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苏面对那彪形大汉的怒吼,毫无惧色地和他对视,而那大汉的眼睛凶光毕露,看上去恨不得一口吞掉莱姆苏。
骑在马上的汉谟拉比,不动声色,轻轻拍了拍坐下的骏马,向莱姆苏靠近,行进至十步远的时候停下,不慌不忙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莱姆苏盯着那人,不知道为什么,额头上居然冒出了汗珠,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他反问道:“您就是尊贵的汉谟拉比吗?”
“是的。”
汉谟拉比的回答简单利索,声音坦坦荡荡的,莱姆苏内心稍安,回话说:“英明伟大的汉谟拉比王,我叫莱姆苏,我的几位朋友来巴比伦做生意,在途中救了我的性命,我为了报答他们,替他们想出了赚钱的点子,可能无意中冒犯了一些人,沙卡拉库大人居然以此判决我们死刑,这让我们心中不服。”
汉谟拉比冲着沙卡拉库发问道:“是这样吗?”
匍匐在地的沙卡拉库慌忙奔到汉谟拉比的马腿跟前,噗通一声跪下,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神圣伟大的汉谟拉比!您不要听信这个人的谎言,这几个人是从异邦来到我巴比伦的奸商,贪婪无耻,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骗得我巴比伦城里的人们把财产全部寄存到了他们那里,我看他们十之八九是敌国的奸细,幸亏大王您及时到来,不然这个奸细肯定逃走了。”
莱姆苏辩解道:“我们并不是奸细,也没有欺骗民众,更不会什么魔法。所有的交易都是出于自愿,而且立有契约。况且,我们的生意,将会使得巴比伦变得富强,只是你们目前还看不出来而已。”
沙卡拉库立刻叫骂道:“邪恶的异邦人,你休想在这里蛊惑汉谟拉比大王!你的阴谋不可能得逞!太阳神沙玛什会惩罚你的!”
汉谟拉比拿着马鞭的右手朝着沙卡拉库点了两下,示意他住嘴,沙卡拉库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话。
“小伙子,我不知道你之前究竟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到你说的是不是实情,但是我亲眼看见你挟持了我忠实的大臣,袭击了我的士兵,这是对我巴比伦的羞辱,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你?”
莱姆苏看着汉谟拉比,无言以对。不要说汉谟拉比那严厉的责问,单是他平静外表中透露出的那股不可侵犯的气势,就让莱姆苏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沉吟了片刻后,莱姆苏正色答道:“我打伤您的士兵,挟持了您的大臣,看样子您是不会放过我的了,但是我对着神灵发誓,我之前说的没有一句是谎话!我听闻巴比伦的汉谟拉比是一个公正、开明、睿智的君主,绝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黑白不分的人。让你的士兵们都上来吧!我莱姆苏没有死在英雄的手上,真是心中不服。”
莱姆苏的这番话义正辞严,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其实,他是万不得已,拿出了自己心中最后的一点底气来赌一赌运气,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情况下,真的要那些巴比伦士兵一齐上来,自己铁定玩完。但如果汉谟拉比真的是史料记载中那个杰出的君主的话,那刚才这番激将的话,说不定能让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汉谟拉比盯着莱姆苏,一言不发,他看了看周围匍匐在地的士兵,又看了看自己马腿旁毕恭毕敬的沙卡拉库,忽然策马转身,往回慢慢走去,没走出几步,他勒住马,喊了一声:“拉布伽!”
那光头的彪形大汉赶紧应声:“在!”
汉谟拉比持鞭的手向后一指,说道:“你给我教训教训这个小子。”
“是!”汉谟拉比话音落地,彪悍的拉布伽应声而起,面露凶相。他将手中的长矛高高举起,用力往地上一戳,插进了土里,旋即弯下腰来,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搓匀了双手,再猛地将插在地上的长矛拔出,满身杀气地朝莱姆苏走来。莱姆苏看见那大汉凶狠的气势,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拉——布——伽!拉——布——伽!拉——布——伽!”汉谟拉比身后的士兵们发出雷鸣般的声音,整齐划一。而沙卡拉库手下那些趴在地上的士兵们,这时也爬了起来,自觉地四下散开,拉开一个包围圈。
莱姆苏掐住伊丁莱姆的手松了开来,他对伊丁莱姆说道:“尊敬的大人,我不得已才挟持您,现在您自由了。”
伊丁莱姆转身看了看莱姆苏,出乎意料地说了一句:“愿太阳神沙马什与你同在。”然后便快步走向汉谟拉比,来到马前,右手捂胸,向汉谟拉比鞠了一躬。汉谟拉比冲着他点了点头,便继续饶有兴致地观看起即将开始的对决。
拉布伽缓慢地朝莱姆苏靠近,双眼死死地盯着莱姆苏的身体,寻找着破绽。两人相距约莫五十步的时候,他忽然大喝一声,将手中的长矛平举,全力朝莱姆苏掷了出去!力道十足。莱姆苏慌忙侧身躲闪,那支矛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就在这片刻的空隙间,拉布伽居然已经冲到了眼前!
