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侯爵夫人将西厄瑞斯紧紧地环抱住,她有力的心跳声阵阵叩击着西厄瑞斯的胸膛。但西厄瑞斯很排斥肢体接触,她十分抗拒这般亲密的举止。她小心翼翼地推着妇人,却被对方握住手。
“我们我们回家吧,西芙……啊?”卡徳尼斯恳切的眼睛里灌注着汹涌的期待。她转身拉着西厄瑞斯走。西厄瑞斯连忙后退。“怎么了,西芙,你怎么了,啊?”又是饱含深情的眼神。西厄瑞斯感到十分变扭,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西芙!
“呀,西芙!”府上女主人见状吃了一惊,“你怎么这身打扮?!”西厄瑞斯十分困惑,我真的长得和西芙很像吗?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跳了出来。
或许,我可以借此知道得更多。
西厄瑞斯最后选择和卡徳尼斯离开。
她后来被带上了马车。在马车上,西厄瑞斯沉默不语,她很担心会暴露自己。卡徳尼斯非但没有询问她有关西芙失踪的事,还一直安慰她。西厄瑞斯凝视着卡徳尼斯的脸。她的眼袋红肿,憔悴和衰老侵蚀着蜡黄的面容,泛白的嘴角勾勒着笑容。卡徳尼斯不停地细语呢喃,她温柔却有点逆来顺受。
西厄瑞斯回忆,当她初到伏克侯爵府时,女佣、男仆们十分关切,而卡徳尼斯帮她一一打发,说她需要休息。
西厄瑞斯来到了西芙的卧室。
这里所有的家具都被刷上了粉色的油漆。她翻了翻书柜,上面都是些风花雪月、咏物抒怀的书籍。
但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拿起相框时的感受。
就像初次听到有人叫出她的名字一样。
她的心脏猛烈跳动。
西芙,何止和她长得像,分明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得不真切!
她的手紧紧地攥住相框,手心中冒出细细的汗珠。她的心脏快要跃动出来!西厄瑞斯越看越觉得诡异,越看越觉得荒诞,她一时也不清楚她是谁了!
我和西芙长得一模一样?如此荒唐!
我难道不是西厄瑞斯?我是西厄瑞斯的转世?我是西芙吗!
可我为何会那么认同我就是西厄瑞斯?等下,西芙的爱好与我大相径庭。西芙的日记本中记载的多是一些杂事,根本没有提到任何有关西厄瑞斯的事情。也许,我既不是西芙,也不是西厄瑞斯,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西厄瑞斯的脑海中迸发出喧闹的杂音,不断地相互碰撞,她只觉脑壳生疼。
我为什么会从一个林子中来到这里?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西厄瑞斯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如果,西厄瑞斯和西芙长得一模一样,但西芙却平安地长大,说明人们并不清楚西厄瑞斯的外貌。可是,西芙为什么会失踪?如果她的失踪和西厄瑞斯有关,那我现在……岂不是极其危险?!
西厄瑞斯深深地呼吸。千里之堤,会溃于蚁穴。她强烈地预感着,她每走错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可是她要去做。
即便她告诉自己要事事谨慎。
一个人方可大胆地抓住他的直觉,但必须审慎地使用它们行事。
“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
女佣贝蒂来到了西芙的卧室。
“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吗?”西厄瑞斯端详着贝蒂。
小姐为什么问她这个问题?
“7号。”贝蒂答道。
7号?我是6号去雇佣所的,所以,6号西芙仍在侯爵府中,也就是说,我不是西芙!
“可我记得是6号。”西厄瑞斯试探道。
“小姐,你一定是记错了。7号,侯爵府上下都不得安宁!你跑哪去了,小姐!”贝蒂很生气,因为这个小姐一直是个麻烦制造者。
“我是在哪里失踪的?”西厄瑞斯再问。
贝蒂愣了一下。小姐为什么问她这种问题?她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小姐一直都性情孤僻,现在又问出这种怪异的问题。
“在叽喳森林。你和塞菲丝小姐,阿隆小姐,费尔先生一起去的时候就不见了。”
叽喳森林在哪?塞菲丝……他们是谁?
“贝蒂,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贝蒂皱了皱眉。
“我想让你扮成我,我扮成你,我想出去一趟。”西厄瑞斯觉得,晚上以西芙的身份恐怕是不会被允许出门的。
“不!”贝蒂说,“你不能出去。你刚刚才回来,你要是出什么事,那我……”小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本来就很奇怪,活该侯爵府上很多人不喜欢她。
“我不会出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保证。”西厄瑞斯随意地坐在桌子上,她懒散地拨弄着桌上的白瓷杯盖,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她的头发乱糟糟,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气质。
贝蒂实在无法和这样古怪的人待在一起:“您若是出去,我便会告诉夫人。”
“你和杰克先生到什么地步了?”
听到这句话,贝蒂惊了一下。
“你们亲过了,然后呢?”
懒洋洋的调子缓缓地掠过贝蒂的心脏。
贝蒂死死地盯着西厄瑞斯。
达克侯爵府禁止男女佣人恋爱,破坏规则者将被永远逐出侯爵府。
而贝蒂和杰克早已堕入了爱河。
贝蒂不想被赶出去。倘若她和杰克被逐出侯爵府,他们到哪去谋生,到哪里去找这种条件的活?说不定,杰克还会因为自己的背叛从此讨厌自己。她真的不想。她慌了。这个该死的小姐,这个只会坏事的小姐!
“你不想让夫人发现吧?”
碎发遮掩下,西厄瑞斯的嘴角快乐地扬起。此时她肆意张扬着一种诡异的气息,那是一种优雅。
“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告诉夫人。”
看着贝蒂愣神的模样,西厄瑞斯心情舒畅。多亏了西芙的日记,她才知道贝蒂和杰克在花园里约会。这下,她终于可以去叽喳森林看看了。
“对不起,贝蒂,我本不想打扰你和杰克相亲相爱。”西厄瑞斯补充道。
贝蒂真想让这个该死的小姐立刻消失。
她最终同意了西厄瑞斯的要求。
西厄瑞斯的身材和贝蒂很相似,她穿着女佣的衣服,掩着脸,借故从侯爵府里出来了。
空旷,空旷的花园,空旷的黑夜浮动着清爽的风。花的颜色在暮色中难以辨别,但它们辽阔的香气四处游荡。西厄瑞斯踏出花园,踏在无人的小巷上。她顺着夜色里一盏盏路灯,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即使在热闹的环境下,一个旁观者依然是孤单且安宁的。
她招来一辆马车,钻入其中。马车哒哒哒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