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田尚雨入了党,被任命为副校长。1979年因老书记去世,校长调走,田尚雨任书记兼校长。夫妻俩都是大忙人,上班都很远,每天天不亮两人就出发了,大田骑车,晚月坐公交车还要换一次车。
他们走前必须把一天的菜饭做好。16岁的哥哥田壮壮照顾仅有六岁的小妹妹田冬妮。两岁的田闯闯由晚月带到学校托儿所。爸爸妈妈走后,小壮壮伺候小妹吃完饭,把小妹送到学前班,自己才能去上学,有时小妹不听话起来晚,壮壮上学就得去晚,所以常常挨老师批评。壮壮从小就常年脖子上挂着钥匙自己管自己。现在又必须管妹妹。兄妹俩有时几天看不到爸爸妈妈,他们起床时,爸爸妈妈已经上班了,等他们回来有时小哥俩已经睡下了。
壮壮学习不好,老师有时非常生气,说他:“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不争气?爸爸妈妈都是老师,为什么不把自己孩子教育好?你就不能给他们长长脸?”壮壮说:“我爸我妈只管别人家的孩子,没时时间管自己的孩子。”
老师认为他顶撞老师,就给李晚月打电话“告状”。晚月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齐老师,我和我爱人的确早走晚归,几乎把家里的事全扔给壮壮,他学习不好,有时迟到,这的确是家里的事拖累了他。这完全怪我们。以后我一定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这是一个奇寒的早晨,天空阴暗,大雪纷飞。冷风卷着鹅毛大雪漫天飘舞。胡同里的积雪很厚,田壮壮,拖着小妹妹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地走着,一阵冷风吹过,刮跑了小冬妮的围巾。她哇哇地哭了起来。壮壮撒开妹妹去撵围巾,好不容易抓到围巾。回来给妹妹围上,她一把扯掉,大吵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壮壮拉她走,她说什么也不迈步。壮壮把自己的帽子戴在妹妹头上然后用围巾扎好,之后背起冬妮一路小跑,因为不跑又得迟到。
这个全过程都被壮壮的班主任齐老师看到了,她急忙跑过来说:“田壮壮你不要跑了,雪大地滑,看跑摔了,去晚了没关系。”壮壮给老师行个礼,问声“老师好!”继续向前跑。齐老师此时明白了田壮壮有时迟到的原因了。
从那以后,齐老师对田壮壮不再声严厉色,很关心他,又时常单独给他补课。因为老师的关爱,爸爸妈妈的督促,壮壮的学习成绩有了提高。可是中考时却没进高中录取线。
那时田尚雨把儿子安排到自己学校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他坚持原则,没有安排。田壮壮只有到技校了。壮壮很委屈,他哭着说:“我只差两分进录取线,我还要考大学,为什么不让我念高中呢?为什么你们只顾别人家的孩子,而不管我呢?”
晚月心里很难受,她觉得对不起孩子,她说:“壮壮,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可是也真没有办法。你爸爸是校长,如果把你收了,还要有很多和你分数一样的老师的孩子就都要去,那学校不是乱套了吗?”壮壮哭得更厉害了,他说:“人家都说你的作文课讲得最好,可你却从没指导我写过一次作文,你天天晚上回来批作文,可是你却没有给我批过一次作文。”
这简直就是控诉,田尚雨和李晚月都很内疚,他们把心交给自己的学生、自己的学校,而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经过几年来的积累,田尚宇学校的三个校办工厂越办越红火,效益越来越好,上交学校的钱越来越多。除增添一些教学设备外,还有剩余,班子研究决定盖一栋家属宿舍。
这个决定,使学校无房教职工振奋不已。学校立即成立了评估小组,首先在全校进行普查,第一类无房户、第二类、拥挤户。设计了很多细类,每一项都有一个固定的分数,然后安分数排名次。经过几个月的调查摸底,在宿舍盖完之前,名单排出来了。
田校长一看没有收发室的老魏,就问评估小组的负责人:“为什么没有老魏?他家祖孙三代住在两间小屋,爷爷和孙子、孙子媳妇住在一个屋,孙媳妇儿眼看就要生小孩了。一家九口人,住在小土房里。实在是学校第一拥挤户。”
评估组的负责老师说:“因为老魏没申请要房。”田校长说:“我们盖房就是为了解决无房户和拥挤户的问题,老魏的问题必须得解决。”他亲自找老魏谈话,问为什么没申请?
老实巴交的老魏说:“我是个把大门的工人,这样的好事能轮到我头上吗?所以我就没申请。”田校长说:“我们盖房不是光解决老师问题,而是要解决全校教职员工的问题。”评估小组第二次讨论决定把老魏补上,结果排在最后的工厂厂长被挤掉了。
这个结果公布之后,那位厂长急眼了,他大吵大闹,整天坐在校长室缠着田校长要房:“这些年我们工厂向学校交那么多钱,盖了宿舍没有我的份。你们拍拍良心问问自己,能对得起我吗?田校长,我和你明说了吧!你必须给我房,不然的话,我就死在你这屋。”说着从兜里拿出两瓶安眠药举起来晃了晃。然后又揣兜里了。田校长上前去抢,他死死抓住不放,两人你抢我夺,互不相让。正巧被进屋的两位老师发现,帮助田校长抢下安眠药。
田校长气喘吁吁地说:“老谭,你这是何苦的呢?这要传出去多不好,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一定给你解决。今天你先回去,明天我给你答复。千万不要再闹了,让你的工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你。”
气昂昂的谭厂长说:“那好,明天我等你信。”
好说歹说总算把老谭劝回去了。田校长立即召开评估小组会议,大家讨论过来,讨论过去,按着实际情况谁都比谭厂长的困难大,所以根本拿不掉任何一个人。田校长说:“天不早了,大家回去吧,我想办法。”
田尚雨回到家里,看到晚月连夜收拾东西打包准备搬家。因为除一个无房户外,田校长按打分是第一号。如果算上老魏,田家也是第二号,所以理所当然地得到了钥匙。可是他回家满脸阴郁,晚月问:“要搬家了是好事,你怎么反而愁起来了?”
大田说:“别收拾了,把东西拿出来吧!全部归位家不搬了。”
晚月笑了:“你这个人呀,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没正经地,开什么玩笑?”大田一脸严肃地说:“真的,我们不搬了。”晚月吃惊地说:“为什么?”田尚宇详详细细地讲了谭厂长争房的事,他说现在其他方法一点都没有,所以只有咱家让房。”
晚月和丈夫是一样的,他们这些年来无论遇到什么事,始终是先人后己。所以她同意大田的决定,什么也没说,把东西全打开,一点点归到原来位置。
第二天田校长把一号屋的钥匙交给了谭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