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辉面露难色,“这……”
“既然他不愿意出来见我,那么只好我进去见他!”辜星不由分说从赫辉身边走进去,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他的卧室。
房门微微翕开,里面的灯光开得很暗,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窗边,指尖夹着燃去了半截的香烟,一动也不动,仿佛陷进某种不可自拔的迷思之中。
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她却能强烈地感觉到来自他心底的痛苦与压抑。
她轻轻地推开门,他没有回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她走了吗?”低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力不从心的沙哑。
很明显,他以为是赫辉。
她走进去,把门关上,没有说话。
听不到回应,他忽然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就看见了此刻正站在身后的她。
眸光微闪,他冷下脸来,“谁让你进来的?”声音随之变得异常冷漠,“出去!”
她看到他那只刚受伤的右手垂在身侧悄然握紧了拳头,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好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二话不说,径直走过去,像只无尾熊一样死死缠着他不放。
“放手!”他恶狠狠地警告。
她很坚决,“我不放!”
死都不放!
说着,她踮起脚尖,死皮赖脸地亲他,从脖子到下巴再到那张冷冰冰的薄唇……
久违的气息,亦是,她魂牵梦萦,夜不能寐的思恋。
他终于被她亲得不耐烦了,反客为主按住她,将她抵在墙壁上,低头狠狠地吻下来。她闭上眼睛,仰起头,任他索求。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像是忽然被惊醒,攸地停止了一切动作。
她睁开眼睛,看见他正喘着气盯着她,眸中欲火渐渐冷却。
“怎么了?”她问。
他放开她,转过身冷硬地说:“出去!”
她凝眉不解,刚刚……
明明还是好好的!
她转到他面前去,试着以退为进,“关于我和凌展风,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她不断暗示自己,他是因为这个在生气,他只是因为这个在生气,没有别的原因,一定不会有别的原因。
他用力挥开被她拉扯的手臂,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幸亏她反应够快,一把抓住了旁边的窗帘,稳住自己。
她惊魂未定,所以没来得及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悔与疼惜。
等她再抬起头来时,他的目光犹如刀子,既冰冷又无情,更多的是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你现在给我仔仔细细地听清楚,从今以后,我洛君钺和你尹辜星互不相干,我也绝对不会再爱你!”
她的眼中噙满了委屈的泪水,终是颤着声音问出了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因为……我是尹忠良的女儿对不对?因为你恨他,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
她却看见他右手指的关节泛白,缠在手心里的纱布慢慢浸成了红色。
他在痛,她的心,亦比他更痛。
他的沉默已然说明了一切。
虽然,她此刻还不知道他和父亲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过节,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一定非常严重!
不然,他绝不会故作冷漠对待她的同时,还如此的痛苦。
眼泪,不停从她的眼眶中溢出来。
那么苦,那么涩……
他将头转向窗外,玻璃上映出他的脸,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死水微澜般的伤感。
那种眼神一下将她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和期待都扼杀,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声音异常凄凉,“告诉我,应该怎样做……”
我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让你不这么难过?
洛君钺,你告诉我,告诉我……
他后退一步,避开她,忽然空洞地笑起来,一直笑到……眼睛里蓄起了隐隐的星光。他用沙哑的声音对她说:“那就别让我再看见你!”
“不……”
她的心一慌,急忙去抓他的手,他再次后退一步,继而绝情地转了身。
他打开房门走出去,没有一刻停留,一丝犹豫。
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他最后的眼神叫做……
不能放手的放手!
最终,他选择了放弃,选择了用他的放手来结束这漫无边际的纠葛与痛苦!
可是,如果没有了他的爱,她该怎么办?她又该以何为支撑走完漫漫人生路?
她不顾一切地追出去,由于跑得太急,下楼的时候把脚崴了,她却顾不上脚踝钻心的痛,一瘸一拐地追出去。
她在后面大声喊:“洛君钺……洛君钺……”
他听见她在叫他,可他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来,径直拉开车门上了车,绝决地摔上车门。
她跑过去,抓着他的车门把手,焦急地拍着他车窗,“除了这个,其他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好不好?嗯?我都答应你,好不好?求你……求你不要不爱我……”
她曾经想过,这一生可以不和他在一起,但是,他们一定要相爱,要一直一直相爱,她才可以守着他们不渝的爱情独自坚强地撑下去。
他连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冷声吩咐赫辉,“开车!”
