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长安……
关下的大敌气势汹涌,胡人准备最后一波攻势,徐关危机在即。
塞外黄沙烈烈,狂风千卷盘旋,无人的大漠之地,关隘连着关隘,城门倚着城门。塞外胡人南下,首领率领八万人举兵攻城。眼下先是玉门关被克,失地愈来愈多,君主公子般自然是心急如焚。而现在徐关又即将被攻克,戍边之将纷纷逃离。
然,胡琴琵琶羌笛从四面悠悠响起。一位白衣少年从黄沙中执剑赶来。白衣少年着白衣,稚气,面目清秀,似如冠玉,眉间散发着成稳之气?。
随即少年率领的兵马也突围而来,胡人自是难以预料,还未等反应好,兵马早已将胡人围住。
“进攻!”白衣少年声音响起,拔剑而冲,胡人三千兵马,瞬间被湮灭。
徐关之战此次以胡人的战败告终,白衣少年转入黄昏之中。剑鞘不鸣,少年凌乱的发丝低声吟语着不愿。
长安城——王朝
“公子完……”大殿上的王倚着冰冷王座,幽幽传出几句话。徐关的胜利确实让王想起欣喜,可公子完这个名字,也让他头疼。
大王朝是中原最强大的一国,从第一任君主开始便勤于治国,大王朝一直鼎盛。先王去时,太子公子完受遗嘱而继位。然先王之嫡子——公子般野心勃勃,先是夺位于公子完,进而贬公子完为庶人。
此后,大王朝走向衰弱。公子般以暴政而名,夺位以后,兴修土木,大肆扩建。设长亭,造苏湖,建楼阁,民生哀怨?,而公子般依旧沉湎于酒肉歌舞之中。
十四的公子完,从此跟随母后浪荡天涯。大王朝慢慢衰落,公子更是在流浪途中看到这盛世的悲哀。
想起这一幕幕事,公子般只觉一阵眩晕,靠着龙椅冥思着。王冠绛珠沉重的垂下,黄袍裹着冰冷的躯壳,唯觉闷热。座下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议论,窃窃皆不入耳。
“大王,臣认为大王应主动聘请公子完。当初大王公然夺位,废太后贬皇子,当初公子完年少不知,可现在……”
“住口,”王指着那位说话的臣子,怒气毫无掩饰,“直言对天子,触龙颜,斩!”
众大夫挥袖长跪殿上,呼道:“大王不可!”却哪里有用?王起身,青筋暴起:“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大殿之上,都被这王的威严所镇压,天子之气锁着大小窗门,王的孤傲成为这个王朝的致命杀手。百官仍不舍:“臣所言属实啊,公子完如今解了徐关大难,大王的确应去拜谒。”
公子完乃是公子般最不愿听之人,公子般听到公子完之重来,自然不愉悦,且暴君之怒无人可止,此番王的怒火是更难止了:“侍卫,斩了他!有人敢拦,一起斩了!且今日拜谒之事,不必再议!”甩袖恼怒而去。
“咳,大王朝命数已尽啊。”
桃花林—公子完
独坐亭上的抚琴人长啸着悲哀,青石桌板上有轻风初木般的长剑。抚琴人眉间犹若江花之盛,指间撩拨的琴却是白发丝弦乌木琴座。抚琴之间青丝像岸边的柳枝飘转,白衣凛然,琴声如水泠然。
“你今日解了徐关之难,公子般不免又要与你惹事。”
亭外走来一位手拿折扇之人,折扇丹青留白,面目如桃花之灼。与公子一般穿着白衣翩翩而来,衣衫缱绻,脚步似蜻蜓点水,眸中如清风明月。
“公子,你应该知道,公子般会来寻你,”那人缱坐而语,“可你,还愿再入这场纷争么?。”
白衣琴师放下他的流水琴,。琴弦闪着月光,琴师语:“断,我现在犹记得,母后死前的白发,比这霜雪琴弦还凄惨……”公子眸中涌上一丝冷意,颤抖的话语中流露悲伤,指下绝然不动的雪色琴弦,竟然开始随公子的嘴角颤抖。
“断发且系流水琴,去人明月何处教。
非白已染流年醉,曲弦不与明月和。”
那人嘴上吟着诗,神色十分凝重:“我断与你相识以来,未曾有一日不听你说起你的母后。”那人称自己为断,纨绔模样,眉宇却有着清澈正气。断收起丹青折扇,轻轻置于案上,目光望向公子身旁的流水琴。流水琴弦犹然颤抖,与月色相合一个颜色——月色如白衣,白衣不若青丝。断仔细端详丝丝缕缕的琴弦,叹道:“这霜雪琴弦之惨白,吾向来不解,”断疑惑着,“若非白发,世间再无如此凋零之物。”
“哈哈哈哈哈,”公子笑道,“你亦不曾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你为何要随我浪迹天涯。”
“哦?”断也如公子一般大笑,“曾经海阔天仰首莫回头,痴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浪迹天涯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不过恰好你也是个无用的游子,同行罢了。”
公子抬头望月,深远而叹:“那我将我年少愁时的白发作弦,子又何言?”
