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彩虹色的泡泡,小时候经常玩的那种。脆弱的,美丽的,漂浮在空中的。这些五彩缤纷的泡泡飞舞在他身边,红的,粉的,蓝的,绿的,青的,紫的……最后白的,黑的。嘭,消失了。
他像溺水一样挣扎起来,贪婪地呼吸着氧气。他还活着!
闫骁慢慢睁开眼睛,他一开始看不清东西,只看到一片亮光中有一个黑影在晃动,耳边像是有一只蜜蜂一样嗡嗡叫着。他又眨了眨眼,还是看不清。
“闫骁!”突如其来的巨大声音贴着闫骁的耳朵响起,如果闫骁现在还能动的话,他一定想打个激灵。“你小声点……”闫骁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那声音一听就是罗耀澄。
他还是看不清,但是罗耀澄好像被叫出去了,他听见了类似关门的声音。满腹的疑问又冲向了他,他在哪儿?他怎么了?其他人呢?这一串问题共同组成了一个大问号。
气流和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响起,他感觉自己被抬高了,大概是在往什么东西里面充气,而这个东西正好在他身子底下。机械提示音不断响起,滴滴滴滴滴滴地让人心烦。“关了那东西……”闫骁像转头,但是似乎被固定住了,他动不了。有其他人在说话,他们说的似乎不是某种地球上的语言,总之,没有一种语言会发出那样怪异的声调。
“好的,请稍等。”清晰的机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
“疗程结束,您已休眠六十二小时三十八分钟。”
他面前的类似玻璃罩的东西打开,哦,那原来是罩子,可能是磨砂质地,他才会觉得看不清东西,还好眼睛没事。穿着奇怪衣服的人都只露出眼睛,他们都在看着他。
好吧,疑问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欢迎登上‘勘探员’号附属小型舰艇。”
闫骁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什么?”这是什么真人秀吗?连舰艇都出来了?这脑洞,也忒大了!
那些奇怪的人只打量了他几分钟,就为他留出了私人空间。
在看不见的机械音指挥下,闫骁顺利完成了对个人形象的整理。现在他也套上了像那些奇怪的人的衣服,他的衣服更宽松一些,上面简洁到没有任何图案,单纯的白色,其实很像一套白色的运动装。闫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痛了,好像只是一场错觉,就连他穿衣服时刻意寻找都找不到任何东西,但是刚刚的机械音的确告诉他,他受伤了,而且很严重。
他打开房门的那刻,看到了挤在一起从门缝观望的同伴们,半开玩笑地说:“哇,偷窥啊。”罗耀澄上来就给他一拳:“吓死你爷爷了!”闫骁痛苦地捂着肚子:“好……好疼……”然而没人被他骗到,墙壁上有个清晰的蓝色窗口,显示着:“生命特征良好,健康。”
闫骁瞟了一眼周围:“这是哪儿?”
其他几个人纷纷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王静慎重地看了闫骁一眼:“好像是在一个飞机上。”
空荡荡的走廊里有脚步声响起,正在向这边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人身上。她(应该不是他,是一个女性化的人)穿着深蓝色的长袍,里面是闫骁曾见过的防护服。当然,她带着面罩,有灰色且澄澈的眼睛。她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他们,开口字正腔圆地说:“跟我来,幸存者们。”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最后决定跟上这位陌生的女性。闫骁低声对罗耀澄说:“她应该不是地球人。”罗耀澄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闫骁:“为什么?”闫骁把声音压得更低:“她不是依靠氧气供给呼吸的,你看她一直带着面罩,背后那个有些鼓的地方,那里大概是她储存她呼吸所需的气体的地方。”呼延胧也加入了讨论:“你怎么知道的?”闫骁正准备说什么,但是那名女性停住了,停在一个门前。讨论声也戛然而止。那名女性依旧保持着立正站好的姿势,对他们任何表示。闫骁的手心沁出汗来,不知是不是因为环境的改变,他觉得自己变得多疑起来,而且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感到危险。其实这很正常,其他人也都有这种反应。
那名女性回过头来,机械地对他们说:“维娅中校要见你。”
其实那两个字可能并不写作“维娅”,甚至闫骁都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发音不像他们的语言。陌生的外来女性请闫骁继续向前走,她和其他人向左拐走进了一道长廊。
“好好考虑。”
闫骁看见本来没有门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扇门,还是一条长廊,类似冷光灯的光全方位的向来客展示着它的神秘。闫骁还没来得及深思熟虑一下他要不要前进,两个高大的东西(对不起,现在只能称之为东西,他们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的形状)就已经一左一右把他架起来,向前走去。尽管闫骁在学校一直以强健高大的身材处处帮助柔弱的女生,但是在这里,他更觉得自己才是需要被处处保护的那个。
那位陌生女性依旧像机器一样为他们领路,长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孤单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显得更加寂落。呼延胧扫视了一眼周围,还是像刚刚一样的路,没有门。但现在谁知道哪里有门呢?也许他们正在路过的就是一扇扇门。
陌生女性突然停下,转过身来,面罩后的脸扯出一丝微笑:“到了。”在一旁的温韬被吓得一激灵,这瘆人的笑容比冰山脸还要可怖。呼延胧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极其失礼地大张着嘴。罗耀澄则是无声的感叹了一句粗口。王静和韩畅对视了一眼,想到了她们曾看过的一部恐怖片。神态各异的孩子足以说明这位女性的笑容极具杀伤力。
“这里的房间将是你们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居所。”她说,她已经纠正了自己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的对他们说:“详细事宜请等待通知。”呼延胧还想问什么:“那闫骁他……”她做了个“嘘”的手势:“保密。”
每个人都被安排了一间屋子。罗耀澄发觉到这里整洁到不像是用来居住的,太过于整洁,一尘不染,反而少了些活气。罗耀澄大致打量了一下周围,浅灰色的墙壁和深灰的地板与灰蓝色的家具相互映衬,真让人压抑。在这间不足八十平米的屋子里,光是孤独就占了三分之二。罗耀澄注意到没有窗户(没有发现窗户)他好想忘了自己才来到这里没两分钟,沉积在屋子里的孤独就已经把他淹没。
世界已然不是原来的世界,不知道谁做好了准备去面对外边的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