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魔山的那个小子厉无忧总来炎魔山上找她玩,有一次他们在炎魔山上的树林里比赛抽叶子,看谁抽的准,他正巧路过,本是想躲避他们的,但没想到熄颜的赤焰鞭就落在他的肩上,那时的赤焰鞭对她来说还太长了,还不能够控制的很好,他被抽到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熄颜发现抽到人了,连忙奔过去看他,担忧的问他怎么了,疼不疼,这是他爹娘去世后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以前在炎魔山上时有人练试或大闹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他,那些人不过是嘴上说一句‘不好意思’,之后便若无其事的走了,心里根本不曾真的觉得伤到了他是件值得抱歉的事。
他被他们无视也无碍,因为欺凌没在他身上发生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唯一偶尔想到的是......孤独。
而今日熄颜的一记鞭子真的很疼,可他却笑笑说着不疼。
熄颜却未曾放过他的谎话,“怎么可能不疼,这可是赤焰鞭,抽到身上不掉块肉,皮肤也会被魔火灼伤,你的衣服都裂了”她扒着他的伤口大呼道:“呀,你都流血了”
站在一边的无忧听到后赶忙过来查看他的伤势,无忧的医术很好,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瓶瓶罐罐,给他的伤口处敷上了药,血很快止住了。
熄颜道:“你这个人真奇怪,明明伤口这么深,还说不疼,你是没有痛觉吗?”
“我......是真的不觉得疼”
熄颜笑道:“看来你是个抗揍的家伙,将来一定有出息”
无忧道:“这位是......?怎么以前都没在炎魔山上见过他?”
“这位是我父亲参将家的孩子,爹娘是魔界之光,为夺回魔羽扇与饕餮作战伤了性命,如今他也是我炎魔山罩的人”她和无忧说完,又转向他道:“他们都说你不喜与人接触,性子孤高冷僻,因此我以前也未曾与你接触过,只是今日一见,倒是觉得你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怕我伤了你会自责,所以故意说不疼,这般为他人考虑,但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混,从此以后咱们就是炎魔山三霸”
他心里自然是想的,只不过他下意识的用眼光瞟了一眼厉无忧,他发现他看他的目光了,虽然没有熄颜对他那般关心,但也是道:“阿颜真心相交的朋友也是我真心相交的朋友,变成炎魔山三霸也好,以后受罚的时候也多个人平分”
众人听完都哈哈大笑。
那之后炎魔山的其他小魔虽然都知道了公主身边多了个人,但也不过是把他当做一个跟班,而不是认为他是像厉无忧一样是公主身边身份地位对等的朋友。
他心思细腻,自有察觉,只是当做不闻罢了。
而后有一次金蝉山射蝉大会,他第一次代表炎魔山参加,熄颜也在其中,进入林中后,他们各自射蝉,他张弓射箭,三根针箭为一组,满弦射出,箭无虚发百发百中,且速度之快,转眼间他周围都是被钉在树上或者掉落在地上的金蝉。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众魔开始统计自己的战利品,每个人的针箭箭尾之后都有各自的姓名标注,以分辨出哪只金蝉是谁射的。
由于他射的多,这统计起战利品来还颇耗时,足足快赶上比赛的时间了。
熄颜和无忧分别拿着两筐金蝉过来找他道:“我这次才射了五百六十九只,无忧有八百五十二只,看你现在的数量还没有统计完,想来这最终的结果是要比我们两个的多了,这次若是刚好赢了,你可是要承担我们两个一个月的伙食的”
他笑道:“哪有人赢了还要受惩罚的”
熄颜道:“你赢了比赛,我俩输的是情感,你难道不该安慰安慰吗”
“那我倒宁可不赢,男子汉也得为五斗米折腰,想想还是算了吧”
熄颜和无忧俩人取笑他忒没出息。
而后结果出来了,他刚好一千只,邪魔山上的另一个魔也恰好一千只,时日久远那个魔叫什么他都忘了,不过也死很多年了。
虽是平局,但其实最后一只金蝉的归属令裁判发生了争执,那只被三只针箭钉在树干上的金蝉,两只他的针箭钉在金蝉的翅膀上,一只另一个魔的针箭正钉在金蝉的正中心。
一个裁判认为应该以金蝉上箭矢数目多少裁定这只金蝉的归属,另一个裁判则认为应该以箭矢所射中的位置来判定,双方争执不下,且在一旁争执,倒是这针箭的主人忍不住,上场争辩。
那邪魔山上的魔道:“我的针箭正中金蝉中心,若是靶子则是正中靶心,这还有什么可争执的,那射中翅膀上的两只针箭不过就是偶然擦到,运气罢了,喂,战天,你何不有些自知之明,不过一个炎魔山上没有正经学过箭术之辈,怎么可能比我们这些学过箭术的魔们射的还要准”
他知道自己绝不是运气射中了翅膀,最后三支针箭他是正对着那只金蝉而去的,但有可能是其中一只箭被那魔的针箭打偏了,所以才会如此,也怪自己的箭术没有再精湛一点,不然三支齐中一只金蝉,看他们还有何话可说,只是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引起大家针对炎魔山便是他的过错了,何必争一时之气,让炎魔山难做,遂有承让的打算。
“这位魔友说的有......”
