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枯木衣袖又是一挥,这一挥中,枯木身子一颤,一口鲜血喷出。
“阿公!”
古天一惊,便要搀扶。
枯木一摆手,将古天制止。
喷出的鲜血,并未落地,而是融入风中,化作一丝丝肉眼难见的血气,向黑山部诸蛮而去。
远处,原本为古天施展吞元噬血大咒天术为惊呆的黑山部诸蛮,在吸了血气之后,毫无征兆的无声无息倒地。
唯有拓跋并未晕倒,那些血气如通灵般,主动绕开了他。
“这……”
古天目瞪口呆。
枯木右手随意一伸,竟将数十丈外的拓跋,一把抓到近前。而拓跋的姿势,没有分毫改变,好像枯木这一抓,改变的是距离,而非是他。只是,拓跋脸上,也分明写满了震惊。这震惊,不独是对枯木鬼神般的手段,更是对古天先前所展露出的实力。
眼前的这一切,都出乎古天意料。直到此刻,古天方才发现,自己一直以为了解的阿公,原来如此神秘。
只是,虽然如今枯木手段有如鬼神,可古天依旧能够感受到其气血的亏损。其身躯,如今依旧虚弱不堪,如风中残烛,随时倾灭。
“唉……”
枯木孱弱的身子,一颤之下,顺势坐地。
“你们两个,也都坐下吧。”
拓跋依言盘坐。
古天心中不安下,也是盘坐。
枯木望了满面苍白的拓跋一眼,叹息中,右手一阵血光涌现,一抓拓跋左腕的注入其体内。
“阿公,不可!”
拓跋慌忙开口。
他分明能够感受到,枯木在为他疗伤之际,生命在一点一滴的衰弱下去。
古天也是露出不忍之色。
枯木不言,依旧自顾自的施法。
百息过后,枯木气喘吁吁的撒手,而拓跋已然龙精虎猛,竟是彻底恢复。
“呵呵,枯木葬花、逆变大擒拿、血元术,想不到,一夜之间,我竟连施三术,时也命也。”
枯木苦笑中带着感叹的道。
随即,其目光一下转向古天,紧盯古天的道:“阿古,今日你施展的那术,可是邪蛮之术?”
此问一出,古天顿时心乱如麻,皱眉垂首,不知该如何回答。
良久,古天未答。
而枯木也没有再问,似乎古天不答,他就会一直等下去。
拓跋,也于沉默中等待。
这个答案,太过重要,决定着黑山部的存亡。
邪蛮,举蛮公敌。凡蛮,皆必诛邪!
许久,古天抬头,正视枯木答道:“不是!虽然我不能说此术由来,但其绝非邪蛮之术,而是我族一位了不起的先蛮开创。请阿公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枯木点头,轻嘘一口气的道。
继而,枯木又道:“阿古,你的实力,恐怕已经达到六纹蛮士了吧?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六纹,连我所种蛮符都瞒过,想必,你是另有一番际遇。
每一个人,就算是凡人,也或多或少的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对部落存不良之心,一切都不重要。纵然部落之主,也无权尽悉。”
在这一点上,枯木似乎很是开明。
口气一缓中,枯木话锋一转,道:“阿古,你现在还年轻,如今就有六纹境界,只要假以时日,或可名震蛮域。我且问你,你可愿为我黑山部之崛起而奋斗、拼搏!即便这条路很艰难,也永不言弃的走下去?你如实回答,阿公不怪你。”
“我愿意!”
古天毫不犹豫,直接回答。
“好!”
枯木面带喜色的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今日,阿公便也送你一场天大的机缘造化!”
说罢,枯木手掌一晃,手中多了一枚略小于巴掌的残破青铜令。
“这便是你的机缘!”
枯木将青铜令递过。
“这是……”
古天接过青铜令,一脸的疑惑。
摩挲青铜令上的斑斑铜锈,他不难察觉到其中有一股悠久到让人心神疲累的沧桑。
“这是一枚大蛮令,在一万年前的蛮族大地上,每个大部,都有一枚。
此令,集成了大部至强蛮公的修蛮心得,以及所体悟出的一些绝学,乃是大部传承之令。而具体到这一枚大蛮令,其应是叫做风明令!因为,这是一万多年前,风明大部的大蛮令。
在这蛮族大地上,一万多年前,似乎是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化。所有的大部,尽数离奇破灭,蛮公身亡。那个时候的大部蛮公,可远不是现在各大部蛮公可比。那是货真价实的蛮血境大蛮,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存在。
故老相传,我风明部大蛮公雪月老祖,更是蛮血巅峰的大蛮,几乎一只脚踏入了蛮族只限于传说的神灵境界。可是,就是这样强大的人物,在那一场未知的浩劫中,都是身陨。成千上万的大蛮,离奇而亡。其中究竟,就连如今,蛮神殿都没有一个定论。
此事,在蛮史上,被刻意隐瞒。知情者,将之称为--大部之殇。”
听到这段隐秘,无论是拓跋,还是古天,俱是目瞪口呆,一时间无法消化这消息带来的精神冲击。
极度的震惊下,他们的思绪也都缓慢了许多,甚至一时半会没有想到枯木为何知晓这些。
枯木早知消息说出,二人会是如此神态,因此,倒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只是,面上难掩伤感。轻叹一口气,枯木继续说了下去。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当年的风明大部虽然不复存在,但也只是精英尽灭,一些境界相对低微的蛮士依旧存在。而且,风明大部多年的资源底蕴,并未被这场浩劫毁去。
风明大部虽毁,但其血脉却延续了下来。只是,这风明大部的血脉,因为分道扬镳的缘故,支离破碎成了无数小部。而我黑山部,就是当年诸多小部中,最为强大的一支。除此,我部更是继承了风明部大蛮令的唯一部落!可以说,我黑山部如今虽然只是一个蜇伏小小山境之内的小部。但追溯到万年前,却是风明大部的唯一嫡系。”
略一顿,枯木才道:“这就是我黑山部的真正由来,也是这枚大蛮令的来历。此,为我黑山部最高机密,非历代阿公末年,不得吐露分毫。可是,现值圣战,便也顾不得这些规矩了。”
“当年,我黑山部同样继承了风明部的大量资源,也曾有过一段辉煌,可是,最后却是沦为了穷乡僻壤之地的小部。世事,实在是难料啊!
