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踟蹰再三,她终是下了决心,“好吧。”
他难得如此积极主动,过于打击他,总是不太好的。
她也很好奇,他会做出些什么“玩意儿”来。
于是,辜星乖乖地退了出来,临走时却又想起什么,连忙解下身上的围裙,递给他,“把这个系上。”
他回过头,眼皮都不抬一下,一本正经地仿佛在强调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这种东西有爱观瞻,抹杀了我的气质和风度。”
她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自此,了解到,此厮骨子里异常自恋。
忍着笑,她依然拿着围裙,“那要是等下锅里的油溅起来,不就糟蹋了你这身意大利名牌?”
蓝绿色的v领针织衫,并不好搭配的颜色居然也能被他穿出味道来,而且,看上去还十分有质感!
不过,他穿成这样站在厨房里,实在有些古怪。
他挑眉,“谁说我要用油的?”
“嗯?”她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薄薄的唇角微微挑着,灯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墨黑如点漆,蕴着丝丝亮光“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既快捷又方便的烹饪法,叫‘白水煮’?”
辜星顿时满头黑线,哑口无言。
最后的结果就是……
他们叫了外卖!
想起他们之前点点滴滴,胸口立刻涌起一片暖意,仿佛还渗着丝丝的甜味,悄然溢满心田,内心的沉郁有片刻释然,辜星的嘴角不觉微微扬了起来。
“在笑什么?”洛君钺将一只刚剥好的虾轻轻放进她的盘子里,深邃的墨眸泛着柔和的光。
此时,他们正在一间环境雅致的餐厅用午餐,虾是他特意为她点的。她吃东西向来不挑,而虾,则是她最钟爱的,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剥虾。
想起第一次替她剥虾的时,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难道你不怕这样会严重抹杀了你的气质和风度?”
他不答反笑。
很喜欢看她吃惊的样子,乌溜溜的眼睛里映着的,全是他一个人的影子。
“问你呢,干嘛一直看着我笑?真诡异!”她皱起眉头说。
他慢慢敛了笑容,状似漫不经心道:“那……要看是为了谁。难道你不觉得能替自己女人剥虾的男人更有气质和风度?”
她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而后,精光一闪,冲他狡黠笑到,“那为了彰显你的气质和风度,以后吃虾,肉归我,皮归你,不许赖!”
他说:“好!”
只要是她喜欢,他都心甘情愿为她做。
以前,现在,包括将来……
看着他盯着盘里的虾微微有些发愣,辜星说:“别只顾着为我剥虾,你盘子里的东西都凉了,快吃吧。”
他将目光移到她脸上,“你还没告诉我,刚刚想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你的‘白水煮’。”略微停了一下,她看着他问:“吃完饭,我们去逛逛好不好?顺便买点食材,晚上在家做晚餐怎么样?”
忽然间,很想重温一遍记忆中的美好。
她看见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一闪后又悠忽幻灭,极短的一瞬,快得她来不及捕捉。
心中没来由的一震。
未等她细细思量,他的眼中已是一片清亮,好看的唇角扬起一道温柔的弧,对她说:“好!”
然后,修长的手指又拣了一只色泽颇佳的虾驾轻就熟地剥起来,丝毫不在意满手的油腻。吃过饭,他带她去参观了莫斯科市中心的红场和克里姆林宫。
时值四月初,莫斯科的气温还很低,虽然不像之前几个月那样普降大雪,但是活动在室外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辜星的腿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医生又特别交代过要注意保暖,所以一路上他们几乎是以车代步,很多景点,她都只能通过车窗粗略浏览。
不过,经过红场列宁墓的时候,她执意要亲自去看一看。
洛君钺挑着眉看她,“你崇拜马克思列宁主义?”
她笑起来,“对啊,他和我们中国渊源很深不是。”
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眼里全是淡淡的笑意,“他和你们中国渊源深不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和你渊源极深。”
话落,他薄薄的唇随即覆了上来,他的身上有很好闻的气味,像雨后的原始森林,带着清新而神秘的诱惑。
最终,她未能如愿参观到列宁墓,只因他说:“要去可以,得让我一直抱着你,抑或,背着你。”
她知道,他是担心她的腿。
可是,在伟人的墓地前,这样总是不太庄重的。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莫斯科的主干道上。
这条主干道,始于红场,向西北方向延伸,直达白俄罗斯火车站,绵延数千米街上立着多位俄罗斯文学巨匠的塑像。
辜星透过车窗,忽然指向其中一座塑像,问:“快看,那是不是高尔基?”