熄颜却接了一句,“狗屁,这是比射金蝉又不是比射靶子,若是以所中位置定胜负,何不直接比试射靶子还射金蝉做什么”
果然有其他围观的魔,听了这话便不服气道:“非也非也,相同条件下,若是比射靶子,都射到同样的位置,自然以谁射到的箭多定胜负,比射金蝉,同样的数量自然以谁射到的位置居中定胜负”
“谁说是相同的条件,那金蝉上的针箭明明是战天多,凭什么要看位置?”
其他人有窃窃私语的道:“这熄颜公主也太咄咄逼人了吧,真是嚣张跋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战天拉了拉熄颜的衣角,示意她不要争执,承让便是了。
熄颜悄声与他道:“你若是为了不想供我们两个的伙食才不想争的,那大可不必,内个就当我没说”
她态度倒是强硬,又有人提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既然分辨不清,何不以平局为论?”
这倒是个息事宁人的好办法,只是那魔道:“谁要和他这等投机取巧、身份低下的人平局,简直拉低了我的身份”
他手里握着拳,隐忍不发,熄颜却一记赤焰鞭甩出,抽向那魔的胳膊上,那魔捂着胳膊翻到在地上,表情狰狞,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他身边的魔围上去扶起他,他牙齿打颤道:“你......”
熄颜却嚣张道:“你什么你,果然是连话都不会说的家伙,记住这一鞭我手下留情只抽在你的胳膊上而不是抽在你的嘴上,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事实未明之前就说别人投机取巧,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偷梁换柱了,还有比试就是比试,说什么身份地位,这有什么关系吗,他爹娘是魔尊亲封的魔界勇士,请问你爹娘有什么称号吗,你又比得上他吗?”
她边说边气愤的往那棵食魂树边走,走到近处仔细查看那只金蝉,她就不信她找不出能辩出战天为胜的论据。
这一走进才发现,战天的两只箭虽是插在翅膀上但插的极深,而中心的那只箭却极浅。
她叫来两位裁判,“两位请看,这绝不是什么投机取巧偶然射中的针箭,看看这两只的深度,再看看中心那只的深度”
说着让裁判标记好箭深,费了好大的力气将翅膀上的箭拔下,然后中心那只箭竟然很轻松的拔下去了。
待她细看,才真的发现了端倪,她眯起左眼,把另一只金蝉放在右眼前,“众位且看,果然是他偷梁换柱,这金蝉的身子上居然有两个箭孔,怕是有人拔了这上面原来的针箭,又换上了自己的箭,所以箭深才这么浅吧”
众生私下议论纷纷,“不会真的是他换了针箭吧”
“可是这箭孔只有熄颜公主一个人先看到的,会不会是刚才她拔箭之时做的手脚,她的作风你们也看到了,多嚣张啊”
熄颜自然听到有人质疑她,还想与人理论,却被无忧拉住了手腕,示意她不可,越是争论,只会越把炎魔山推到众人的对立面之上,到时候即便真是战天赢了,也难以服众。
最后的最后还是那两个裁判达成了一致,箭孔、箭深他们是亲眼看到的,只是为了保住邪魔山的面子,并没有说明,只是裁定炎魔山战天胜。
多年之后,大家倒是对他这个获胜者并无多大称赞,反而对当日熄颜刁蛮嚣张、蛮横跋扈的形象大感深刻,甚至对她是否做过手脚的事争论不休,直到他成为魔尊后,众人才记得那是他年少时脱颖而出的一次盛会,而对熄颜做过手脚的质疑声渐渐沉了下去,也是,能成为魔尊的人,当年的射蝉大会若是不赢才是奇怪的事。
而那日的熄颜喜不自胜,事后她拍拍战天的肩膀道:“若不是本公主为你据理力争,你这胜出者的荣誉如何能保的住,你可千万别太为别人着想而委屈了自己,是你的,别人若想抢,便要把它夺回来,拱手相让别人是不会感激你的,只会觉得你没本事”
阿颜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是他的东西,他一定不会拱手相让,是他的人,他也不会拱手相让。
眼前这一次的射蝉大会已经开始了,天魔山派出的是魔泣,炎魔山除了凌夜还有魏安之、魔喜,煞魔山派出的是魔恐和魔患,邪魔山派出的是魔思和魔惊。
一声锣响,众山上的魔纷纷进入了金蝉山中,然后战天未动,凌夜也未动。
一炷香的时间转眼已经过去了一半,林中的针箭络绎不绝,被钉住的金蝉也越来越多,越往后,剩下的金蝉便越少,战天终于起身了,他从演武台上走下来到炎魔山方队的一侧,与凌夜道:“夜神可愿提升些难度”
他未在锣响之时便进入金蝉山中,就是为了和战天在同一条件下比试,既然他要变些花样,他奉陪便是,“好啊”
“蒙眼比试,依旧以数量多者为胜”
熄颜道:“可是凌夜他从未以蒙眼射过......”