“哈哈哈哈哈!”二人齐声高笑,看似玩世不恭,话中却有雄心壮志。似乎方才的悲痛褪去之后,便是一股疯癫了。公子的长剑随夜风而出鞘,月下风华如流花之绽,眸中笑意的少年白衣翩翩;断折扇似盛世般展开,亭下云烟绕过指间画长思不改,扇下不言的少年青丝正盛。
公子的古筝再起,流水琴携长亭凉夜的静。公子挥袖,盘席而坐,古筝在亭座中有人将悲欢谱成曲。公子欲弹琴,断生欲吟词,亭下故交有人凝眸悟曲,亦有弦于指尖渐渐成调。
公子弹琴,檐下音惊秋叶,月引萧瑟,亭畔有枫林风起,落叶因风零,却因琴声而飘。他意中撩动的心弦,以及指下的霜雪弦,公子都不知余音何处。弦于叶皆悠悠舞来,公子在琴转尽时望月,回首却眉间落叶。
断生吟词,黑白不走,折扇不言。断去公子眉间落叶,应琴声泠泠:
“琴一弦,于子华年若与长弦不改;
琴二弦,于子丰茂似与长思不言;
琴三弦,于子短行以与长歌当哭;
琴四弦,于子言萧予与长剑情缠;
琴五弦,于子共座话与长街来去;
琴六弦,于子相忆遇与长柳江岸;
琴七弦,于子风华留与长亭之盛。”
公子弹琴,断生吟诗。
那一夜,琴声若水……
嘈杂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这公子的草屋不设门扉,来人自然不得扣门。公子未起,断却沏好茶,纶巾羽扇着身,等待来客。
门外有脚步踏来,锦靴绒绸的官吏作揖行礼,问道:“先生在否?”
“坐吧,”断移出竹椅,作出让座之师,“阁下来的真是早啊,公子犹梦,你却提着金银寻了好几百里吧。”来人笑答:“先生过奖,我们人多,自然是寻的到的。”
慵懒人影缓缓从床上爬起,伴随着随然之声:“还是你啊,老哥哥。公明殿桃花可好?”刚起床的公子散笑对着来客,“你也身着华衣来见我了吗?”来客依旧作揖,面带微笑,眼角上扬,眸中略显沧桑,礼貌道:“公子先生说笑了,‘老哥哥’不过儿时哄笑之语罢了。至于公明殿的桃花——公子走后不久便折了。”听到这话,公子喟然长叹,仗剑而起,“隔世时再相见,便只有非人了吗?”
“看来,你们早就相识了啊。”断在旁说道。
来客回:“回先生,在下乃公子兄弟儿时太师。少年便长侍于此公子之间,自然是认得的。”
长剑又起,鞘崩出剑外,公子云手舒出一带红缨,剑挥绳断,缨丝似流年流于剑下。“那又有何可言?老哥哥再不是少年,况且我知道——公明殿的桃花枯了,”公子惨白笑,“昔日兄长寄我的长丝,今断之,从此江郎是路人。”
“收回你的金银担,吾不舍命陪君子。”
“走回你的公明殿,焚掉你的桃花木。”
“拿回你的兴路难,吾之风骨吾自知。”
公子如此犀利严肃的对着来客,言中无情:“公明仪,吾不奉公子般之旨意。胡人之事,你们自解吧。”
公明仪,也就是那个登门造访之人,长跪作恭:“公子先生一定要出手相救啊!”
“为何?”
“为了这江山与百姓,以及——先王的遗愿。”
公子身躯一怔,看着眼前这位故人,又是长叹一句。拾起剑鞘,捋顺长发,转身:“吾公子完,入主公子般。”
断与公子一个为军师,一个为总将,三年之内祛驱除南下的胡人。而曾在一度时期,胡人攻至长安,举国为难。公子在此时期,安京师,谋策略,调百姓,而后胡人战败,公子或民心至深。公子完因此被拥立为王,然而公子在此时不求王位,退于长安桃林右畔,自号“长安城主”。
那位羽生断,说过浪迹天涯,却依旧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