坐在她身边的洛君钺,姿态慵懒随意,连声音也是,“这条街曾经就叫高尔基大街。”理所当然会有高尔基的塑像。
她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据她了解,他和她一样,都是第一次来莫斯科。
他微微倾身凑近,薄唇有意无意刷过她的耳廓,声音低哑而诱人,“想知道么?一个问题一个吻。”
她怕痒地缩起了脖子,白皙的脸蛋一下子烧了起来,“有别人在呢!”
谁知,刚一说完,前面那位特意雇来充当翻译兼司机的留学生,十分识趣地按了驾驶座上的某个按钮,于是,黑色的挡板缓缓升起将前后隔离开。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窝里,她听见他低低地笑起来,“如何?”
“什么?”她佯装不懂。
他抬起头,直直盯住她。
那双眼睛狭长明亮,泛着深深浅浅的光,仿佛能将人的灵魂牵引进去。
果真,像谭笑曾经说的那样:丹凤眼的男人,乃桃花妖转世也。
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往下是他的薄薄的唇,淡红的颜色,泛着性感的光泽,心底忽然升腾起某种冲动,她伸手捧住他的脸,照准位置,对着他的唇,猛亲下去。
后来,她晕乎乎的伏在他胸口,听他讲着高尔基大街的历史。
他说:“这大街原名特韦尔斯卡娅大街,1936年,苏联著名作家高尔基逝世,为了纪念他,有着悠久历史的特韦尔斯卡娅大街便被改名为高尔基大街。苏联解体后,这条大街恢复了本名,现在堪称‘莫斯科的王府井大街’……”
她迷迷糊糊地听他讲着,心想,大概他提前做了不少功课的。
然而,当她后来不经意地一睁眼,却看见,他手里正拿着触屏手机,一页一页地往下念。
她彻底默了……
后来,他们下了车。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沿着特韦尔斯卡娅大街向南走,俄式的文化氛围愈发浓郁起来。
除了俄国历史上文人政客的塑像外,街边众多书亭、报摊连成了一片,陈列出售各种各样富有俄罗斯特色的明信片和旅游纪念品。书店里,精装的世界名著与性感杂志比肩共存。辜星挑选了两套十连张的风光明信片,打算留作纪念。
他揽着她的肩,不明所以,“为什么挑两套一模一样的?”
她扬扬手中的明信片,对他说:“这样才能凑成一对啊。”
他微微怔了怔,漆黑的瞳孔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不再费力地去捕捉,只将其中一套塞到他手中,笑着说:“诺,这套你留着,可别弄丢了。”
她看着他,一张清秀的小脸微微仰着,日光下明眸闪烁,仿佛世间最耀眼的宝石,让他凝神屏息,舍不得移开眼。
如果……
一辈子都这样该有多好!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只是静静地,抬起目光就能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将她永远停留在自己的视线里,便永远都能觉得莫名的安心和喜悦。
可是……
现实中那些太多的身不由己。
让他和她,最终能够留下的,也仅仅是回忆而已……
继续沿街前行,便到了大批街头画家集中的地方,一顶顶漂亮的大伞下边,画家们聚精汇神地画着肖像,或者殷勤地介绍着自己画作,观看的游人则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小小的画摊围得水泄不通。
这副画面,辜星以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不免心情激动。
于是,她拉着洛君钺守在一位大胡子秃顶画家的身边,看完他为一个漂亮女孩绘制肖像的全过程。
她还饶有兴趣地研究起画家究竟使用的是什么材质的黑色颜料。
这种颜料的延展性能非常好,色泽细腻,令素描肖像的表现层次是如此的丰富,产生的画面效果竟是这么完美。而且,还可以根据需要随时用橡皮擦去和修改。
后来,她让那位画家替他俩也画一幅。
午后,天空十分难得地出了太阳。
她微微侧过头,懒懒地靠在他坚实的胸口上,凝望着他完美的下颚曲线,与他十指紧扣。
温暖的光束照在他们身上,甚至可以看见细小纤幼的尘埃在空中轻轻飞舞。
而,她和他,就嵌在那样动人的光影交错里,任时间分秒静静地流逝掉。
鼻尖,有些酸涩,眼眶里渐渐有了湿意。如果……
一辈子都这样该有多好!
很快,技艺精湛的画家为他们画好了画。
洛君钺掏出皮夹付钱,辜星便拿着画纸静静地看。
这时,有人匆匆地从她身边跑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手中的画顺势飘落出去,她正要上前去捡,却不料一阵风吹过,轻而薄的画纸便随风飘出好远。
她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步履有些迟缓,等她吃力地走近时,画纸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