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妃听言眉头深锁，她明明已经说了杨玉伏向往医道，不愿意入宫为妃，任她使尽劝说都无济于事。
“太子妃娘娘，本宫已经是使尽了各种办法。舍妹虽然宅心仁厚，可是脾气却是倔强无比。若是真的强行进宫，只怕她会以死明志。”
看着杨淑妃七分无奈中带着三分幽怨的眼神，难免不觉好笑，这杨淑妃知道她没办成事，但又想求着自己答允她的事。
“杨淑妃，这民间都说银货两清，你这答应的事一个都没有办好，却让我一分不少的付你银两，你说这合理么？
杨淑妃听着王芷的话，知道她言语中拒绝的意思，不仅不能按照约定完成，更是得罪了这位未来的皇后。
莫说王芷会满足她随子出番弘农本家的愿望，只要王芷不进言把她推向边陲荒地，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但是王芷却意味深长的望了杨淑妃一眼道：“杨淑妃，只要你能让这“玉芙蓉”——杨玉伏，效力于本宫。那么你所要求的事情必定会得偿所愿。
“可是舍妹她……”
王芷挥手打断了杨淑妃的说话。
“本宫并非让她入宫为妃，只要她能效力于本宫就算你达成约定。”
杨淑妃听此一言，短暂间眼中就闪过了复杂的的神采。
“太子妃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弘农杨氏的女儿为奴为婢吗？”
杨淑妃面露愠怒，她只觉得如此侮辱他们弘农杨氏，她心中止不住的怒火，但是好在多年在宫中早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也并没有做出太过火的言语和举动。
王芷自然知道杨淑妃自持身份，断不可能让弘农杨氏的嫡女进宫为奴为婢，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难受万分，就算杨淑妃勉强答应。
可是这杨玉伏仿佛也会如鲠在喉，莫说帮助自己，只要不给自己使袢子就算杨玉伏的人品不错了，所以她早已另有打算。
“杨淑妃，你可切莫如此着急，本宫何时说了让您的妹妹，进宫为奴为婢呢？如此世家的身份和这般出众的能力，就算你们弘农杨氏愿意，本宫都不忍心见她明珠蒙尘。”
杨淑妃听着这话面色才稍有转合，可是又转念一想：进宫既不当妃嫔，又不是当奴婢，那么又是做什么呢？在这离离深宫之中，她们这些柔弱的女性难道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杨淑妃实话问出，可是王芷却故作高深的说了一句：“本宫会她第三种选择，准确的是我会让全天下女子都有第三种选择。”
杨淑妃看着眼前王芷那笃定的眼神，和那不容质疑的语气，她不会怀疑王芷这话的真实性，也不敢、最后更不愿意怀疑她的话语。
她不会怀疑是因为王芷眼神和语气，她不敢怀疑是因为王芷身为未来皇后的威仪和地位，至于最后的她不愿意，则是因为自己也是女人。
她同样身为女人，哪怕她是弘农杨氏的嫡女，她在人生道路上的选择也不会比其他平民百姓的女子多出一条。
在身为天下之主的皇帝面前，她能选择的道路和其他女子一样：要么屈服，要么走向死亡并且是带着全族人一起陪葬的死亡。
三十余年，自她懂事之后，这一点就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成为了她生命印记的一部分。若不是今天王芷提起，她都不会明白这种狭隘的选择本身就是对她们女人的桎梏。
“你要怎么做？这第三种选择是什么？”
王芷从杨淑妃真切的眼神中看到了热忱，这是一位身处后宫多年的女子不会出现的神情。她们的热情和希望，早就被看似繁荣实则无情的深宫一点一点地给生生磨灭了。
可是王芷话语重新点燃了杨淑妃心中一株稻草，虽然与那心中杂草丛生的景象不值一提，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只要有希望，人就不会绝望，倘若有人侥幸见过一次光明，那么那些囚禁了她一生的黑暗，甚至让她习惯的黑暗都会变得如芒在刺，无法继续忍受，这就是人性。
王芷给了她这一段光明，所以杨淑妃会毫不犹豫的抓住！
“你到底想怎么做，第三种选择到底是什么，快告诉我！”杨淑妃抓住了王芷的衣襟，那种急切的恳求，是她从未拥有过的情感。
“淑妃娘娘，你要用心的事情应该是如何让你的妹妹入宫，而不是知道我给你妹妹的第三种选择是什么，甚至不应该知道我如何给她第三种选择，因为那应该是我要用心的事情，你说对吗？”
“更何况，你只需要将你的妹妹带进宫，就算你已经完成约定。本宫若是没有能力说服她让其留在宫中的话，也是本宫的无能，自然不会怪罪在旁人身上，你说如何？”
