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高举这双手从楼梯间出来,被外面照的楼体一片惨白的车灯晃到了眼睛。
“过来!慢慢走,敢乱动就打死你!”
苏和走到小商场的门口,看着周围围上来的人影。
一个戴着美式大檐帽脸上生着烂疮的军官走了上来,手里拎着一支M1911手枪。
那些士兵穿着墨绿色的大衣和白色的侦查迷彩服,戴着钢盔和作训帽,端着AKM和G3步枪,一副
“军爷,军爷,咱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苏和虽然无比地想抽出砍刀来把眼前的丘八砍成几段,但他拼命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陪着笑。
手枪枪.托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头上,苏和两眼一黑失去了平衡,跪在了那个军官的面前,温热的血液从他的头顶缓缓淌下。
“你们胆子挺他妈大啊。连旅座的东西也敢动。”
苏和跪在地上缓了一会,再次出声问道:“军爷,我听不明白,什么东西?”
“你抬头,看看他,认识不?”那个军官。
苏和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车灯的亮光,他疑惑地看着军官身边的男人。
他惊讶且愤怒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他们在白天碰到的幸存者团体领队的汉子正在冷漠地看着他。
“好,好啊!”苏和怒吼了一声。他原本以为这帮丘八是半道恰巧路过来打劫,现在看来是他们没有清理自己的足迹,这帮子混蛋是这么捋过来的。
“现在就别说废话了,”那个军官温和地弯下腰来,将一团臭气吐在苏和的脸上,用手枪拍了拍他的脸颊,“让我的人上去搜一趟,我们把我们的东西拿走,我们就走。”
在天罚后的白兰沙瓦,人性的泯灭程度已经难以想象了,在之前战争中就已经失去了希望和底线的匪军在资源枯竭的末世里绝对是最恐怖堕落的群体之一,他们拥有残存的建制和强大的武力,却没有相应的社会结构和经济基础,这也意味着他们只能成为通过不断掠夺和屠戮获取资源以便继续扩张生存,并且这种掠夺是可以长期进行的。他们一遍又一遍扫荡着这片土地,毁灭着这里的人们试图重建的一切努力,他们就是废土幸存者心中比感染者更可怕的怪物。
苏和不可能相信他们。
“军爷,军爷,您看,我叫楼上的人把罐头拿下来怎么样?弟兄们就不用麻烦上去了。”
军官笑了两声,然后用手枪指着身后边一个戴着苏制防毒面具士兵肩上的RPG-7。
“你觉着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你他妈算个几把?给他来个炮仗。”
随着一声火箭推进的尖啸,火.箭.弹击中了商厦顶层的楼体,碎渣噼啪地从空中掉下,楼顶传来了尖叫和伤者的呻.吟。
苏和因愤怒几乎要把眼眶撑裂,他的手向着背后藏在布袍中的砍刀摸去,将冰冷的刀柄紧紧地握在手里。
但就算他成功地砍死了眼前的军官,就能就救楼上人的命吗?苏和闭上眼睛,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打死自己,然后杀了楼上所有人。他即使成功地绑了这个军官,他也根本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全身而退。
没有办法,他只能服软了。
“军爷,军爷,别了军爷,”苏和喊道“楼上的,把武器放下,军爷们就上去找找粮食,找完就走。”
“好。”楼上的幸存者回应道。
那个军官摆了一下手,八个手持自动步枪的士兵爬上了商厦。
“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我的人伤了一个,你们全他妈得吃不了兜着走。”那个军官警告道。
苏和紧攥着双拳,他们接下来会面对什么,这些兵匪会把他们抓成奴隶还是放他们离开?苏和心中已经差不多有了答案。
苏和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敌人,四个人在远处看车并警戒感染者,那个军官和另外两个匪军在他旁边等待着,军官手里有一支M1911,旁边的两个兵士手里
楼上传来了翻找东西的声音以及呵斥和哭喊。
那个军官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烂疮也变得更加瘆人。
突然,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苏和在留在楼上的那个男性幸存者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楼外的水泥地面上,血液呈放射状喷溅,泼洒在周围的墙上和地上。
军官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他缓缓转过身,举起手枪对准苏和。
“鉴于你们盗窃走私重要战略物资,私通红.匪,现在根据国家紧急法被判处死刑。”军官不痛不痒地宣布道。
跪着的苏和跳了起来,将一把沙土扬在军官脸上。军官破口大骂,用手枪射击,但因为迷了眼睛无法瞄准苏和。
