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的灯光下,这个修长的男人伫立在昏暗阴影里,英俊的轮廓仿佛是一幅静默的剪影,ada不禁呆住了。
直到阴影笼罩下来,她才恍觉男人已经到了跟前。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如今是真正居高临下地垂着视线俯视她。
然后,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男人已迅速地将她的两只手腕扣在一起,高高举过头顶,一并牢牢按压在墙上。
男人微微一眯眼睛,似笑非笑地说:“接下来,你只需要乖乖配合就好。”
话音一落,男人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敏捷地转动房门把手,在门缓缓打开的瞬间,迅速俯首吻住她。
然而,他们的嘴唇之间隔着的,是他的手心。
她看见,门外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正苍白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们,哑声声音说:“钺……你……不能这么对我!”
男人冷漠地转过脸,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既然你固执地选择了第二种,就该有所觉悟,不是吗?”
“我肚子怀的,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残忍?哈哈……这是你亲手种下的因,就该承受结下的果!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你硬要勉强他来到这个世界,谁更残忍,嗯?”
最终……
漂亮女人哭着离开了。
ada如灵蛇一般重新缠住男人,笑得妩媚:“看来,你不仅是个风流的男人,而且还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哦……”
男人勾起性感的薄唇,放开她的缠绕,整理了一下衬衫上的褶皱,递给她一张支票,淡漠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喜怒,“现在,你可以自由支配接下来的时间。”
“要去哪儿?”
“去见我最爱的女人!”
这,是一个忧郁的夜晚。
没有璀璨的繁星,只有浓浓的铅色愁云,街灯昏黄迷蒙在无尽的雨丝之后。淅淅沥沥的雨,在空寂的雨夜奏着一首充满愁思的夜曲。似听见那清澈空灵的天籁之音在哭诉着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玄黑色的汽车就停在离侦讯社的不远的地方。
峻拔的男人倚在车门外,微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只是任雨无止尽地淋着,带来滴滴湿意丝丝寒意,带来一个遥远的回忆,遗憾的回忆。
在这样夜晚总是容易回忆,回忆那种心痛的感觉。
夜风中,浓浓的忧郁挥之不去,挥之不去。失落的心情最怕听到远处飘来的那抹渺茫的歌声,不禁触景生情,于是便心痛,痛到记忆的深处,心灵中不可触摸的伤口。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细细密密的雨丝,已为他乌黑的发丝上染上一层银霜。
发如雪,凄美了离别,纷飞了眼泪,无尽的等待苍老了撕裂的心……
“钺少?”诧异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
范海辛走上前来,“刚才隔得远我还不敢确定,原来真是你啊。”
洛君钺点了一下头,“嗯,是我。”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范海辛疑惑道。
洛君钺没有说话,只抬起头幽幽地望着二楼那扇紧闭多时的窗户。
气氛有些尴尬,范海辛只好没话找话说:“今晚和朋友下棋,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呵呵……”
“她……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过?”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范海辛如实说:“没有。”
心脏缩了一下,洛君钺说:“嗯,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他转身打开车门,停了下来,从上衣口袋中掏出精致的名片盒,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范海辛,“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范海辛愣了一下,接过名片,说:“要是钺少没什么事,进去坐坐,喝杯茶再走吧。”
范海辛端来一杯刚沏好的绿茶,说:“家里没什么好茶,这茶还是丫头买的,她爱喝绿茶,说是可以防辐射,钺少你凑合着暖暖胃。”
洛君钺盯着杯子里那些浮浮沉沉的茶叶,“嗯,她的确很爱喝。”
以前,她每次去花舞人间找他,只要看见他的办公桌上放着黑咖,总会皱紧了眉头,表示抗议,“都说过多少次了,你胃不好,不能喝这么刺激的东西。你怎么就跟幼儿园那些个不听话的小朋友一样啊?”
这时候,他总是笑而不语,靠着椅背,十分享受她的碎碎念。
她便气不打一处来,“说你呢,还笑!”
然后,她会毫不犹豫地将黑咖拿出去倒掉,再换上一杯碧绿清淡的绿茶,端到他面前,绷着脸,严肃地问:“错了没?”
他点头,“错了。”
“改不改?”
“尽力而为。”
“态度不够端正,再来一次,改不改?”
他不得不表现地十分诚恳,“改!”
