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西山,晓雾降至。沈幸安和沈轻舟昨夜饮酒,沈幸安不胜酒力,喝醉了便吆喝着要去做猴子,说什么淑女当的太累了。抱着院子里的梧桐树,死活不肯撒手。
沈轻舟可这这样沈幸安,满心欢喜,他知道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看得到这样的沈幸安。无奈沈幸安抱着树干不撒手,喊着要上去,沈轻舟只好带沈幸安爬到树上,坐了下来。
彼时月色正好,沈幸安迷迷糊糊地看着身旁的人,目光里万分柔情,“时间过得可真快呢”,沈幸安眼中的男孩,就这么坐着竟已比她高出半头,从前稚嫩的脸庞早已变成俊朗的模样。
沈幸安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自语道:“我们家轻舟可真好”,沈幸安握住沈轻舟的手,和自己的手比划起来。
手掌合十,沈幸安傻笑着,一脸娇憨道:“咦?手都比我的手大了,怎么回事,明明我才是姐姐呢,我是不是喝醉啦”。
沈幸安双颊绯红,眼神迷离,酒醉上头,低头在沈轻舟手心一吻。随即抬头冲着沈轻舟痴痴微笑,夜间清风拂面,酒意微澜,沈幸安发丝轻舞,月夜里肤如凝脂,眨眼间轻振蝶翼。
沈轻舟屏住呼吸,用眼睛描摹沈幸安这般模样,似画师将人物一笔一划描绘入神,再典当收藏。
自己心爱的人,将自己的掌心放在手中温柔摩挲,落下一吻,还露出那般神情。微微一笑,他差点没从树枝上摔下去。
他颤抖着手,轻轻揽住沈幸安的肩膀,一点一点地将她揽入怀中,轻声说道:“不要乱晃,会掉下去”。
沈幸安晃了两下退,靠着沈轻舟晕晕乎乎睡了过去。沈轻舟侧过脸,轻轻吻了沈幸安的额头。
彼时树影婆娑,对影成双。
你我姐弟,待到天明,我会掌握好我们的距离,再也不让你伤心。
沈轻舟抱着沈幸安,轻轻将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轻抚她的发丝,目光如炬,他就这样盯着她。
入夜过半,沈轻舟满心惆怅地回院内,却听见母亲房内传来哽咽的声音。他站在门口直到哽咽声消失才放心离开。
沈轻舟走后,沈幸安悄悄从花坛后面出来,站在徐姨娘窗户外面。方才沈轻舟将她抱回去时她就已经醒了,她承认自己借酒放纵,自打沈轻舟开始对自己愈发疏远,她就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了。自己对沈轻舟的偏爱和纵容,并非寻常,她时常会心有酸楚。
鬼使神差地想要跟着沈轻舟,却发现一项平易近人的徐姨娘深夜抽泣,沈轻舟也站了好一会才走,不愧是自己带大的,就是细心善良。
沈幸安见房里有动静,便立马躲起来。只见徐姨娘红着眼睛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却是拿起铁锹往土里埋。埋好了信,她便回屋了。
一种潜在的预感让沈幸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沈幸安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偷偷将信挖出来,土盖好,便回房间。
点上蜡烛,看到信的内容,她震惊的几近崩溃。
原来徐姨娘并不是父亲的小妾,并且她每年都会给去世的丈夫写信。原来沈轻舟不是自己的亲生弟弟,而是危亡之时被托付给父亲的。怪不得父亲从未在需姨娘的院落里留宿,最多也只是问问近况。
可徐姨娘信中提到“往事不愿悔恨,还望君莫怨怼”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父亲不是帮了他们一家吗?为什么还会心生怨怼呢?
她将信烧掉,内心久久不能平复。这样一来,沈轻舟就不是自己的弟弟了,那她是不是可以不用那般纠结?
徐姨娘和父亲这样做定然有道理可循,自己和沈轻舟是没有可能的。那今后,她便做好一个姐姐,护他平安顺遂便好。
沈幸安灭了灯芯,坐在窗前,望着方才和沈轻舟一起坐着的梧桐树。庭院深深,秘密也深深,倘若能时刻花好月圆,又怎会听人深夜哽咽,心若寒蝉。
不知何时,沈幸安低头竟看见小龟在自己脚边,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转似乎是叫她放宽心些。
沈幸安想起来自己的小龟没有取名,便唤它“云锦”。云锦和她见过的任何龟甚至动物都不同,十分有灵性,仿佛能听懂她的话,看破她的心思。真不晓得尉迟原是从哪里搞来这样神奇的小家伙的。
但先前放云锦的缸上面题的字,沈幸安算是明白了,这小家伙根本就是龟界高手,动作极快,在陆地上亦然,真是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速度。
看到云锦那可爱的模样,沈幸安就忍不住摸摸它的小脑袋,云锦也乖乖给摸,不会把头缩回去。
突然间白光一闪,她眼前的一切都在飞速地旋转。突然间沈幸安身处于父亲的书房,年轻了许多的父亲在写着书信,但那送信的信鸽却不是家中平时饲养的。
父亲神色凝重,似乎是在策划什么。但见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来找父亲:“阿善,皇上派我去查私吞南方涝灾的贪赃枉法罔顾人命的黑心官员,我有几位同僚需要认识,想让你帮为兄说说话。”
沈善目光沉了一下,随机换上笑脸:“这事我自当帮义兄打探。”
那之后沈善收到一封信,上面叫他曲意帮助,说会帮他打点这件事。
沈幸安觉得奇怪,便跟着那父亲放飞的回信的鸽子,眼见鸽子飞到了东宫内。聪明如沈幸安,自然是知道这或许就是父亲现在官位至此的原因罢。
她准备回去沈府的时候,一阵风吹得他张不开眼,方才看到去找父亲的男子,就在床边坐着。沈幸安走进,见床上竟是年轻貌美的徐姨娘。徐姨娘已经挺着肚子。
那男人说道:“蔓儿,你安心养胎,官场上的事情不必为我操心。”两人含情脉脉,极其温馨。
这就是轻舟的父亲啊,徐姨娘原来也会露出这般神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沈幸安猛地醒过来,云锦已经自己爬回小潭里了,她还在地上坐着。揉了揉已经麻了的腿,她看向窗外。
月落天明,仿佛梦醒,一切如初。
只是自己的那份爱,不再背负道德的谴责了而已。
于你,我还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