苏和掉头就要跑,但一旁的两个士兵立刻举起枪械就要射击。危机关头,站在一旁的汉子突然暴起扑倒了一个匪兵,将他从地上捡到的一根钢筋插进了匪兵的颈部。另一个匪兵跑了过去,一脚踢翻了那个汉子。
正当那个匪兵举起G3对准地上的汉子准备结果他时,跑到一半的苏和折了回来,拔出了砍刀,剁在了匪兵的肩膀上。
血液喷溅出来,匪兵发出了刺耳的嚎叫,苏和将卡在骨头里的砍刀抽了出来,照着脖子一刀砍了过去。
包裹着人头的橡胶防毒面具蹦跳着滚到了一边。那个迷了眼睛的军官缓了过来,表情狰狞地举起手枪。
此时那个汉子还未从地上爬起来,苏和距离那个军官还有五六米,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苏和知道这下是完蛋了。
那个军官的胸口突然悄无声息地炸开了,血液从动脉中迸射出来,军官抽搐了两下,像一根木头一样倒在了地上。
苏和顿时目瞪口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个汉子,发觉他手里并没有枪,楼上混乱的尖叫和呵斥声掩盖了杀死军官这一枪的枪响。苏和回头看了一眼楼外正在快速靠近的匪兵,拉上那个汉子,捡起手枪就跑。
两人横穿了整个大楼,从向匪兵位置相反的方向逃跑,在楼体边缘跳下了水泥平台,向着远处黑暗的原野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狂奔,苏和举着M1911手枪,那个汉子则挎着一支他从死人身上捡起的G3步枪。
当二人也就跑出去五十米时,苏和就已经听到身后匪兵们喊出的开火命令,苏和赶紧变换了奔跑的方向,一串子弹立刻就在他身边犁出了一串烟雾。
自动步枪噼啪地开火声轮番作响,苏和感觉左肩被人重重锤了一拳,他险些失去平衡,继续玩命奔跑。
一个小小的光点从黑暗的远方飞来,掠过苏和和汉子的头顶,击中了他们背后正在朝他们射击的某人,引起了一连串的惨叫。
对二人射击的尝试立刻就停止了,匪兵惊慌地高喊着狙击手,躲在商厦的内部不敢动弹。
苏和捂着肩膀处的伤口和那个汉子翻过了一座小土包,终于逃离了那些匪军的射界。
苏和喘息着回头望了一眼他身后的商厦顶部的灯光,然后钻进了黑夜。
“咱们要去哪?”那个汉子握着步枪一边继续跑,一边问苏和。
“刚才那边的山顶有人在帮助我们。”苏和喘着粗气说道,一边朝着那个方向继续飞奔“他们既然救下了我们就没有理由再杀我们。”
“有道理。”那个汉子点了点头。
苏和用余光打量这那个穿着灰色长袍的汉子,他面庞和自己一样被阳光晒成古铜色,看起来也大概有三十多岁。
“是那些匪军逼你来找我们吗?”苏和忍不住了,一边跑一边问道。
“他们捆了俺老婆,要杀俺的孩子。……他们说如果能找到更多的罐头,他们就不杀俺孩子……”那个汉子回应道。
苏和的肩膀开始疼了,血液染湿了他的手掌,他奋力呼气吐气,试图减弱痛感。他的腿在雪地里插进拔出得已经重若灌铅,这段几公里的路程也变得如同不可逾越。
很快,当二人穿过一条丁字路口时,万籁俱寂的黑夜中,新的追击者跟了上来。
“杀,吃,操!”混乱的喊叫从苏和身后传来,在月光的映照下,几个黑色的身影疯癫地挥舞棍棒,拽着枯干的人头,跟了上来。
苏和的肾上腺素立刻拉满,他和那个汉子一样开始以最快的速度飞奔。比起被身后的十字们抓住活活虐死,他宁愿刚才被匪兵直接打死。
汉子回过身来,打了一梭子子弹,一个手持骨棒的感染者高喊了一句什么,倒在了雪堆里。
苏和也一边跑,一边回身射击,一个半身裸着,胸前挂着人头的女人握着一把尖刀追了上来,苏和用手枪对准她的脸上的十字开了两枪,女人的颅顶破开了一个大洞,脑子被甩了出来。
二人一边逃窜,一边留下了一串感染者的尸体,二人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但那些无知无觉的感染者们依然兴奋地叫喊着,追向他们魂牵梦绕的食物。
汉子不知第几次回过身来,准备再次射击,但自动步枪只发出了一声空荡荡的轻响,他一愣,然后把步枪砸在近在咫尺的感染者身上。
苏和把手枪里的给自己准备的最后一颗子弹打进了那个就要抓到汉子后背的感染者的胸膛。
当感染者们再次跑过来时,苏和握紧了空空荡荡的手枪枪柄,他要玩完了。
一个手持镰刀的感染者从身后跟了上来,另外三个从另一侧包抄,他们手里的利器反射着月光。
随着一声尖利的爆响,一发子弹擦过苏和的耳朵,炸烂了身后感染者的脑袋,这一次子弹的来源要近的多,苏和和汉子立刻跑向了那栋坐落在眼前丘陵顶部的小屋。
枪焰从二层小楼的底部射了出来,这次是自动武器。
“过来,快跑。”一个人从小楼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大喊。
苏和扔下了坠人的手枪,跑到屋子窗口,接过了那人的手,钻了进去。
接下来的部分有点断片,体力过度透支且受伤的苏和在安全后几乎立刻就晕了过去。他断断续续地看到那个汉子也成功钻了进来,看见了穿着白色制服的一男一女,听见了枪声,手榴.弹爆炸声,感染者的怒吼和那一男一女的粗口。
最终,枪声终于停了下来,苏和也差不多缓了过来,他睁开了眼睛。
一个几乎是男孩脸庞出现在他面前,身上穿着几乎令他肝胆俱裂的白色侦查迷彩服,头顶的白色作训帽戴着红星,领口和袖口也有原装的红星和镰锤。苏和惊讶,好奇怀疑地看着这个兵。
“你好,我叫泰沙米尔。”那个公社军侦察兵自我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