于是,车开了……
她一瘸一拐追着车子跑,就在即将摔下去的刹那,她被人及时抱住。
“尹辜星,你清醒一点吧,他不要你了,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尊,啊?”凌展风的声音又气又急。
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车子里的他远去,看着他垂下头,狠狠抓扯着自己头发……
他是爱她的,这一点,她一刻也不曾怀疑过。
可是,她从来没如此恨过自己姓尹,他的父亲,仅仅给了她生命,却从未尽过半分责任,给过她半分温暖,如今因为他,她更是注定要错失一生最渴望的幸福!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太美好的东西,她总要不起?
凌展风抱着呆坐在马路上的她,对她说:“尹辜星,忘了那个男人吧!”
忘?
她或哭或笑,怎么忘,怎么能忘,怎么舍得忘?
身体的痛苦,精神上沉重打击,她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凌展风的怀里……
医院。
医生为辜星做完一系列检查,嘱咐凌展风,“你妻子刚怀孕,前三个月是危险期,胎位不稳很容易流产,所以一定要注意营养,不能让她情绪波动太大,最好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凌展风点了点头。
手机响了,是母亲奥妮雅打来的,凌展风来到病房外,按了接听键。
“小五,你和小星到哪儿呢?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登机了,我和你爸爸在候机大厅等你们,快点过来哦。”
凌展风说:“今天你们先回去,我和她过几天再回来。”
奥妮雅不解,“怎么了?不是说好一起回去的吗?”
“嗯,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那你忙你的啊,让小星先和我们一起回去,她现在怀孕了,需要有人细心照顾。何况你爷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催得很紧。”
“我已经决定了,让她和我一起回去,我会让达曼负责照顾她。”
“你这孩子怎么……”
“不说了,我挂了。”
话落,凌展风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重新推开病房门走进去,他站在病床前看着昏睡不醒的辜星。
窗外的阳光刺透了淡蓝色的玻璃窗,折射到病房里,将一丝暖光停驻在这张苍白而又脆弱的脸上,看起来有一种恬静的美。
昨晚,他送她回侦讯社后不久,又折了回去,恰好看见她急匆匆地钻进一辆出租车。
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果然,如他所料,她的目的地是橡树林,那个男人所在的公寓。
他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收紧。
后来,他看见那个男人阴沉着脸坐进车里,而她,一瘸一拐追出来,一边哭着一边拍着车窗,“除了这个,其他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好不好?嗯?我都答应你,好不好?求你……求你不要不爱我……”
车子开了,她倔强地追在后面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呼喊。
那轻扬的发丝在空中胡乱的飞舞着,晶莹的泪花像一场不间断的雨水,不停地下着。
夜,明明很璀璨,霓虹也很耀眼,可却让人觉得眼前模糊一片。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插进了千万把锋利的刀子,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喊胡乱地捅。
他打开车门出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虚弱的身子无力地依偎着他,那柔弱的身躯在那皎洁的月光下投出一道淡淡的影,那影子脆弱的轮廓似乎就像快要被这黑暗的夜一口所吞噬掉。
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了下来,划过那张苍白无助的脸庞,滴落到了他的手上。泪水越滴越多,那不间断的眼泪在他的手上慢慢的变的冰凉……
病房门开了,达曼走到凌展风身边轻轻鞠了一躬,“少爷。”
凌展风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辜星苍白的脸上,“我要出去办点事,替我好好照顾她。”
他要把新加坡这边的合约全部取消掉,然后,带着她回国。
如果可以,他会想办法让她永远也不要再回这里!
三天后。
辜星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病房的窗前发呆。
阳光耀眼地绽放着,窗外的美人蕉尽情地沐浴在阳光中,摇曳生姿。空气里混淆着一股淡淡的芬芳,而刚刚还停留在上面的两只挥舞着白色翅膀的蝴蝶却不见了,原来它们早已经飞向了远方……
达曼走过来,一如既往地绅士有礼,“辜星小姐,手续办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辜星缓缓地收回目光,问:“去哪儿?”
“少爷让我们直接去机场等他。”
辜星点了一下头,“去机场前,你先载我去个地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