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正是魔界十年一度的射蝉大会,天魔山、炎魔山、煞魔山、邪魔山自是要出各魔山最英勇、箭术最高超的魔来出来比拼。
之所以叫射蝉大会,射的便是金蝉,这金蝉是他们是魔界宝树食魂树的天敌,食魂树的藤枝可以缠住生灵和魂魄,食魂树的树汁可以用来做毒药,鬼魂的伤口染上这树汁便难以愈合,是鬼族的克星。
只是这食魂树也有克星,便是金蝉,可以让树木枯萎树叶凋零,所以每十年便要除去这繁殖过剩的金蝉,可光捕捉太无趣,久而久之便发展成了以箭射金蝉的比试大会了。
这金蝉只大如小枣,怕是都没有寻常箭矢的箭头大,所以这射金蝉的弓箭也是特制的,箭矢只有银针般粗细,更加考验箭术。
金蝉山在天魔山的外围,不像天魔山上空那般魔气浓重,遮云蔽日的,这日午后,日光透过薄云,凌夜拿着一把红油伞身姿挺拔、仪态万千的站在炎魔山的队伍中,周围有不少乱瞟的眼光停留在他身上,他都神色从容仿若视而不见。
金蝉山中的食魂树感受到了他身上鬼魂的气息,且这鬼魂的味道极是鲜美诱人,他们的藤蔓枝条都忍不住的向他身边飘来,只是他身上还有魔界的气息,让他们只能看着却吃不到嘴边,心里急迫的很。
魔界各山头的魔们都整装待发,装备齐全的齐聚在金蝉山上,其中不免有些窃窃私语,“夜神怎么也来了,这可是我们魔族的盛会,他在此未免有些不妥吧”
另一魔道:“是啊,以夜神的法力,与我们这些小魔比不是欺负人吗,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的”
“别瞎说,就算我们比不过,不是还有魔尊和三位长老吗,夜神现在只是神魂的形态,没看他还拿着一把油纸伞遮阳的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上次他和灵神两个人便一路打到了天魔宫下,也是不可小觑的”
“再厉害的人不也是拜倒在我们熄颜公主的脚下吗,你看他站的方位,正好将日头挡住,周身还有淡蓝色的雾气飘出,那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怕公主热到呢,瞧瞧他对公主无微不至的样子,啧啧,我若是女子,我也感动的一塌糊涂,还是羡慕熄颜公主更有手段啊”
“只是我们魔尊可怎么办,魔尊不是一直......?”
有咳嗽声打断了小魔们私下的闲言,是邪魔山的冥邪,刚刚这些小魔们说了什么,他可是一字不差的听见了,熄颜这是自掘坟墓,仗着魔尊的喜欢当真肆无忌惮了,没有哪个男子会允许自己的情敌在自己的地盘上抢人的,这可是他打击炎魔山的大好机会,他高视阔步的走到炎魔山一行魔的位置,酸言酸语的道:“夜神也在此?贤侄女不会是打算让夜神替你们战吧”
熄颜冷面道:“有何不可吗?”
冥邪满面诧异道:“自然不可,射蝉大会可是我魔族的盛会,炎魔山请了帮手来可不太合适吧,再说夜神是以什么身份参加呢,炎魔山的客人吗?”
熄颜正准备与他争辩,却听赤炎道:“这是哪里话,夜神就是我炎魔山的客人,也没有一条规定射蝉大会不许外族参加吧?”
“虽无规定,可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情,怕是没有这个先例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凌夜此时出言道:“这位是......?”
冥邪对凌夜的这种无视大感恼怒,面色变得涨红。
熄颜道:“这位是邪魔山的长老,冥邪”
“不好意思,我对于这六界中声名不显的人都不太了解,请多包含”
冥邪涨红着面皮道:“夜神是云端上的人,自然是目空一切,又怎会认得我们下界的人”
他微微笑道:“冥邪长老过誉了,魔界除了魔尊,我也是认得很多人的,比如赤炎长老、阿颜、魏安之、魔情七使......”
