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花香,被微风吹的四处漫扬,却捍不动地上的影子,他们似乎已将影子注入到此片土地。
自花郎的方向,向前看去,便可看见那四四方方的万花城,以及城边那环山带水的优美景象。
花郎极目向远处望去,想从那里寻找一丝答案,远方的景象给了他无尽的想象!
人都不知道答案,花草树木有怎会告诉你答案?
他微微一偏头,便看到水无痕那淡定的脸——他的脸上也没有答案!
花郎知道这个麻烦的解答还要靠他自己,他心底那抹淡淡的白也需要他自己去上色!
水无痕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沉寂:“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花郎说道:“马上!”
水无痕说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回去,只要避开这个风头,仍旧是万花城里的花郎!”
花郎说道:“风头可以避开,人却永远也避不开,有人若想给你麻烦,躲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是,我昨天收到钱万三给我的飞鸽传书。”
水无痕道:“哦?这个老财神跟你说什么了?”
花郎笑道:“他只说了一件事,这件事已足够让我动身。他唯一的千金钱依依失踪了。”
花郎接着道:“你知道的,这个老鬼从未求过我做什么,但我每次去他那,总是给我最热情的款待,这样的朋友不多。这次他开口了,说明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花郎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的向往,其间又夹杂着丝丝的暗淡!
他心底那股热烈的红在澎湃着他体内热情的红!
——那是出发的口号!
水无痕说道:“你可知道,你在万花城的这几年,江湖发生了很大变化。”
花郎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没有任何变化!”
水无痕道:“没人的地方,也有了江湖。”
花郎似乎有些不解,开口道:“哦?”
水无痕道:“最近,中原武林出现了一个组织,称作天下阁,网罗了天下很多高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他们若出现,那地方便已没有了人。听说他们的阁主叫做欧阳鹏飞。”
水无痕继续说道:“他们中间有杀人越货的恶人,也有名门正派的君子,有擅长使毒的,也有善于飞刀的。他们杀人不问任何缘由,只问时间地点何人,至今没有一个人能活着逃脱这个组织的追杀。”
花郎道:“所以你在我临行前,便要告诉我,若想找到钱依依的麻烦,必定要留意这个组织,说不定她的失踪和他们有关。”
水无痕道:“不错,但我还想让你知道,你此次前去,必然会给一些人带来麻烦,比如天下阁,那些人也是不喜欢麻烦的,所以我担心……”
花郎打断他的话,开口道:“至今,还没有人能从我的剑下走出去!”
水无痕道:“但你现今已有五年没拿剑,从你来到万花城那一刻,只拿笔!”
花郎笑道:“你多心了,手中没有剑,对方才更没有把握,因为别人根本不知道你出招的动向,只有自己才知道,别人是万万看不透你心思的,说不准我衣袖中就藏把剑,不动声色的刺出。你应该知道,别人怕的不是我的剑,而是我这双手!”
一双手。
洁白无暇的手,手指纤长却有力,微微的淡白色显示出这双手的高贵。
此时,这双高贵的手却在做着一件极其枯燥而又乏味的事情!
一本很厚的书被这双手以极其快的速度一页页的往后翻,翻到末页,又从最后面一页页的往前翻。
他便是天下阁的阁主——欧阳鹏飞。
他已从阳光初现翻到夕阳西下!
若是让江湖人看到这一切,必定会大失所望!
他们会失望如此神秘的天下阁,阁主却呆在一间如此简陋的房间:十几平方米,只有一张桌子没有椅子,四面徒壁,唯有东面有一扇小窗子,一丝光线正好从那户窗子照射到桌子的那本书上。
他们还会失望,能号召千百武林高手的阁主,却只在做着如此枯燥机械的活动——将书一页页的翻来覆去。而不是像他们想的那样在练什么盖世奇功或者是在钻研上乘心法。
他们更会失望,天下阁的阁主怎么会穿的如此朴素,一身洗的发白的淡青色布衫,衬托着他微弱的身躯,站在那古老的桌子前看起来就像一位教书先生。全身唯一有过修饰的地方只有他那双手——洁净无瑕,修长而有力;全身未曾修饰的却在一直闪现光芒的就是他那双眼——深邃的眸子闪现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在告诉人们他这双眼永远都不会闭上。
——天下人都会失望这一切,因为江湖中只有一个欧阳鹏飞。
欧阳鹏飞知道,在如此简陋僻静的房间内,才能让自己达到一种心如止水的境界,高手对敌心态很重要;他在不停地快速的翻书,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手更快,他要让对手看不清他出招的方位;他在只有一丝光亮的地方翻书,是为了练就自己的眼神,欧阳鹏飞心里也很清楚,若是看不清对手的招式,下一刻便会清晰地看见阎王爷。
欧阳鹏飞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而且计划周密,否则便不会有天下阁。
待那本书从没尾翻到首页,欧阳鹏飞将书轻轻地合上,微微的闭上眼。
他是在享受此刻的宁静?
