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刺客双眼平静的清冷透出红色面纱,看着她胸口的血往下淌,她闭上含恨的眼睛的一刻,红纱下的脸颊却滑落了一滴晶亮的圆珠。
“陌清越,你不要那么没出息。”不协调的冷嘲。
外面的守卫听见太女的叫声,第一时间冲进去,太女殿下满身的鲜血,尚存一丝呼吸,昏迷三天,醒来后,却失去了记忆。
而清醒后的大徽太女仿佛变了一个人,还一直说自己不叫陌清延,而是叫做百里清鸣。
清鸣,是大徽太女的小名。
百里是父亲的姓。
所以太女的下属都不以为意。
空瑟至高无上的皇帝突然在毫无抵抗能力的情况之下一下子被黑暗之物拉进了无底洞。
那个袭击他的“刺客”身上没有杀意,但是却弥漫中一种说不出的虚无,让他自然而言地闭目而不作出任何抵抗。
幽绿昏暗中闪过的刺光就落到东方轻空的身边,刺出一朵银花。
撕开的裂帛吱吱作响。
鼻息中甜甜的血腥在弥漫,但是身上却没有伤痛。
他被拉扯的身子突然停在床沿,那个“刺客”冰冷的手还按在腰上,桎梏突然松了开来,黑色的“刺客”也随即闪开了几步,银刺开出无数的花,一闪一闪,如同划开夜空的电击。
“快点,一边去!”有人踢了他一下。
壁灯昏幽,快速的动作,根本不是他的凡胎肉眼可以看清楚的。
“你真够“渣”的!”说话的人声音开始有着不济的喘息,立刻把他推了开去,毫不留情地。
突然被外来的人缠住的“刺客”早已经不恋战,疾退,消无声息,甚至呼吸都是深沉的,而壁灯的幽光没有将那“刺客”的容貌照出来,“刺客”便消失得不留痕。
“刺客”已经离开。
只剩下说话的那人的沉重喘息声。
东方轻空窝在被子里面,趁着壁灯的暗光,才看到跟前的人,正要喊出来人,嘴巴却被她的手指捂住了。
“不许叫人。”捂住他嘴巴的手臂,明明已经破开了丹红的衣袖。
“你流血了。”
“小事,皮外伤,不碍事。”她笑得总是那么没心没肺。
东方轻空很肯定自己的感觉:“是不是你认识他?”
“鬼才认识他!”她说话越大声,就表示她越心虚。
东方轻空突然羞赧着往后推挪。
绝色捂住他嘴巴的动作,身体前倾,另外一只手还压着他的肩膀,已经顺利将他逼入被窝里面去了。
这个,男女五岁不同席。
绝色怪眼看着他微红如玉温雅的脸,突然正色摆出世子的架子,相当痛心疾首的表情:“作为一个皇帝,偶然被刺杀是很正常的,但是你怎么就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呢?母皇说,女皇是没有受伤的权利,因为你要保护你的子民,保护你的国土,保护你的子孙后代,而首要保护自己。你好好反省吧,我去睡觉了!”
说道者很有气势地掩盖心虚。
东方轻空都傻了眼。
绝色大眼微微一瞪,霍然从东方轻空身上爬下来,摸着他的身边,抽起了最大的那个抱枕打劫在胁下,走到外面的榻上,扔下抱枕,就舒舒服服找了一个位置。
绝色抱着抱枕,侧着脸,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很抓狂地狠狠地咬着抱枕,咋自己那么冲动呢?该死啊,心还狂跳个啥呢!
但是师父为何要杀东方轻空呢?
她眼前有点迷蒙,眼皮子不停打架,是有点醉了,醉了。
为什么是小情儿呢?
绝色想着想着也和衣睡过去了。
东方轻空坐了良久,敛好衣服,侧听着外面都没有声音了,摸着被子里面还是有点温,就抽出最里面的被子,抱着带出去。
椅塌上窝睡的少女,抱枕都从怀里掉了下来,她脚上一蹬,抱枕便落到地上,睡姿像个调皮的孩子,还是个孩子而已。
他轻轻把被子盖到她的身上。
黑发之下露出如玉白皙的皮肤。
东方轻空很无奈地看着,好好的长发居然给剪得如此之短。女子注重长发,好比男子注重清白,还没有哪个女子像她这样倨傲不驯的。
手不自觉已经摸到她的短发,短发丰盈,摸起来却异常柔软,将发梢绕过耳后,露出无装无饰的耳朵。
悄然俯身。
唇。
落到。
她的耳垂……
他突然脸上一片敛光荡漾的青白,忍不住退后一步,于深黑的孤独中良久,才捡起了残留着体温的抱枕,抱入怀里,紧紧地、颤栗地……
她的名字叫做百里清鸣。
这个萦绕着淡淡古味的名字,是她老妈凌晨三点钟进医院产房,而她老爸为了显示自己的男子汉大无畏精神,而负手走进书房,静心、清心、安心即席挥毫,写下的毛笔大字。
当她老爸毛笔一挥,铁画银钩勾出最后的“鸣”字的时候,佣人就敲门进来,喜报:“老爷,老爷,太太生了,是个女孩,母女平安。”
老爸推起眼睛,摸着一丝的汗水,神肃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以后的日子,老爸总喜欢拿着这几个字炫耀当时他是多么的镇定。
而每次,她老妈都微微笑,合不拢嘴。
老爸却没有计算佣人的重要性,因为那个佣人早就同太太说:“当时,老爷可是紧张呢,一手都是汗水粘着笔杆,半天才拿下来……”
你看,不就是露馅了么。
她家是宦海门第,书香世家,从曾曾曾祖父开始,一家子都是同笔杆子打交道的。老爸是个退休教师,兢兢业业,育人无数,桃李满天下。
当年,老爸很潇洒地收笔,看着自己写得几个字,镇定地吩咐佣人裱起来,思考了一下才说:“女孩叫做清鸣吧,百里清鸣。”
她很庆幸,老爸当时是在写着“雏凤清鸣”,如果写的是“三从四德”,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叫做“三从”,还是“四德”。
老爸哈哈大笑:“或者叫做三四,或者叫从德。”
“从德?”她怎么听都觉得不顺耳。
人生半百得如此一女,粉相端雅富贵之相,父母爱如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她不喜读书,父母便说,女子不需要读书好,只要一生无病无痛、顺心随意就好。
她不爱红妆,父母便说,天然来雕塑,自有上天眷顾。
她年过二十五却没有结婚的意思,父母便说,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找不到想要结婚的那个人而已,那么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