他对魔界之人如数家珍,唯独忽略了邪魔山的人,倒是故意为之,熄颜站在一旁倒是忍不住偷笑。
冥邪道:“夜神好记性啊”
“记忆力再好也比不上箭术高超,今日的比试我都听阿颜的,这本是你们魔族的盛会,还是要入乡随俗,客随主便,遵守你们的规矩”
冥邪挑唇笑笑又挑衅的看向熄颜,“还是夜神明事理”
此时金蝉山的外围的丛林里,罗九和白露正隐匿在树丛中偷看,她们不敢靠的太近,以免食魂树发现了他们鬼魂的气息,但即便隔得有些远,她二人的目力、视力也是极佳的,罗九见星玄替熄颜遮阳的时候已是心中不适,这般话里话外都向着熄颜的他,她心里却是一怔。
他的相貌比从前更加精致俊美,毫无挑剔之处,身量也更高,显得身姿更加挺拔,明知他来魔界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只是这样的他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有些触不可及之感。
白露自然也发觉了星玄的不同,因为那样貌完全不是星玄的,而是......凌夜的。
说起来似乎少年时期的凌夜要与星玄的外貌更加相似,只是怎么到了魔界之后反而还长大了些?
“魔尊到--”高唱声将罗九的失神拉了回来,是战天到了。
众山的人都恭敬的让出一条道路来,战天径直走到炎魔山的位置,赤炎和熄颜躬身行礼,待他走到凌夜的身边停了下来,“今日射蝉大会不知夜神光临,倒是有失远迎”
他这话说的倒是客套,他在天魔山上这么长时间,可也没见战天来看过他,除了他刚到之日,派魔泣去召过熄颜,便似把他遗忘在炎魔山上一般,竟然一直没有下文了。
在熄颜看来自是感激他大度,在他看来倒是落的清净。
凌夜道:“不请自来,还望魔尊海涵”
“哪里的话,今日可是来观战的?”
熄颜插言道:“他是代表我炎魔山参加盛会的”
冥邪得意的暗笑,这熄颜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若是这般被魔尊拒绝了可是下不来台,可是折了炎魔山的神气。
战天迟疑了半晌,“这......”
熄颜眼中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她很少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心中暗想,凌夜不仅乖乖的戴上了蚀月环,还乖乖的吃下了迷魂丹,越是这般顺从,越是惹他怀疑,不过他没有必要在众人面前让熄颜下不来台,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让她记得他的好,日后他早晚有揭露凌夜真面目的时候。
“......倒也没有说不让外族之人参加我魔族盛会的规定,夜神来做这个先例未尝不可”
冥邪还待再说,倒是厉煞做了一个和事佬,把他拉开了,“冥邪长老你便别这么煞风景了,魔尊都同意的事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允许不可?”
冥邪赶忙找补道:“这话我可没说,只不过射蝉大会讲究的是公平,夜神参赛未免有失公平吧”
“可他现在是神魂之姿......”熄颜争辩道。
魔尊道:“虽是如此,只是神力毕竟不是我辈可以企及的境界,即便神魂只留有十分之一的神力也依然可以睥睨六界,不然当初怎么可能只和灵神两个人便打到了天魔宫的阶下”
凌夜笑笑,“魔尊说的在理,若要参赛只要保证公平,我若使用神力确实有失公允,不然魔尊看如何妥当?”
他想想道:“不使用神力,只靠箭术如何?”
“很公平”
魔尊笑道:“夜神果然有魄力,那便这般说定了”
“还有超出魔界范围内法器也不可使用”
“那这遮阳伞?”
魔尊爽朗道:“这个除外”然后他径直走上台上。
凌夜笑道:“好”
熄颜倒是有些担心,虽说不许使用神力,可若是凌夜输了,依旧逃不过冥邪等着看热闹的嘲讽,凌夜与她对视一眼,以示不用担心。
倒是他小声的问了熄颜一句,“之前我和灵神打上天魔山的原因是什么,为何我想不起来了......?”