战天道:“未曾挑战过是事才更有趣不是吗”
凌夜道:“我接受”
手下的小魔分别送上两条宽一寸长一尺的黑带,战天和凌夜分别接过,然后蒙在自己的眼睛上,又有魔送来弓箭,凌夜接过弓箭前问道:“若不许使用神力和魔族之外的法器,那魔族之内的法器可许”
战天道:“自然”
“多谢”他后又转向熄颜道:“你的赤焰鞭可否借我一用”
熄颜不知他要做什么,还是把别在腰间的赤焰鞭递给他。
战天当先一步纵身飞起,周围一股浓重压抑的魔气随之而起,在空中他挽起弓箭,每一发三支针箭搭在弦上,射出即中,更可怕的是这针箭上灌输的力量竟然可以穿透树干,食魂树正面的金蝉被射中,针箭穿过树干射到背后的金蝉,然后速度略微减慢的针箭直到射中后面第二棵树上的金蝉时才完全停下来,也就是说,一支针箭能射中三只金蝉,每一发能射中九只金蝉,而这一切都是在他蒙住眼睛的情况下进行,众魔见此一阵欢呼,这秀技一般的箭术倒是给凌夜一个下马威,任他如何也不能超越过他。
凌夜耳听那些针箭穿过树干咚咚的声音,知道战天这是在秀技,不过他倒是不急不忙,手中举着红油伞,拉起弓来十分不方便,他将伞向空中一抛,依旧在伞下的阴影中,腾出手来,飞跃起身,却并未拉弓,而是将手中的赤焰鞭甩向林中的食魂树上,震起树上的金蝉,他耳朵动了动,仔细聆听林中的动静,风声、枝叶声、金蝉声,声声分明,然后他搭起一只箭,可那针箭将金蝉穿做一串,连着树叶,一支箭上正好有九只金蝉,然后他又接住红油纸伞飘逸的旋转落地。
口中还默默的念叨了一句,“若不是这纸伞在空中停留的时间太短了,便能多射几箭了”
然后他又一扬手,将纸伞抛到更高处,重复刚才的动作,一连射了几发的箭。
在远处观看的罗九,此刻心中是翻江倒海,熄颜的赤焰鞭上挂着的红玛瑙剑穗,那是星玄送她的,即便她一时气愤把那剑穗还了回去,他怎么能......怎么能把送给她的东西再送给熄颜。
她心里隐隐有些失落,总感觉那个潇洒飘逸的在射蝉大会上大展身手的人已经不是她的星玄了,他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竟然让他忘记了她。
白露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安慰着她要相信凌夜,也方便万一罗九忍受不住冲动而行,好压制住她。
场上香炉内的香很快便要熄灭了,凌夜趁着香灭之前,最后一扬油纸伞,又连发了三支针箭,落下之后,香刚好熄灭。
众裁判开始上场清点各位参赛者的战利品,虽说战天和凌夜是后上场的,但二人所射颇多,就是清点也要花费些时间。
其余之魔的数目已经清点完毕,未有一个超过一千只的,也就是说还未有一个能达到战天少年时期的水准。
轮到战天时,裁判唱和道:“魔尊,三千六百只金蝉”
众魔一片欢呼声,不愧是魔尊,果然令他们望尘莫及。
“夜神......”大家都屏住呼吸期待着,若是少于三千六百只,那神族也不过如此,可若是多于三千六百只,那魔尊和魔界的脸面往哪里放。
“......三千六百只,平”众魔松了一口气。
熄颜脸上绽开了笑颜,先前她倒是也担心来着,平局是最好的结果。
虽是如此,但是战天心里清楚,凌夜是故意的,凌夜的箭总是在他的箭射出之后才射出的,这般游刃有余的操控和他平局,未用神力都已至如此,若是将来有一天令他们得以复位,那他们的差距将会是天壤之别,他绝不允许此事的发生。
众魔的名次按金蝉数排名,战天站在演武台上按名次行善,第五名魔喜、第四名魏安之、第三名魔泣,夜神同本尊并列第一,实为同喜。
众魔欢呼之余,凌夜道:“魔尊在赛前曾拿出自己的鹰雷爪作为获胜者的奖励......”
众魔听到这个敏感的话题,都不作声,这夜神还当了真不成,魔尊虽是那般说,可当真是无人能超过魔尊的,难不成他还真想从魔尊手中拿走鹰雷爪吗。
战天听闻他的话,面上也微微绷紧了些,“夜神的意思是?”
“我与魔尊同为获胜者,只是鹰雷爪只有一个,怕是也不好一分为二,先前魔尊说是超出尊上者为胜,平局实则未算超出,所以魔尊不必为难,这鹰雷爪还当为魔尊所有”
他这一席话倒是给足了战天面子,不过从前不知道,原来夜神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