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妻切,对长亭晚……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外公,你只会这首诗吗?”小女孩轻轻地摇着蒲扇,不解地问道。
秋虽到,暑气尚未见消。
也许是为了衬景,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低吟的蝉鸣声。
“人的这一生,能读懂、悟懂一首能让自己共鸣的诗词,已经很了不起了。”
老人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宠溺地笑着。
四岁的小人儿挠着自己那一头乌黑的短发,歪着脑袋,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着实可爱。
低头看着自己的花裙子,再看看书桌上的字画,最后看向面前那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女孩子傻傻的笑着。
在五岁之前的莫孜聆记忆中出现的最多的便是花裙子、字画、和蔼的外公,当然,还有柳永的《雨霖铃》。
在六岁那年,花裙子还有,字画也在,可那位和蔼的老人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十岁时,在她的身旁,不再有一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福利院的门很大,墙很高,对辗转于此的人儿来说,像是得到了一所可以遮风挡雨的避难所,又像是给自己的心再加一道枷锁。
这座城市很繁华,站在教堂的小阁楼里眺望远方,目及所处,皆是车水马龙。
当白昼被夜色完全吞噬,城市的霓虹在夜色中闪耀,五光十色,宛如缤纷怒放的“花朵儿”,在夜形成的黑幕中,迫不及待地从土地里“钻”出,尽情舒展着自己的“身躯”,展现着自己独特的美。
璀璨的霓虹灯光,似乎能照亮半个天空。
相对外面的繁华与喧嚣,置身在这儿的福利院却时常冷冷清清,偶尔来了几个叔叔阿姨带来糖果、文具和新衣服分发给小朋友们时,才会有一次热闹的景象。
“想要活下去,过得好一些,就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学着讨周围人的喜欢。”
老实朴素的女人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忍不住告诫道。
“你也看到了舅舅和舅妈家里的情况,孩子,你也不能怪我们狠心,到了那里,至少你还有一口饭吃……”
明明对方说的满是关心话,却让人感谢不起来。
最终,还是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接手这个会成为累赘的女孩。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所以,道离别的那天,女孩只敢红着眼,而不敢掉眼泪。
福利院里的饭是有的,但很少很少,有时候,跑慢一些,连一口冷饭都没有。
时光荏苒,仿佛只眨了一次眼睛,咽了一气,两年的时间便已经流逝。
两年的时间,已经可以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学会如何照顾好自己。
可是无论如何,她还是学不会怎么讨人喜欢。
小心翼翼地活着,咬着唇角想,自己的眼泪,何时才学会坚强。
“莫孜聆,院长妈妈说,有人愿意收养我,以后,我不能继续再保护你,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我走了,我的裙子都留给你,你不要再动不动就哭。”
……
莫孜聆蹲在角落里,环抱着自己小声地哭泣,说不清是委屈,不舍,还是——嫉妒。
“江雨璃,我想要的不是你的花裙子,也不是想要吃你的糖果,我只是想和你一直做朋友。”
接你走的那辆车真大,你的新裙子真好看,你还是那么的漂亮,牵着你的手离开的那个阿姨,她笑得真开心。
在这里,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才容易被人收养。
而自己大概也算是幸运吧,在你离开后的两年左右,也离开了这里,去了一座更繁华的城市。
莫孜聆以为,有些人,只不过是生命中彼此的过客。
他们之间的生命轨迹只不过是两条不小心交错成角的直线,一生也就只有一个交点。
在经过交点之后,随着两条边的延伸,彼此之间的距离便会越来越远。
可是,谁都也没想到,命运却让我们的未来,乱成一团乱麻,最后,彼此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