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问:“协议继续?”
“当然!”凌展风说,“我对你的感情和身体没有兴趣,你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发挥你该有的作用就行!”
当时,她并不明白凌展风所谓那“该有的作用”指什么,直到“关键时刻”到来的那一天,她才恍然大悟。
门外的达曼等了一会儿,见辜星没有回应,又敲了敲门,“辜星小姐,您还好吗?”
辜星坐起来,按开床头灯,稳了稳急促的呼吸,说:“达曼管家,我没事,您去休息吧。”
听到辜星的回答,达曼才算放心下来,“好的,有什么吩咐,辜星小姐您尽管叫我。”
辜星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背上的冷汗浸湿了身上的纯棉睡衣,阵阵冷意从背心向周身蔓延开。
心脏恢复了正常的频率,却不可遏制地抽痛,仿佛提醒着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或者已经发生。
她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梦境,模模糊糊中印象,依稀觉得熟悉。她这才想起,竟和她很久以前做过的梦十分相似。
只是,结局不同。
梦中,她站在一座拱桥上,橘色的光晕为她美丽的脸庞染上了浪漫的颜色,谱上了幸福的乐章。
不久,一抹朦胧而熟悉的俊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辜星不由地笑了。
满心欢喜朝他跑过去,“文俊哥!”
文俊看着她抿着嘴笑。
那笑容,犹如一道和煦的暖阳照进了她的心坎儿里去。
就在离他仅差一步之遥时,突然有声音唤他,“文俊哥!”
文俊回头,辜星也望了过去。
没错,那人正是姐姐尹依琳!
文俊牵起尹依琳的手,对辜星说:“对不起,在我眼中,你只是妹妹,你姐姐她才是我最爱的女人。”
辜星哭着摇头,试图挽留。
文俊带着尹依琳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水天一色的桥梁之上,只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
忽然……
光影消失,地动山摇,脚下的桥梁断开。
辜星本能地抓住桥柱,整个人悬挂在桥沿边上。
这时,天空中出现一道闪电,劈开黑云。
一个张着黑色羽翼,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从天而降,将她从轰然坍塌桥上救下。
男人身上有种好闻的薄荷香,明明是第一闻到,却又和她记忆中的味道不谋而合。她紧紧盯着银色面具下那双深幽漆黑的瞳眸,轻轻问,“你是谁?”
男人好看的薄唇动了动,“深爱你的人。”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男人没有拒绝,她试探着伸出手摘下他的银色面具,指尖颤抖的同时,忍不住惊呼:“是你!”
她怔怔地望着他,晶莹的泪水慢慢蓄满眼眶。
她怎么……
能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彻彻底底遗忘了?
“对不起!洛君钺,对不起……”垂眸间,已是泪流满面,脸上淌的是泪,心里淌的却是血。
“对不起?哈哈哈……恐怕太晚了,你和钺这辈子都别指望在一起!”
尖刻的嘲笑自耳边传来,辜星急忙抬起眼,只见面目狰狞的任天妃此刻正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尹辜星,你去死!”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她看见洛君钺将一把长剑直直刺进任天妃的心脏,而任天妃则用尖锐的指甲戳伤了他的双眼。
濒临死亡的任天妃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出其不意地抱住洛君钺一起跳下无边无际的深渊。
而她,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一只折断的黑翼……
以及那回荡着深谷的声音:“尹辜星,等我……”
心脏又是一阵剧烈收缩的疼痛,未知的恐惧越来越强烈。
辜星捂住胸口,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几乎想都没想,便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然而,电话通了,一直无人接听。
她只以为,他现在不常用这个号码,却不知道那个特意为她24小时开机的电话落在了车祸现场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孤零零地响着。
她试着回忆他的新号码。
才发现,他们朝夕相对的一个月里,她从来没有主动问起过。原本,她有着自己的思量,所以没问。
现在,恐怕连后悔都没有机会了。
掀开被子,慌乱地打开旅行箱,找出搁置在内层的手机卡,扣下手机里目前使用的那一张替换上,她急忙拨了谭笑的电话。
此时,莫斯科的凌晨四点,正是新加坡的晚上11点,谭笑刚刚入睡不久。接到她的电话,几乎惊叫起来,“尹天煞,你丫死没良心的,终于想起还有我这号人啦?”
辜星心情乱得很,没时间听他发牢骚,直奔主题:“洛君钺他好不好?”
