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世上有很多种!
有良妻贤母为人称道的贤女子,也有玩弄天下人于股掌间的恶女人!
但这世上,杀人的女人却不多!
凌小小不但会杀人,而且还会喝酒。
她那一身的火红映着她身前的篝火,显得异常妖娆。
她长的并非是那种回雪羞花般的绝美,但五官搭配却恰到好处,再加上她别有一番风味的打扮,使得今晚的星月都暗淡的藏到云间里,不敢与她争辉。
但她的眉头却一直紧锁着,锁住了她的人,也锁住了她的心!
是什么样的锁,能锁住一位活生生正值佳龄的女子?
又有什么样的钥匙,能解封她冰冻的心?
——没有人知道!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凌小小拿起手里的酒壶,抿了一大口。
酒是扫愁帚,她想用酒扫去自己心中的忧愁,却不想,酒精流向她血液里,散发到她身体各处,给她带来了更多的惆怅!
她紧锁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几分迷茫与朦胧却夹杂在她的双眼里,眼前的火光在她面前都有些丝丝的摇晃,她已经有些醉了。
醉了岂不是更好?醉了以后,顷刻间一切都便会化作乌有。
那醒来呢,醒来又会怎样?
凌小小将酒壶狠狠地掷向远方的黑暗中,似乎想将体内的恨远远地抛掉。
但她知道这是抛不掉的,她的恨已扎根在她心里。
她喝酒更恨酒,她更恨她自己。
她看到酒,看到她自己,她心中那份恨酒会充满身体各处。
只要她活着,她每天都能看到自己,所以她的恨每天都跟随着她。
那天的夜晚也如今晚一样暗淡,只是没有篝火,但却有如火一般的血!
她恨天下阁,恨杀她父母的欧阳鹏飞!
为什么天下阁的杀手来到她家时,她却醉倒在自己的房间,等到醒来,家中充满的只有血腥。她欲哭无泪,面对家中上下三十八具尸体,她用一把火毁灭了房屋内所有的肮脏,却让恨永远的住进了自己的心内!
从那一天起,世上便不再有凤凰山庄,江湖中却多了位“火凤凰”。
血色的仇恨在她心中膨胀,她所做的,便是用天下阁一条条逝去的生命证明她在复仇的路上。
但她孤身一人力量单薄,终究逃不过天下阁的追杀,这也才使得她被查猛那条恶犬不停地追赶!幸亏遇到水无痕,凌小小忽然想到了那一抹淡淡的白,心中不知觉的冒出一丝甜蜜,但甜蜜的感觉一瞬即逝!
“嗒,嗒……”的马蹄声阻止了那道甜蜜流向她身体各处!
这么深的夜晚,还会有谁在骑马赶路?
凌小小没有去想,因为骑马的人已经来到她跟前。
马背上的人貌似书生,就好像一个上京赶考的秀才。
但他却不是,他可以写出一手好字,但这绝不是他这双手最大的优点,他的剑招绝对比他的字好看,而且更实用!
他便是刚从万花城赶来的花郎!
花郎将马拴在了离篝火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上,然后径身来到凌小小面前,坐了下来!
花郎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去看凌小小,他是被这团火吸引过来的,对黑夜中赶路的人来说,这团篝火的迷惑太大了:有火的地方便有人,有人就说不定有食物和酒,就算没有,至少还有温暖。
凌小小自己都是个没有温暖的人,会给花郎带来温暖吗?
花郎不知道,也没有去想,他已经用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睡着了!
一个男子就这么面对自己,什么也不说,就睡着了。凌小小有些惊讶,更有丝丝的好奇,不自觉的望向花郎!
一脸的安逸,似乎正在享受此刻火光的温暖。但在他的眼角间却有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皱纹,任再温暖的火光也抚不平那时光岁月留下的沧桑,那是从心里闪现到脸上的!
难道他也是天涯落魄人?
