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小镇寂静无比,寒气弥漫,视线受阻;黑夜中一道人影快速在奔跑,所过之处脚下泥土翻飞,衣衫抖动带起猎猎风声;
突然正在急速前进的人影双脚狠狠向前蹬在地上,带起周身氤氲的浓雾四散开来;鞋底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滑行数米后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后停了下来,杂草折断,湿土四溅。
停下来的人双眼盯着前方的一人合抱粗的梧桐,丹凤眼眯成一条线,过了片刻,树后走出一人。
身穿黑色劲装,脸上一道伤疤从左脸斜斜向上延伸到鼻梁,一双三角眼阴恻恻的看着狂奔而来的王闯;手中握着一把横刀样式仅有十五六寸的长刀,长刀在其手中左右摇摆,刀身煽动雾气腾挪。
王闯看了一眼周围环境,此地距离镇中主街道还有三百米,而从主街道到旅店还有七百米,刚好一千米,周围是一片空地,此地据说之前是万人坑,一直无人在此地建房就荒废下来,再加上晚上白雾弥漫,阴森可怕。
劲装男子看着眼前五尺高的少年,目光扫过对方胸前时多停了两秒,细微之处看到微微隆起,双目精光一闪,狞笑一声,手中长刀向后一甩,奔跑向少年,毫不拖泥带水。
待来到王闯面前,体内一口先天真气提起在体内脉络快速运转,一息之间犹如大江大河向握着长刀的手臂奔腾而去,一条条血管凸出犹如树根包裹整个手臂。
长刀从天而降直劈少年额头,刚一照面就要置于死地;长刀划破空气响起鸣叫、划开白雾犹如狼入羊群四散开去。
看着头顶一片雪白,王闯整个血液开始加速,算是两世为人,今天第一次直面生死;刚一出现就是要势若奔雷的开膛破肚;本是无冤无仇,只因为自己孤苦无依以及可能会有的宝物,一言不发就拔刀相向;不由感叹此间天下修行者的杀戮无情和作为弱小的可悲;吞咽一口唾液,全身先天之气提起运转,腰身一拧,双腿微曲右脚猛地蹬向地面,身体向左侧掠去。
尽管如此,王闯还是稍慢一分,感受到脚踝处的寒意,不得不再次强提一口气,体内先天之气再次提速,左肋处经络因为先天之气运行太快微微发痛。
“刺啦”一声,王闯脚板一凉,整个鞋底被长刀劈碎,双脚板被刮去一层血肉,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单膝着地,半跪的王闯浑身大汗淋淋,双脚第一瞬间只是一凉,稍后才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由下到上席卷全身,浑身汗毛竖起。
忍受着钻心疼痛,双眼却沉静如水,不悲不喜的看着眼前的劲装男子,衣衫上撕下两块布条包裹好右脚后踏在地上,右脚单腿着地,左脚包裹上布条;包裹好双脚后,王闯缓缓站立起来,鲜血已经浸透布条。
整个过程劲装男子只是带着残忍的笑容看着对方,既然不能毕其功于一击,那就等后手,男子望了一眼王闯身后,景色透过浓浓的白雾若隐若现,犹如鬼影重重。
第一次感受到肌肤之痛的死亡来袭,王闯并没有慌张,在上一世王闯受过无数冷眼,饥寒交迫,人间疾苦几乎尝过一边,但他从来没有自己掐灭心中的那一丝光亮;奶奶告诉过自己,别人歧视也好,遭受不好待遇也好,只要心中有一口气在,总归还有一丝希望。如果自己先松了这口气,那也怪不得谁,只能怨自己对不起自己,自个的命自己都不珍惜,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每到遇到痛苦困难的时候,王闯都趋利避害的躲着走,但真是有些人有些事逼着自己往绝路走的时候,他到会奋力一搏,只要打不死我的,终究会成为自己变得更强大的垫脚石。
就如同现在,反手紧握手中的匕首,体内先天之气带领着不多的天气精华之气自上而下犹如江河一样在体内运转,大部分汇聚到右手上。
双脚像没有受伤一样,势大力沉的踩在大地上奔向劲装男子,右臂弯曲挡在脸前,手中匕首寒光刺眼,剩余先天之气在体内奔流不息。
本来一刀没有致命,劲装男子心底有些诧异,自己虽然刚到化骨境,但对付一个实际年龄只有七岁的孩童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竟然被对方躲了过去;既然对方还算有些实力,那就先和对方纠缠,等到帮手过来在让这小子生不如死;没想到的是自己想要拖延时间,对方竟然抢先发难,心头一阵怒意生起。
看着迎面而来的少年手中的匕首,握了握手中的长刀,一寸长,一寸强;对方小小的匕首在他眼里几乎没有威胁;抬起长刀看准少年额头,直上直下大开大合的劈了过去。
按照正常的轨迹,长刀肯定会先一步来到王闯面前,劈开他的头颅;就算他速度提到极致,但武器长短的劣势也不能弥补。
可是他本就没想要凭手中匕首接触到对方的身体;长刀匕首相撞,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从长刀传来,左手化掌死死抵在匕首刀刃上,犹如山崩的力量通过匕首传遍全身,再提一口精华之气硬撼之;
一阵咔嚓声从王闯身上响起,体内骨头断了不少,但好在身形不坠,腰身一拧,左脚狠狠踢向男子太阳穴,脚未到,带起的疾风吹起对方的头发飞扬。
刀疤男子左手化拳挥向王闯踢来的飞脚,王闯看到拳头挥起,双目精光一闪,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看似雷霆万钧的左脚在即将要触碰到拳头的时候猛地收力,拳脚相撞,本已力尽的王闯借此扭动腰身,身体犹如陀螺一样在空中旋转一周,丢掉右手匕首改握为拳,荡起体内所有精华之气涌向右臂,犹如回马枪一样,拳头在空中划出一个整圆又重新砸向男子的头颅。
拳头速度过来快与空气摩擦响起破风声,看到男子双眼中的惊慌,王闯嘴角带着狞笑微微挺起胸膛。
先是硬抗长刀之力,随后左脚又被拳头猛击折断,此时眼前的少年双手双脚沾满鲜血,左脚更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浑身被汗水浸透,但脸上却带着凶残的表情,双眼带着犹如万年雪山上的寒意死死盯着男子。