谭笑愣住,显然没料到她一开场问的会是这个问题,而且语气听起来还那么着急。
“呃……钺少?”谭笑缓了缓,强迫自己适应好友的单刀直入,“应该还好吧,我昨天看新闻上还说……”
谭笑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打住。
辜星追问:“说什么?”
谭笑凌乱了,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辜星。
说了,她恐怕会伤心欲绝。
可是不说,她早晚一天也是会知道的,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
犹豫再三,谭笑终于开了口,“天煞,我告诉你可以,但你答应我不要太难过,好吗?”
“你说吧。”其实,此时的辜星心里已经有了底,她只是想亲耳听别人证实一下而已,好确信那是真的。
“钺少……将和任天妃与本月底订婚!”
嘟嘟嘟……
谭笑的听筒里传来了忙音,等他再拨过去的时候,对方已关机。
手机,从指间滑落,摔得支离破碎。
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以坦然地面对一切;以为执笔写下那张明信片寄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整理好了一切;以为听到他结婚的消息,她可以微笑仰望天空祝他幸福……
可是,当事实摆在面前,她才知道,一切不过是自己麻痹自己。
她蹲在地上,无法继续压抑的痛苦随着眼泪恣意漫延,击溃她的伪装……
她想他,她需要他,她离不开他。
她不想守着道德的底线,背负该死的良心,将他硬生生地推给别的女人。
凭什么,她非得是拱手相让的那一个?
凭什么,她非得做悲伤退场的那一个?
凭什么,她不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凭什么?凭什么……
不知哭了多久,隐约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来,她仿佛着了魔,不顾一切,抓起听筒,撕心裂肺地哭着:“洛君钺,我后悔了,我不要你娶别的女人,你听见了吗?你不许娶别的女人!”
“你让我等你,我为什么要等你?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我最想听的,根本就不是这一句!”
那晚,他抱着她,要她等他。
她知道那是个不堪一击的承诺,那一刻,她其实真正想说的不是“好”,而是要他留下来。在这个没有外界纷扰的国度,与她一起,展开属于他们两人的幸福生活。
可是,幻想毕竟是脱离现实的。犹如海市蜃楼一般,虚幻的风景是雨露折射了日月的光辉,看上去引人遐想。然而,等到雨露蒸发殆尽,再美的风景也会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并不怀疑他爱她的心,只是,现实里,有他逃避不了的责任。
她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他和任天妃的孩子咬牙切齿指责他:“你是天底下最不负责的父亲!”
而他,本该是一个沉稳睿智、又不失幽默风趣的好父亲才对!
“我后悔了,我情愿你当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也不要你和她结婚,洛君钺,你告诉我,还可以反悔的对不对?”
“任天妃说,我配不上你,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一直都在害怕,怕跟不上你的脚步,离你越来越远,怕你的激情退却时,发现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可是,你说过,你会给我安全感的对不对?所以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会杞人忧天了,我爱你,就足以与你相配!”
“我马上取消和凌展风的协议,你来接我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辜星几乎将眼泪哭干,嗓子哭哑,却没有听到电话那头有任何回应。
她不甘心放弃,忍受着嗓子的刺痛,急切地说:“洛君钺,你说话啊,你回答我啊!”
良久良久,电话里才传来极富磁性的声音,然而,却是遥远而又陌生的。
“协议你已经亲自签了,就不是你想取消就能取消得了的。”
这句话,让哭得即将崩溃的辜星,骤然一惊。
凌展风!
她迅速低头去看手中的座机,才意识自己拿的,不是手机。
她迅速低头去看手中的电话,才意识自己拿的,不是手机。
心中无法压抑的苦闷转化为强烈的怒气瞬间爆发,她不分青红皂白对着电话乱吼一气,“凌展风,你神经病!你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你凭什么偷听我讲话?我就是要跟你取消协议,你能把我怎么样?不就是一条腿吗?我把骨头重新敲碎了还给你!滚,滚啊……”
电话那端的男人不怒反笑,张扬的笑声,仿佛他所听到的,是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笑什么?”辜星气得浑身发抖。
凌展风敛住笑声,声音低沉下来,语气前后判若两人,“当然是笑你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女人的愚昧与无知!”
“你……”辜星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难道不是?低声下气去哀求一个即将与别的女人订婚的男人,这不叫愚昧?执迷不悟地坚守着虚无缥缈的爱情而赔上自己的一生,这不叫无知?”