凌小小没有去想,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花郎的双手上。
凌小小看到这双手有些惊讶,她似乎想不到这是男人的手,洁白,偏瘦,修长。丝丝的火光映射到花郎的手背上,闪现出诱人的光泽,那淡淡的月光所散发的美似乎都敌不过这双手的魔力!
凌小小仍在出神的望着这双手,她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到那双手,身旁有丝丝的蠕动,她并未注意到!
花郎的声音打破了她已冰冻的思维:“你看着我,我会睡不着的!”
凌小小微微一怔,这个男人没有睡着,她定了定神,开口道:“马背上有地方,我不会看着那个地方!”
花郎忽然抬起头,说道:“不可以!”
凌小小有些气愤,她心中在想,若是他再无礼一点,我就要他的命!但她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为什么?”
花郎没有回答,但他的右手已自火光间穿过,凌小小根本看不清花郎的动作,自然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电光火石间,花郎收回右手,但在他食指和中指间已经夹住了一条蛇,毒蛇!
毒蛇似乎还在丝丝的扭动,到死都好像不相信已经被抓住,因为它根本未感觉到那双手的存在!
凌小小看到那毒蛇腥红的芯子,身上不禁有些发麻,她毕竟还是个女人,她的那些坚强只不过是让仇恨给固定起来的。其实她在深夜里何曾不想以小鸟依人状靠在自己的男人身边,直到天荒地老!
但她不能,因为她还没找到解开她心中锁的钥匙!
凌小小开口道:“你救了我?”
花郎说道:“没有,它不一定能杀你。”
凌小小笑道:“那被毒蛇咬一口的滋味,肯定也不好受,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
花郎指了指蛇说道:“毒蛇在要咬你之前,它会先现身,而人就不同了,人要杀你,不仅不让你看见,而且在杀了你之后还会躲在黑暗处偷偷地发笑。”
凌小小似乎有些不解,花郎为什么要说这些。
十几道破风声划开了平静的气氛,也打开了她心中的不解。
暗器。
从黑暗的林子里急速的向她射来!
天下阁的人终究还是要追她!
凌小小从地上抓起一枝枯枝,纷纷将这些暗器打落在地上,说道:“鼠辈,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四周没有丝毫人的动静,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
凌小小继续说道:“身为男人,却只敢在黑暗中做些不三不四的勾当。”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黑暗中散出来,然后走出来一个影子。
对!一个影子!
走出来的女子就像一个鬼魅,一身薄而黑的丝裳贴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更加虚无,若不是她的笑声,人人都以为她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幽灵!
她脚步轻浮,似乎连一阵微风都能将她刮走,但她却实实在在的向这边走来,妖艳惨白的脸上散发出诡异的笑。
她边走边笑,边笑边说:“ 小妹妹,你说错了一件事,也说对了一件事。我躲在树林里,但我却是女人,所以我算不得鼠辈;你说对的就是,天下的男人,只会在黑灯瞎火的地方做些下三流的事。”
她继续说道:“可小妹妹你,怎么会跟这个男人在这么灯火通明的地方,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凌小小气堵语塞,开口道:“你……你。”
花郎并没有开口,他已经垂下了头,仿佛这周边的事都与他无关,但他手指间的蛇并未放下!黑衣女子望了眼花郎,并未看到他的脸,又继续笑道:“你看你的情郎都已经垂头默认了。但你应该高兴,他是个好男人,见到外人来了,也不躲到没光的地方。不像有些人,直到现在还在做鼠辈。”
黑衣女子的话刚一说完,便在她身后走出来一个人。
一个男人,黑衣男人!
黑衣男子也像是从地狱中走来,他全身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他的手。
双手血红,红的比那篝火还要热烈,似乎每一刻都需要用鲜血来滋润这双招魂的手。
手是鲜红的,人却是冰冷的!
黑衣男子冷冷的道:“我们来之前说好的,我放暗器,你杀人。我暗器放完了,杀人就该轮到你鬼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