熄颜掩饰道:“那不过都是误会,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凌夜闻听,默默的点头。
在外围林中观察的罗九心中咯噔一下,刚刚他说他想不起来他和紫玉打上天魔宫的原因了,怎会如此,他的记忆怎么了?还是......他是故意的?
白露虽然也不知道凌夜怎么了,但罗九是当局者迷,她倒是更相信凌夜一点,“且耐心看看”
战天走上金蝉山上搭建的演武台,气概云天的道:“今日是魔界十年一度的盛会,也是我魔界选拔勇者的机会,各魔山都要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不可藏锋,摘得桂冠的人当有重赏”
底下有小魔附和道:“尊上,若摘得了桂冠奖赏什么?”
“就奖励我手中的鹰雷爪”
众魔一片欢呼,众所周知,那鹰雷爪迅疾且威力又大,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攻击向法器,若能得到这宝贝自身战斗力可是大幅度提高的。
众魔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随后便听魔尊宣布,为了与魔同乐,这次的射蝉大会他也参加,场下瞬间一片失落声连连,这般他们也是无缘这宝贝的了。
熄颜高声道:“尊上可是少年时期便能摘得桂冠的人,如今身为魔尊,法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这奖励可不诚心啊”
战天道:“既是为了挑选我魔族的勇士,自然是要挑选自信勇武之人,若是还未比试,便率先承认自己不行,认输了事,又如何配得上我这副鹰雷爪”
赤炎道:“还是尊上高瞻远瞩,的确,魔族的勇士都该有挑战超越之心,日后才能成为支撑我魔族壮大的栋梁之才”
厉煞道:“煞魔山虽然在我儿无忧这一辈人中失了指引者,但后起之秀也在迎头赶上,此番盛会定会大显光彩”
冥邪也附和道:“当年尊上便是在射蝉大会上脱颖而出的,如今的勇士也在射蝉大会中选拔,这才是魔界盛会的宗旨和传承,我邪魔山的勇士都不会退缩,定会当仁不让勇射金蝉”
魔尊面上笑笑,“我魔界有如此多不甘为人后、勇为人先的后辈们,实乃我魔界之光啊”
他嘴上欣慰着魔界众人的斗志,可心里想什么只有他知道,现在看来是当年他在射蝉大会上脱颖而出,可当年若不是熄颜,他这个胜出者的荣誉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当年他爹娘不过是赤炎身边的将领,被先魔尊指派到北荒去夺回凶兽饕餮抢走的魔界至宝魔羽扇,这魔羽扇虽是费尽万难、经历连日不休的苦战抢了回来,但代价却是惨痛的,又或许说这代价对他来说是惨痛的,因为爹娘在被饕餮的血盆巨口咬断肢体后,伤势过重,回来没多久便双双去世了。
他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只能寄居在炎魔山上,好在赤炎看在老下属的份儿上很照顾他,他还能有一个容身之地。而先魔尊不过是给爹娘一个虚幻缥缈的魔族勇士之称,便对他再无关照了。
魔族勇士之称有什么好的,又不能填饱肚子,又不能换一处房屋,更不能让他的爹娘回来,多虚幻啊,可如今还有这么多人为着这个看起来荣耀万丈的称谓而变得斗志满满,这些眼孔浅薄之人,他们怕是不知道只有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配的上这称谓。
当时虽然赤炎对他还不错,但他生性敏感谨慎,知道他是在寄人篱下,所以一切都小心翼翼,做的无可挑剔,只有面对和他年龄相仿同是孩子的熄颜才会放下伪装,变得轻松。
她是众星捧月的公主,赤炎待她为掌上明珠,她性格张扬热烈,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耀武扬威’的,可是她很讲义气,大家都很喜欢她,对她笑脸相逢,他与她的距离那样远,只有她热烈明媚散发出的光芒偶尔会普及到他的角落处,他才会觉得离她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