莱姆苏慌忙挥动手中的战斧,不想竟然被拉布伽抓住挥过来的斧柄,顺势向前一推,莱姆苏的身体便向后倾倒,他本能地双腿轮换用力蹬踏地面,好不容易保持住身体的平衡,这才没有立刻倒在地上。
拉布伽见状,又是一声怒吼,身子一个侧转,甩出右腿踢在莱姆苏的胸口,将他踢得几乎飞了起来。莱姆苏被踹出好几步远,重重摔在地上,磨破了身上的皮肤,但他迅速滚动身体,借助斧柄的支撑,很快又站了起来。
“拉——布——伽!拉——布——伽!”见两人交手第一回合,莱姆苏就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士兵们发出欢呼,先前被莱姆苏痛打的那些士兵,叫喊声尤其响亮。
但汉谟拉比岿然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身旁的伊丁莱姆保持沉默,看上去面无表情。亚伯兰一直在暗暗为莱姆苏鼓劲,见他倒地,沮丧地垂下脑袋,不敢再看。
拉布伽并没有趁着莱姆苏倒地的机会上前追打,而是站在原地,满脸不屑地等待着他自己爬起来。莱姆苏站起身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泥土,卷进口里用唾沫裹了,啐在地上。他冷眼观察着面前这个强悍的对手,心里不住地琢磨着应对的办法。
莱姆苏属于那种越挫越勇的人,经历了拉扎玛的几场血战之后,他已经不再惧怕拼杀,而且他发现自己现在的这副躯体,要比想象中的强壮得多,和他那自幼苦练的自由搏击术搭配起来,相得益彰。思考了片刻后,只见他将手中的战斧扔到地上,摇头晃脑,伸展四肢,关节发出响声。他伸出手来朝拉布伽勾了勾,说句:“再来。”
这轻蔑的动作激怒了拉布伽,他瞪大眼睛,嘴唇上扬,狠狠地呼出一口气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莱姆苏,近身时,抬腿猛踢,这次却被莱姆苏侧身躲过,他灵巧地用身体靠住拉布伽,皮肤贴着皮肤,翻身滚到拉布伽的身后,右腿向后一踹,踢在拉布伽支撑腿的关节处,让他丢了平衡,接着又是一个翻身,转到一旁,让开身位,拉布伽的身体没了支撑,往地上躺去,莱姆苏顺势出拳,冲着他的胸口重重一击,将他拍到在地。
“打得好!”这次是亚伯兰兄弟三人发出的欢呼声。
莱姆苏向后退了几步,也让拉布伽自己站起来,算是报答他之前没有乘人之危。
从一开始,拉布伽便没有将莱姆苏放在眼里,谁知道刚才那一下,却被他打倒在地,出尽洋相。他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两支长矛,走到莱姆苏跟前,扔给他一支,接着也伸出右手勾了勾,示意莱姆苏放马过来。
莱姆苏顿时对拉布伽有了一丝好感,心里暗暗感叹道:“这大个子倒还挺磊落的。”
拿着矛,莱姆苏慢慢挪动脚步,围着拉布伽转圈,并不急于进攻。
两人僵持了许久,拉布伽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再次朝莱姆苏扑了过去。先是挺矛突刺,直指莱姆苏的腹部,被莱姆苏侧身躲开,绕到他身后,抡起矛柄劈头砸下。
拉布伽反应极快,双手持矛回身格挡,架住了砸下来的矛,接着双手一转,用矛柄直击莱姆苏的腹部。莱姆苏也早有准备,将长矛顺势往地上一插,柄刚好竖在自己身前,挡住了长矛。
拉布伽见一招落空,片刻不停,松开握矛的左手,伸手便朝莱姆苏的肩头推去。没想到之前吃了一次亏,莱姆苏已然有所防范,他敏捷地下蹲,躲过拉布伽的手臂,顺势出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拉布伽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哈哈,有意思。”拉布伽发出笑声。面前的这个小子,他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但居然能够两次得手打中自己,这对于拉布伽而言,虽然耻辱,但同时也算是一个有趣的挑战,也格外激发了他的斗志。
拉布伽不再轻视莱姆苏,他仔细观察面前的这个对手,缓缓向他靠近。莱姆苏也觉察到对方似乎不再骄狂,变得用心起来,也更加谨慎地与之周旋,不敢大意。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转圈,谁也不再率先出手。
“拉——布——伽!拉——布——伽!”喊声再起,原来是一旁观战的士兵们见自己的偶像气势稍减,不约而同地给他鼓起劲来。
“莱姆苏!莱姆苏!莱姆苏!”塔拉一家人也顾不上危险了,扯着喉咙为莱姆苏呐喊。
大概是受到了鼓舞,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发动了攻击。两矛相交,铿锵有力,拳脚互博,招招到肉。两人斗了半晌,都是鼻青脸肿,身上的伤口渗出点点血迹。
就在两人再次僵持,谁也不肯先出招再卖出破绽的时候,汉谟拉比忽然大声喊道:“较量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