王芷这番话击中了杨淑妃的心，两月前她在太子府也是听见王芷这样说，当时她还怀疑对方不能办成让自己随子出藩去虢州之事。
但是今天很明显，不能完成约定的是自己，而对方不仅成为未来的皇后，更是怀有皇家血脉。自己所要求的对于对方来说，不过是说一句话的事情。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早在两个月前，她去太子府的当天下午，王芷就已经完成了属于自己的约定。
“好！我已经看到了太子妃娘娘您的魄力，若是我再办事有差，我便再也没脸见您了。”说完，杨淑妃也不在意施礼这些门面功夫，转头就径直地往出宫方向走去。
正当王芷松了口气时，正因为能休息一会时，从殿外又飘来一阵宛如天籁般的笑声。
“哎呦呦，本宫来迟了，未曾及时赶上儿媳怀孕之喜，莫怪本宫啊~”
听到如此放诞无礼的笑声而话语，王芷不禁有些皱眉。按理来说，王芷丈夫李誉的生母长孙先皇后早就去世，贞元皇帝在世时也未曾立新后。
所以绝没有能称呼她‘儿媳’的存在，此人如此口无遮拦已经惹得王芷不喜，身边的梧桐、摽梅两人皆是义愤填膺的望着声音的来源。
只有玉兰深锁着眉头，负责接洽宫中事务的她，现在正在仔细辨别声音主人的身份，突然一下猛地撑开了眼皮，她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
“主子，来人是宫中的贵妃韦氏，也是韦芸馥的姑姑，想必来者不善。”
玉兰耳边轻语，王芷也总算明白了来人自持‘贵、淑、德、贤’中贵妃是四妃之首，又依仗着最得贞元皇帝宠爱，身后更是站着中兴之家的京兆韦氏，也难怪如此嚣张了。
果然人影逐渐走进，一张和韦芸馥有三分相似的脸走到了王芷面前，这韦贵妃刚想施礼也笑了一声中断施礼问道。
“这太子妃娘娘，若是按照纲常论。当今的皇帝陛下，也是您的丈夫也要唤本宫一声‘庶母’，这样您便是本宫的‘儿媳’。这天下间似乎没有‘婆婆’向‘儿媳’叩拜的道理，您说对么，太子妃娘娘？”
韦贵妃颇有些挑衅的目光，捏着罗帕捂嘴轻笑。王芷也知道她是来找茬的，也因为怀有身孕不愿意与她多计较，不施礼便不施礼罢。
“韦贵妃请自便。”
可是王芷这话一出，韦贵妃笑意更甚，直直地站起了身。
“这太子妃娘娘，本宫还有一事不懂。这按法度来说，本宫是四妃之首的贵妃，您现在也只是太子妃，似乎‘太子妃’向‘贵妃’施礼更合乎法度呀？”
玉兰顿时大声斥责：“放肆，难道还要我们娘娘向你施礼么？”
韦贵妃听此一言轻蔑一笑，也不会开口与一个低贱的侍女拌嘴，所以给了个眼神，韦贵妃的侍女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是哪里来的贱婢，竟敢和我们贵妃娘娘顶嘴”说完，侍女就快步上前，抬起手就欲扇玉兰一巴掌。
可是就在韦贵妃的侍女落掌之前，一声清脆的响声和一个五指的红印在韦贵妃侍女的脸上格外惹人注目。
毫无疑问，王芷自持身份，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掌掴一个侍女。至于摽梅和玉兰，一个人的手做糕点自然是精致美味，可是让她动手打人可就是难为她了。
至于玉兰还没反应过来，看着侍女脸上的红印还左顾右盼想找到掌掴的人，直到她看到梧桐轻轻掸了掸玉手，还用手帕擦了擦手。
“哼，你是什么贱婢，竟敢在太子妃娘娘面前放肆。”
韦贵妃怒火中伤，扯过自己的侍女上前就抬手想给梧桐一个巴掌，可是梧桐如此精明手快岂会让她得逞。
又是啪的一声，不过这五指的掌印却出现在了韦贵妃的脸上。
韦贵妃捂着脸，眼中充满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你这贱婢，居然敢打本宫？！”
梧桐越有嫌弃的哼了一声道：“贵妃娘娘说错了，奴婢不可敢教训您，奴婢是替太子妃娘娘教训你这不分嫡庶尊卑的妾室！”
韦贵妃瞪着双眼，看着座上的一脸淡漠的王芷，胸中的火燃烧地更为熊烈，指着王芷大骂道。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教训本宫。一个空有其名的中宫皇后，跟长孙氏一样只会沽名钓誉，长孙氏死的早，不知道你又能活多久？！”
“放肆！”
“放肆！”
一声出自王芷，看着韦贵妃当着自己的面辱骂先皇后，她必须开口呵斥。
而另一声却来自身后，是个男子的声音，韦贵妃回头一看顿时双腿无力跪在了地上。
此时‘长乐宫’中的众人也急忙跪下，包括王芷也在玉兰的搀扶下起身随后跪倒在地。
“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