人在慌乱中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寻找安全的地方或者是能够带来安全感的东西,而最能够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就是手中的长刀,看着越来越近的拳头,慌忙之中他举起长刀刺向眼前让他心底泛起凉气的少年。
长刀直刺少年胸前,衣衫应声而裂,露出一抹黄色,饱含力量的刀尖在触碰到黄色竟无法刺穿;那抹黄色像是盘亘在生死之间的大山,阻挡这刀尖刺穿阴阳,此时,男子心头巨震,满脸惊慌失措,只能用力想要把年轻人推开。
少年的身体刚被向远处推出一丝,已经旋转一周的拳头跋山涉水的落到男子的脸上,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拳头直接击碎颅骨带走一片血肉。
少了半张脸的男子身体摇摇晃晃,落地后的王闯顾不上浑身难受捡起匕首跃起直刺头顶百会穴,最终男子浑身一僵倒下。
就在刀疤男子拦住王闯去路之时,距离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坑内,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道人和一个小姑娘正在偷偷摸摸的看着即将发生的战斗。
道人自称是太一宗的当代宗主,整日领着身后的小姑娘游荡在修行与俗世之间;之所以说是游荡在两者之间,一方面尽管这个所谓的太一宗连山门也没有,但好歹有一部残缺的功法,靠着浅显的修行功法在俗世招摇撞骗,然后又踏入修行界靠着招摇撞骗来的财物和其他修行者换取一些低级的丹药或者灵草让身后的小姑娘修行。
前段时间听说这里有天劫降世,可能会有宝物现世,然后就狠狠的捞了一笔后带着小姑娘来到方远镇;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厚脸皮算是和此地刚到的修行者混了个脸熟,打探到今日有几个修行者要抢夺宝物,这不,就带着小姑娘一块捡个便宜什么的。
此时二人正看着获得胜利的年轻人正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看到有机可乘,名叫刘太一的老道想要起身却被身后的小姑娘紧紧拽住。
“你拽我干什么?小丫头片子,没看出宝物吗?”刘太一扭头看着一脸红润的小姑娘轻声说道。
“老道士,这个便宜咱不占行吗?”小姑娘扫了一眼远处浑身是血的王闯说道。
“为什么?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你想做王八蛋你做去。”道士一脸你有病的看着小姑娘说道。
后者依旧死死的拽着老道士脏兮兮的衣角,老道士有些不耐烦的想要用力甩开小姑娘的手,但随即一想小姑娘天资聪慧,修行功法半年就已与他相当,甚至最近还有隐隐压他一头的趋势,万一用力过猛,这身道袍被撕烂了怎么办,好歹也穿了几十年,有感情了。
沉吟片刻,道士看向小姑娘,刚张开嘴一口黄牙就露出来,小姑娘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老道士又向后挪了挪屁股稍微远些开口说道:“宝物,你看见没?就是刚才我估么着长刀应该是刺中他身体了,但你发现没,这小子胸口没事,说不定是什么法衣之类的。”
小姑娘依旧无动于衷的抓着道袍,半响开口说了一句:“你当初也是这个样子。”
听到小姑娘如此说,老道士一愣,脸上露出一丝凶狠的表情,想起自己当初也是被别人打成这幅样子,不过很快就骂骂咧咧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那样?我哪样了?还不是为了你,当初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自从捡了你还要费力给你找食吃,好不容易拉扯大,偷偷摸摸练习功法,功法出了错大口大口吐血伤了肺腑,没有办法我才靠着三脚猫的功夫去找人换丹药,谁知道终日打雁却被雁啄。”
“所以,我不想再看到这个样子。”小姑娘说完松开道袍,转身走去。
看到小姑娘离去,老道士一脸阴晴不定,小跑过去跟上一脸猥琐的笑道:“小素素,好素素,我的姑奶奶唉,你不想看,我也不想看到这个样子啊,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此时伸出援手,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福生。。。”
老道士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转过身的小姑娘双眼嘲讽不屑的看着他,在小姑娘的目光下老道士撇了撇嘴不再说下去。
不过小姑娘眼波流转,看向那个少年颤颤巍巍站起来的孤独背影,手掌一下一下轻轻的拍打在腰间,然后弯下身子来到老道面前从他肩上黝黑的褡裢里摸出来一包草药,轻声说道:“待会我去送药,至于他如果知恩图报给什么报酬我都收下给你,如果他不知恩图报也就此作罢,但是如果他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有其他歹念,那我就杀了他,宝物都是你的。”
小姑娘说这话时候一脸平静,姣好的面孔一副风轻云淡,仿佛杀人如喝水吃饭。
老道士听了小姑娘的话沉默不语,无奈的伸出犹如枯树枝的指头指着她摇了摇头。
随后,小姑娘迈着步子缓慢走向少年,老道士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抬头无奈的嘟囔着:“对我百炼钢,待他绕指柔;色字头上一把刀,俊俏后生。。。”
话还未说完,道士急忙收住步子,差一点撞到前面小姑娘身上,刚要破口大骂,但被前方小姑娘举手示意憋住了嘴。
小姑娘侧耳倾听,风中传来细微的响声;“藏起来,有人来了!”说完小姑娘趴在地上,将身子埋在野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