她满意扬起嘴角,眉眼弯弯地笑着,那样明媚的笑容,足以驱散一切阴霾,她整张脸仿佛都沐浴在阳光之中,每一分线条都是清晰的,却又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情不自禁呢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搂着她的不盈一握的腰,将她的脸转过来,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深深地吻下去……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她能再一次站在他的面前,瞪着圆圆的眼睛问他,错了没?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错了!”
尹辜星,我错了,你听见了吗?
茶叶,一片一片,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浮沉、舒展、缠绵,直至沉入杯底。
洛君钺收回幽幽的目光,问范海辛:“我可以去她房间看看吗?”
范海辛点点头,“可以的。”
来到二楼,范海辛掏出钥匙正在开门,洛君钺的目光不觉落到阳台那几株白洋兰上。
花瓣吐蕊纳芳,叶片间星星点点的,那些白色的花瓣,摇曳生姿,翠润如玉,在绵绵春雨中,散发着幽幽清香。
“我在阳台上种的白洋兰要开了,我让它一定要再等等,等你回来陪我看。这是第100天,我等你……”
“白洋兰开了,好美!这是第118天,我等你……”
耳边,回响着她的语音留言,清晰的记忆,温暖的曾经,是割舍不下的疼,是藏在心底无声的痛。
门开了,范海辛打开房间里的灯,对他说:“丫头离开后,我一直在忙,都没时间好好打扫,这不,桌上都起灰了。”
洛君钺慢慢地走进去,她的房间,很小,还不及他公寓的卫生间大,却布置得十分温馨。
床单,被套用的都是她最喜欢的湖蓝色,就连窗帘也是同样的颜色。
床上,放着一对荧光黄的星月抱枕,那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向他索要的礼物,为的,是纪念他们正式交往两个月。
他带她去金店,让她挑自己喜欢的首饰,她不仅一样也没看上,还极其鄙视地瞥着他,“你当我是情妇呢。”
他彻底无语了。
原本以为天下女人都好这一口,结果,她尹辜星就是个例外。
他抚额,无力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她眨着漂亮的眼睛,说:“有纪念价值的。”
后来,他被她硬拉着去了夜市。
去夜市那条路太窄,车子没办法开进去,他只得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和她步行。
她一路挑挑拣拣,逛得不亦乐乎。
他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和小贩讨价还价。她很精明,又特别有原则。
遇到奸诈的小贩,她会不遗余力去砍价,哪怕几毛钱也不肯退让。
“我说小姐,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比阿婆大婶还斤斤计较呢?”
“老板,怕是你看走眼了,我今年其实已经五十又一了。”
“啊?”
“当然,是心理年龄。”
然而,遇到敦厚的,尤其是年迈的,她又会显得十分慷慨。
“姑娘,买鞋垫吧,手工做的,质量好着呢。”
“大爷,多少钱一双?”
“三块,你要买得多,我给算便宜一点。早点卖完,我也好早点回家,给老伴儿做晚饭去。”
“这么晚了,您和阿婆还没吃饭吗?”
“没呢,她腿脚不方便。”
“这些鞋垫都是阿婆做的吧?”
“是啊,她手可巧呢,呵呵……”
“行,您这儿剩的,我都买了。”
“姑娘,你买这么多,我给你算两块五吧。”
“不用,大爷,您就照三块卖。”
后来,她提着鞋垫去他公寓,几乎每双鞋都给他塞了一双。
“咳咳……”他清咳两声,表情十分无奈,“难道你不觉得一个大男人的皮鞋里面塞着一双绣着花的鞋垫很奇怪?”
她冲他讪讪地笑,“我也没办法啊,你就尽量别在公众场合脱鞋子就好啦!”
看着那一对静静躺在床上的抱枕,他的眼神是如此空洞。
逝去的温柔依然没有褪色,鲜艳得太明显。他停留在想念的世界,无法逃离命运设下的陷阱。她转身而去,留下他活在血淋淋的现实里。
记忆,承载着他对往事的眷恋,却又飘零在看不见的地方……
“那个……钺少……”范海辛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自己的突兀惊扰了他,“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要是不介意的话,将就我的换一换吧,以免着凉。”
洛君钺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多谢。”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范海辛也不敢多加勉强,心想,但凡有钱的人,大概都不愿意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啊,对了!”范海辛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丫头这里好像有你的一套衣服!”
洛君钺蹙起剑眉,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你等等。”范海辛越过他,打开辜星的衣柜一面翻找,一面解释说,“上次,我看见丫头正在很仔细的熨着一件衬衫和一条西裤,就问她是谁的,她说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