以我黑山部如今的底蕴,想要再度崛起,很难很难,近乎痴人说梦。但,我们还有最后的希望。那就是这枚大蛮令!我部历代族长方可修炼的镇部之术木枯,以及我先前施展的逆变大擒拿、血元术,甚至包括我所施展的枯木葬花,追本溯原,皆是来自于这枚大蛮令中。只要一代代的领悟这枚大蛮令,将所领悟之术,一代代传承下去,那么,总有一天,我黑山部的底蕴,会令我风明大部,再一次的重现蛮族大地!
你二人,是我黑山部如今最强的蛮修,顶梁柱。此刻又是特殊时期,我告知你们此事,也算不得是违规。毕竟,以往我部阿公虽皆是临终前,方才告知。可我现在的状态,也已是日落西山,不久人世了。”
枯木苦笑着自嘲道。
闻言,拓跋、古天二人不啻惊雷,大吃一惊的望着枯木道:“阿公,你……”
“呵呵……没什么,只是气血衰微罢了。”
枯木洒然一笑:“那寒燎虽然没用,但其借助邪蛮之术,那一式血蟒噬的威力,却是隐约达到神境层次。我虽然以枯木葬花将之击溃,但怎可能分毫无伤的?
如今,我的气血已然开始衰微,蛮纹过不多久就会自动一重重散去。这是蛮修的命,不能更进一步,就只能重归尘土。况且,再加上血脉受创,我如今只怕是没有两三年好活了。”
拓跋、古天再度震惊,他们能够看出枯木的伤势十分严重,但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居然伤及本源根基。
不由间,两人都有些难过。
“阿公,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古天鼻子一酸,想要安慰枯木一番,但原本就不甚健谈的少年,仓促之间,不由词穷。
“呵呵,阿古,不必安慰我了。我这把老骨头,活了过百,生死早就看开了。”
枯木呵呵一笑的摇手,制止了古天的话语。
“虽然我这把老骨头,没几年好活,但也还能发挥余热。”
枯木一笑,凝重的道:“我黑山部,虽为小部,但与其他小部不同的是,我黑山部每一代,必定会出现一位八纹之蛮。因为,每一代蛮公,在自己的末年,都会激发血脉潜力,施展蛮祝之术,此乃祝福,亦是变相传承。
你二人为我黑山部近千年来,天赋最强的两位蛮修。而且,又都踏入了六纹之列。在接受了我的蛮祝之术后,相信,很快便会踏入八纹之列。只是,这蛮祝之术,承受之人,只能有一位。此事,你二人自行协商吧!”
枯木这话中蕴含深意,他之所以如此开明的让二人自行协商,便是因为怕其身后,黑山部最强的两位,发生什么间隙。这番话,也是希望两人能够通过协商,缓和日后的关系。
“阿公不可!您根基受损,怎可再动用气血?还望阿公好自珍重!”
古天立即反对道。
拓跋也是同时出言劝阻,与古天意见如出一辙。
“唉……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决定吧!”
枯木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见枯木如此,拓跋脸露不忍之色,但与枯木朝夕相处,早知其性情,并未再劝阻,而是悲伤的沉声道:“既然阿公已然决定,那拓跋定当遵从。这蛮祝,还是给阿古吧!阿古的修蛮天赋,远在我之上的。有了蛮祝之力,想必阿古的修蛮生涯,更可如履平途。”
“好!”
枯木点头,也并未如何迟疑,目中流露出赞赏之意。
对于这位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本部族长,兼自己的半个弟子,他同样是知之甚深。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他便能听出拓跋此言出自肺腑,绝非虚伪客套,乃是至虔至诚。
因此,并未再多说什么,枯木便喃喃自语的念诵起什么。浑身上下,一股浓郁的血光笼罩。
在两人对话中,古天直接被确定为了蛮祝的承受者。
“不可,阿公!”
醒悟过来的古天,急忙出声劝阻。
而就在这时,其体内血脉一震,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这一刻,自己的血脉,与枯木的血脉,有了一缕密切关联。
蛮祝!
“骨碌阿佳斯卡……”
枯木还在念诵古怪篇章,施展蛮祝。可就在这时,古天左臂微不可察的又是一震,六道叠加的蛮纹轻轻扭转。
“刷!”
刹那,那种血脉密切关联的感觉,便消失无踪。
“嗯?”
枯木眼露异色,蛮祝一旦施展,唯有施术者可以终止。被迫终止的事情,怕还是有此术以来,第一次。
“阿拉卡丁马那……”
枯木双眼紧闭,集中所有精力,再度念诵篇章,可是,尝试许久,却都无法再与古天建立血脉关联。
蛮祝之术,无法对其施展!
到了现在,枯木也算是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