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道第207号。坎宁纽斯商会总部兼坎宁纽斯执政官邸。
卡洛斯已经换上了辛西娅裁缝店为他量身订做的一套礼服。很少有人能把现在这幅面貌的卡洛斯和几个月前那个从山贼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冒险者联系在一起。一件斗篷披在卡洛斯身上,用一枚玫瑰勋章充当别针别在衣服上。上身是仿鸢尾海军军官的礼服,长裤扎在靴子里。虽然没有过多花哨的装饰,针脚依旧显示出了裁缝的功力。我想我们的卡洛斯若是有心,一定能获得不少淑女获赠的扇子。
商会总部为了举办这样的宴会装饰的极为富丽堂皇。金羊毛挂毯,月语绒垂帘,贵族夫人们慵懒地在沙发上坐着,各地进口的新鲜可口的水果触手可及。男人们在会堂内四处走动,推杯换盏,圣玫瑰的葡萄酒被一桶一桶地搬进后厨,干杯的庆祝声时常传来。
天花板用着玫瑰色和天青色的琉璃镶嵌而成,灯光透过玻璃营造出舒适的氛围。空气中的花香味道并非来自于种植的各色群芳——那是血樱国出产的香料。格温·康普顿和莱纳·迪奇的画作挂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上。坎宁纽斯商会的一切地方都做的无可指摘。
身着一身玫瑰军官服装的正是坎宁纽斯执政官本人。他向四处执意,回敬别人的敬酒。他是这群人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被商人那种投机和献媚的风气所沾染的,因为他本人直到两年前才从军职中退役担任执政官。
坎宁纽斯一眼就认出了卡洛斯——并非是从外貌,而是从,用坎宁纽斯的话来讲,味道。卡洛斯身上有一种狼的味道,这样的人多半常见于军团之中。虽然卡洛斯本人只有二十六岁,上战场搏杀的时长和经验足够他做到千夫长。
卡洛斯也认出了坎宁纽斯执政官,毕竟会堂装裱了一系列画像,那些都是坎宁纽斯的族人。他不着急去找执政官,反正执政官有更紧要的事务去忙。卡洛斯很快就和一群星影市的商人们聊的热火朝天,他向这些商人谈起了自己担任大副时期的经历,那些神秘国家的香料的染料被卡洛斯描述的极为珍稀和豪华。海外的女子被繁复的工艺加工出的服装映衬地一个个貌若天仙,她们轻巧的身姿和曼妙的舞步只有从远方的画作中才能窥知一二。
商人们听着卡洛斯讲述他和海怪一级的鲸鱼们搏斗的经历。他们对卡洛斯说的那些血液凝固后散发着迷人香气的鲸鱼感到眼热,甚至已经有商人开始盘算着这样的捕猎行动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的进项。
卡洛斯得以很快和商会里的朋友们打成一片,两三位商人邀约之后到某些酒店和俱乐部里详谈。某些贵族小姐也沉醉在这位经历非凡的冒险家的故事之中,卡洛斯推辞不过才不得不留下她们的扇子。
一位侍者邀请卡洛斯:“埃尔蒙德先生,执政官有请。”
“执政官阁下在哪里?”
“请随我来。”
侍者将卡洛斯带到了会馆楼上的一间房间里,坎宁纽斯背后悬挂的画像卡洛斯极为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坎宁纽斯的办公桌上放满了文件和档案,引人注目的是一尊雕像——他身后的披风不像是玫瑰军团指挥官的样式。
卡洛斯更觉得这样的装饰风格像是黑天鹅堡的房间一样。它没有玫瑰现王朝的奢华风气,更加像是历史书本中才会提到的古代诸王时期的遗迹。
坎宁纽斯的金边眼镜之下,卡洛斯能感受到的只有未知。最终还是由坎宁纽斯执政官先开了口。
“你好,卡洛斯·埃尔蒙德先生。您是否有兴致重复一下您和异端们战斗的经历?不是每位帝国的公民都有本事一次能拿出来十几套游魂骑兵装甲,没在军团内发现这样的人才是我们身为指挥官的严重失职。”坎宁纽斯问道。
“如果这没有浪费您的时间的话,乐意之至。”
卡洛斯挑重点讲了讲和异端小队的作战经历。有些坎宁纽斯不是那么相信,但是他不得不相信。那些现在摆在卡洛斯的仓库里的装甲就是最好的证据。和冒险者的思维不一样的是,坎宁纽斯从这样的事情中嗅到了一丝丝不对劲。异端已经可以猖狂到组织起二十余人的小队在帝国的驿道上设伏暗杀,这意味着异端拥有一支规模极为庞大的武装。
坎宁纽斯并不为这样的结论感到诧异,他只是迷惑异端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如果异端将所有的小队投入到攻城作战之中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城市能够应付几天。军人的危机感要求他进一步扩充外玫瑰郡的武备。
坎宁纽斯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您能讲讲地上天使中的一位,大闹晓月港甚至当众羞辱陛下的斯科尔德天使冕下的故事吗?我想如果您是和商队一起来的,您毫无疑问应该经历过那件事。”
“我听到的也只是一些皮毛。”
“但说无妨。”
卡洛斯将酒馆里那些吟游诗人们的故事按照自己的经历加工了一番。这确实是酒鬼和冒险者们会知道的消息,但是卡洛斯看得出来坎宁纽斯并不怎么相信。
“您明明经历了整个事件,却不愿意和我说实话。”坎宁纽斯执政官说道。“埃尔蒙德家族凭空多出一个私生子,你觉得这种事情会是谁的手笔?别蒙我了,卡洛斯·艾尔蒙。”
卡洛斯不说话。他只感到脊背发凉。
“放心,如果我要把你送给皇帝陛下,你现在就不会在会馆里呆着了。你甚至进不了星影市的城门。”坎宁纽斯执政官说道。“这是晓月港发来的通缉令,被我压了下来,一把火全部烧掉。安排你出城的商队也是道格拉斯和我商量的。”执政官叫来侍者送上蓝茶。“我很诧异道格拉斯能什么都不告诉你。不过这也是件好事情。”
“为什么执政官阁下要这么做?”
“你的父亲曾经是我的指挥官,你的祖父对整个坎宁纽斯家族有恩。我不知道道格拉斯有没有给你上过一课,叫玫瑰帝国的贵族派别和分布。整个外玫瑰郡和影月郡到处都是所谓的‘兰花派’,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不那么买皇帝的账的这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