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酒桌上的碗是无法承载得起江湖的。
两个半大的小子,也喝不出江湖味。
这太遥远了。
但是这两人却只管喝。
左丘戎第一次觉得肚子这么撑,胃里是翻江和倒海。
鲍文央却觉得爽,尤其是一碗回春面一口熟牛肉下肚以后,再来一口白龙江曲,那滋味。
啧啧啧。
真的是:好似功成身遂了,还乡,醉笑陪翁三万场。
白龙江曲,绵长而又浩荡,一分留在舌头,七分已进肠喉,还有两分嘛,上头!!!
江曲后劲太足,两个不知所谓的小子,刚开始还能推杯换盏,把酒划拳。但是吃了一个时辰之后,这酒已经不再是酒了,能把酒送到嘴边,喝起来就像水。
把酒划拳的能耐,是左丘戎前些年从军营里学来的,至于鲍文央,他自言是打小混迹这乱世中必备的撒欢本事,自然不能少了。
男人喝起酒来,就再也没有比它更重要的事了。
因为没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上心,两个人喝之前也没想过自己会醉。
左丘戎更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此前素不相识的人喝酒,而且喝得酩酊大醉。
日光从面馆窗屋的地板中心移到了东墙上,又从东墙上移了下来。
在此期间,店里的客人也走了一波又一波。
左丘戎和鲍文央的酒还没有喝完,两人就醉伏在酒桌边。
赶巧的是,他们俩人醉倒的时候,店里的客人也没剩多少了。
黄昏消逝。
黑夜很快就降临了。
忙碌了许久之后得空歇息的店小二,看着左丘戎那一桌死睡的两个少年。
在店主的吩咐下,将这两人扛到了隔壁的‘有间客栈’。
置于房钱,那是左丘戎买肉食剩下来的。
这剩下来的钱只够左丘戎一个人住店。
破旧道袍的鲍文央则被很现实地扔进了马厩一边的草棚。
虽然卧榻的地方不同,但这两人的酣睡样却相同。
被小二扛着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
唯一的不同是,鲍文央睡着会打呼噜,而左丘戎不会。
....
三更天的时候,乐陵镇北边的山丘静悄悄的。
四道梆子声打过之后,这北丘以北已然有了些变化。
呼呼的一阵草木刮着的声音响起。
仔细看时,竟是穿林趟草的婆娑黑影。
黑影的如鬼魅飘忽于春里的山风之中,有点微凉,但却畅爽。
因为这些黑影长距离的奔行之下,已经流了许多汗。
山风正是他们奔行之间纳凉的唯一好处。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黎明到来之前抵达乐陵镇,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
如果完不成,他们很有可能就回不去了。
所以他们必须完成。
他们是三个人。
三个人脚踩春风而行,春风扶着三人的脚底就如同抚着柳枝一般。
轻柔,仅有的声音也被夜风和山林间的虫鸣掩盖。
如若不是山林间洒落的月光,他们就将彻底融入黑暗与春风之中了。
黑夜与春风将他们送到了乐陵镇。
三个人来到了翻过最后的山丘,来到了乐陵镇的镇东头。
他们很清楚,这个镇子虽然热闹,但也只有两家客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