍布各地。一时间生灵涂炭。西厄瑞斯,人类出身的魔女,指挥着这些怪物肆意屠杀。十五年,历史上最暴乱、最血腥、最丧心病狂的绞杀连绵不绝。元史98年,哥德帝国的王子格瑞帝经过战略谋划,集中兵力,成功活捉了魔女。于首都中央的邢台上,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西厄瑞斯。长枪从心脏刺入,穿过后背。
仍有许多细节有待补充,西厄瑞斯想。
她早料到会自己听到类似的故事。如果我真的死而复生,一定是因为我有想要去做的事。不过当看到女佣描述自己时厌恶、惊惧的表情,西厄瑞斯突然油生出一种古怪的罪恶感。一种杀人犯伪装成善辈招摇行骗的罪恶感。该死的罪恶感!历史不一定是正确的!倘若历史是错误的,那些使她背负骂名的人才是真正的毒人!
此后又过了几天。
深秋,微冷的风缭绕在清澈空明的天空,明亮、飒爽。
西厄瑞斯拖着大扫帚拍打着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今天,侯爵府上来了客人,是伏克侯爵夫人,听说她的女儿西芙(Safe)小姐失踪了一阵子。西厄瑞斯觉得可笑,这时不应该全力寻找自己的女儿吗,反倒有闲情雅致来聊天。
她听着悦耳的鸣声——鸟儿是自由的,伸展,驰骋。
脚步声惊动了鸟儿,它们飞走了。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是个没用的人!”西厄瑞斯远远听罢,不想自讨没趣,准备离开这里。
“卡徳尼斯(Kindness)!卡徳尼斯!”那是府上女主人的叫喊声。随即她听见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有人在向她奔来!西厄瑞斯本能地快步疾走,她不想转身。但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她猛然回头,撞上一张哭花的脸。
“西芙啊,西芙!西芙……”西厄瑞斯的双肩被握得生疼,她对上一双泪眼朦胧的双眸。痛苦,震惊,雀跃,硕大的泪珠在侯爵夫人的眼眶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