还是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欧阳鹏飞什么都没想,因为有一阵问门声扰乱了房间内一天的宁静,也打开了他刚刚闭上的眼。
欧阳鹏飞开口道:“进来。”
一个人,
幽灵般的人。
轻轻地打开门,轻轻地走进来,然后轻轻地关上门。他身上似乎找不到一丝的生气,那张死灰般的脸激不起一丝的涟漪,暗淡的眼神望向任何东西都是空洞洞的,唯有望向欧阳鹏飞时才有一丝的敬畏,他便是欧阳鹏飞身边的一条狗,杀人的狗——吝一刀。
任何恶犬,在面对主人的时候都会闪现出敬畏!
吝一刀似乎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因为他的灵魂已悄悄地自他指尖滑下他手中的那把刀。
漆黑的刀。
刀鞘是黑的,刀柄也是黑的,这把刀象征着无尽的夜幕,带出的只是血腥,以往见过这把刀的人已经长眠于不知名的黑暗角落,而这把刀却依旧在闪现着光芒。
吝一刀赋予了它生命,他每杀一个人,这把刀的生命力便会长一分,他的灵魂便也滑走了一分。没有这把刀,吝一刀便是个死人。
吝一刀那沙哑低沉的音调机械般的从他嘴里发出来,只听得他说道:“花郎马上要回关内,去钱万三的家里”
欧阳鹏飞脸上闪过一丝色彩,一闪即过,开口道:“他不是在万花城吗?”
吝一刀说道:“是的”
欧阳鹏飞眉头稍稍一皱,道:“他为什么要过来?”
吝一刀说道:“为了他自己,因为最近江湖上有几位高手死于极快的剑法,大家怀疑是他,所以他要站出来,洗刷干净!还有,就是钱万三的女儿失踪了,他准备过来帮着寻找。”
欧阳鹏飞微微一低头,沉吟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花郎从不忌讳外人对他的评价,而且行事作风经常出乎人意料,他绝不会是为自己而回来的。”
欧阳鹏飞紧接着问:“他知不知道我们?”
吝一刀回答道:“知道,查猛在追“火凤凰”的时候,因为醉酒说漏了口。”
欧阳鹏飞深邃的眼神里闪现出一丝的杀机,开口道:“杀了他俩,查猛和花郎。”
吝一刀答道:“不可以!”
欧阳鹏飞眉头又是一皱,望向那死灰的脸。
吝一刀的脸色如一塘死水,任何人都不能从他脸上看到什么。
吝一刀说道:“查猛我可以杀,花郎却不行,因为我杀不了。”
欧阳鹏飞道:“你和他交过手?”
吝一刀道:“没有,至今没有人能看清他出招的手法,你知道的,别人若不出招,我就没法拔刀。”
吝一刀很清楚,只有对手出招的时刻,才是自己最好的拔刀时机,在别人出招的那一刻,才能最清楚地判断对手招式中的弱点,自己的刀锋才能准确无误的划下对手的身躯。
但没有人知道花郎的剑招,所以他无法拔刀!
欧阳鹏飞忽然背过身,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他那缓缓地音调转为低沉,告诉吝一刀,他很不满意。
欧阳鹏飞开口道:“你了解花郎多少?”
吝一刀没有回答,一张纸已经替他回答了。
吝一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放到桌上,欧阳鹏飞缓缓地转过身,俩只眼睛的精光全部折射到那张平平无奇的纸上!
花郎,身材偏瘦,貌似书生。
擅长使剑,剑法奇特新颖,无门无派。
五年前,不知何故远离去了万花城。
在这五年里,他从未使剑!
欧阳鹏飞突然笑了起来,大笑!
在吝一刀的记忆里这是没有过的!
人只有到了最高兴地时候,或者遇到最滑稽的事,才会止不住心底的压抑,用笑声表达内心的疯狂!
是什么能让欧阳鹏飞开口大笑?
又是什么激起他内心的波澜?
欧阳鹏飞止住笑声,开口道:“身为一个剑客,居然五年不使剑,我问你,若是你五年不用刀,你会怎样?”
吝一刀面无表情,开口道:“我已经死了五百次!”
欧阳鹏飞开口道:“可花郎还活着!”
吝一刀说道:“所以他活着,不是靠他的剑,也不是为了他的剑!”
欧阳鹏飞道:“不错!那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和理由,让他去了万花城,不用剑活了五年,此刻又毅然的回来?”
吝一刀道:“不知道!”
欧阳鹏飞眼中闪现一抹狡黠的光芒,开口道:“我知道,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为了很多种理由活着,有人为了金钱,有人为了美色,有人为了权力。花郎的剑可以为他带来权力美色和金钱,但这都不是他活着的原因。他是为了别人活着,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才是他精神的全部。”
一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可以使天下第一剑客,抛下他的剑。
又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出关又回来?
吝一刀不知道,因为他的生命中只有他的刀,就是天下所有的女人也换不了他的刀。
吝一刀是无情的,他的刀是冷血的!
他不知道天地间,只有情感才可以永存,而他的人和刀只是洪荒中的一粒沙尘!
所以吝一刀不明白,一个剑客竟然为了女人抛弃自己的剑。他心中不齿,嘴角勾起一股冷漠的笑,但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